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波詭云譎
在阿修羅一眼之下,各州數(shù)百萬神明盡數(shù)覆亡,唯有飄散在空中的塵埃,證明著他們曾出現(xiàn)在萬重山過。
看到這一幕,我的心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無不流露出萬千恐懼與警惕。
創(chuàng)世神面前,眾生皆為螻蟻,就好像我當(dāng)初將叛亂的眾生視作螻蟻一樣。
一念之間,無往不利的大軍瞬間覆滅,如此迅速,如此突兀,以至于讓我有些錯亂。
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覆滅,那么接下來是否又當(dāng)輪到我們了?
要知道,我前世可是魔宗的叛徒,阿修羅不用說定然也認(rèn)出了我,否則也不會先將與我的恩怨暫且擱置,轉(zhuǎn)而對付那些聒噪礙事的嘍啰。
若是以前,不過是創(chuàng)世神的阿修羅在我眼中不過是一只比較強大的螻蟻,身為主宰者的我要將他生吞活剝,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兒。
但因為鴻鈞老祖的緣故,我的主宰者境界已經(jīng)被徹底封印,更是淪為了羸弱的準(zhǔn)神。
雖然借助著過去的底蘊以及腐尸水的力量,依舊有著抗衡至高神的能耐。
但現(xiàn)在我面對的是創(chuàng)世神,而且是身為魔宗宗主的阿修羅,他的魔宗底蘊更是遠在我之上。
與他決戰(zhàn),我并不認(rèn)為自己有任何的勝算,即便加上暴桀加上整個五行艦隊,也頂多只是加個添頭。
但不知為何,不僅是暴桀,其他五行艦隊上的神明的眼中都沒有死亡將至的恐懼感,相反卻紛紛露出一種宿命將至的亢奮和迫切感,一時間都顯得無比狂熱。
似乎,這一幕對他們而言已經(jīng)等候多時,甚至顯得有些急不可耐。
“魔宗確實已衰落,但并沒有你們這些螻蟻想的那么不堪。本座萬年前本為主宰者,又豈會在詛咒中如此輕易淪喪?”
天眼凝視著由諸神殘骸所化的漫天灰霾,聲音淡漠依舊。
隨后,天眼的目光挪移,再度落在了我和暴桀的身上。
“暴桀?你就是指引魔神前來圣地的使者,助他實現(xiàn)那一傳說中的預(yù)言,成全他前世的宿命?”
阿修羅問道,淡漠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興趣,目光更多的時候也都落在我的身上,讓我不由一陣靈魂戰(zhàn)栗。
對此,暴桀點點頭,臉上的笑容依舊,“為了這一日,我和刑天已在修羅界等候了千年,還望阿修羅不吝成人之美!”
暴桀如是說,聲音不卑不亢,甚至還直呼起了阿修羅的名諱。
仿佛阿修羅在他眼中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魔宗宗主,而是一個和他地位平等的神明。
至于他所說的刑天……這個名字我卻頗為陌生。
對于暴桀的直呼名諱,阿修羅并不曾有多少介懷,問道,“你既然要指引魔神回歸魔宗,那便大大方方前來便是,本座自會率大軍親臨相迎。又何必以如此唐突的方式,帶著一幫烏合之眾強闖圣地中,更引得那些在詛咒下淪為凡人的魔宗眾生生靈涂炭?”
阿修羅如是問著,淡漠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慍怒,卻也讓我感到頗為詫異。
因為從阿修羅的聲音里,我并沒有聽到太多的敵意。
甚至暴桀要帶我前來圣地的這一事情,他也早已預(yù)料,甚至還做好了迎接的準(zhǔn)備。
只是暴桀的這一舉措,卻超乎了阿修羅的意料。
“因為刑天千年前留給你們的那句讖言,其實是三皇五帝對我們下達的神諭,身為臣子的我們,必須履行他們的使命,必須保證這一讖言成真。”
暴桀冷笑道,“所以,我此次引領(lǐng)魔神前來圣地,并非和談,而是宣戰(zhàn)。所以,我不能允許魔神與你們魔宗冰釋前嫌,唯一的途徑就是讓他與你們徹底反目。而反目最直接的做法,就是戰(zhàn)爭。”
“至于這十一州嘍啰,不過是為我壯勢的添頭,讓此次征戰(zhàn)多少有些樂趣,而不至于無聊且枯燥?!?p> 暴桀的這番話玄而又玄,讓我一度有些揣摩不透他話中的意思。
我既然是魔宗的叛徒,那為何他卻擔(dān)心我和魔宗冰釋前嫌,甚至還要以戰(zhàn)爭的方式斷絕我和魔宗的干系?
而他所說的刑天,不用說正是千年前和他一道被打入修羅界的神明,也就是那尊為魔宗留下讖言的創(chuàng)世神。
但這句讖言,或者說是三皇五帝給他們所下達的這一神諭,背后又究竟有著怎樣的深意?
一時間,我被暴桀字里行間透露的朦朧信息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可是,我沒明白暴桀話中的深意,阿修羅卻聽懂了,“使者不必?fù)?dān)心,本座以及魔宗眾生之所以淪落今日之境地,盡拜魔神所賜。即便他有心求和,魔宗眾生也絕難答應(yīng),還望使者寬心。”
“如此就好,在這一路上,我還生怕你們二人再度沆瀣一氣,到時候我這個本就與魔神有著血汗深仇的臣子,可就兩面不是人了!”
聽了這話,暴桀竟是長松了口氣,隨后又回望了一眼后方的漫天塵埃,“只可惜了這幫想當(dāng)然的家伙,來的時候風(fēng)風(fēng)光光,死的時候一點體面都不給留,真是讓我心痛吶!”
“一幫雜碎罷了,何必為他們的死活而煩憂?!?p> 阿修羅如是言,話語倒是顯得頗為和氣,“雖說魔宗與魔神已不共戴天,但君臣之間的禮節(jié)還是不可怠慢,該有的體面還是得有。不知在徹底撕破臉面之前,二位可否先前赴一趟魔宗山門中,讓本座為諸位接風(fēng)洗塵?”
“阿修羅既然有此心,我又怎可拒絕?自然得承人之美了!”
聽了這話,阿修羅不曾有言語,天空中由他所化的天眼,也隨即化作一縷血色流光,沒入了萬重山深處。
二人的這番對話,在我聽來不知所云。
可即便如此,雙方卻還是達成了一種詭異的默契,讓我一時間不知其中究竟蘊藏著怎樣的隱情。
“暴桀,在去往魔宗宗門之前,你可否先將話說明白?”
看著阿修羅突兀離去,我終于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困厄,朝他如是問道。
“哦?不知魔神想要明白什么?”
暴桀反問,臉上笑容卻是變得越發(fā)意味深長,讓我感到一股子惡心。
若不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他綁在了同一駕戰(zhàn)車上,只怕我現(xiàn)在連殺他的心都有了。
“為何在三皇五帝給你和刑天下達的神諭中,我必須要覆滅魔宗?我前世在魔宗又究竟是怎樣的身份,又是因為何故,而與魔宗反目成仇?”
我朝暴桀再三質(zhì)問道,一股腦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可暴桀卻是搖了搖頭,“耳聞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若是一切都經(jīng)我之口明悟得通通徹徹,那么接下來的游戲豈不是就變得沒有任何趣味了?再說了,你我本就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可魔神您究竟是從什么時候起,對自己的死敵如此信任了?”
聽了他的這番話,我的心里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該死的逆臣!
明明是我的臣子,明明是奉三皇五帝之命在修羅界等候千年,只為指引我兌現(xiàn)在此間的宿命。
但這個陰陽怪氣的家伙,也不知是在刻意報復(fù)我過去對他的所作所為,還是純粹性格使然,每次都在這故弄玄虛,不停的給我的心里添堵。
“我真是想不明白,三皇五帝為什么會派你前來修羅界,充當(dāng)我追尋宿命的使者!”
我朝暴桀這么說道,壓根沒再給任何好臉色。
但暴桀偏偏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因為放眼寰宇,在您的臣子當(dāng)中,唯有我和刑天都犯下過十惡不赦之罪,也只有我這種十惡不赦之徒,才能罪孽深重到被打入修羅而不引來諸神質(zhì)疑,從而順理成章的成為指引您宿命去向的使者?!?p> “畢竟修羅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之所以答應(yīng)三皇五帝的意志前來此間為您引路,也是為了給自身贖罪,為了將來的自由之身!”
以他的意思,感情修羅界這破地方都沒人敢來,所以三皇五帝才讓暴桀前來此間將功贖罪為我引路,作為回報,在事成之后將免除暴桀過去所犯下的所有罪孽,讓他重獲自由之身。
三皇五帝的苦衷我或許能夠理解,但他們給我派來的使者偏偏是我最厭惡的暴桀,偏偏我現(xiàn)在還不能和他徹底翻臉,這讓我感到頗為無奈。
但是,從暴桀先前所做的種種看來,他確實是在全力相助于我的。
至于身為我前世臣子的三皇五帝,關(guān)于他們的信息我知之甚少,唯一有過謀面的就是五帝之一高辛帝。
當(dāng)時也正是因為他,我才得以在不周山中喚醒共工,得以推翻暴桀的統(tǒng)治,將失落數(shù)千年的陰陽界重掌手中。
雖然不曾真正謀面,但通過這一事件,我可以肯定他們必然是效忠于我的,而他們所派來的使者暴桀,也定然會相助我奔赴今生的宿命。
即便明白了這些,但暴桀這個性情無常的家伙,還是讓我忍不住的憎惡。
“暴桀,待到從修羅界逃出生天后,希望你我不會再有相見的一天?!?p> 萬般無奈下,我只好給暴桀丟了這么一句話。
對此,暴桀倒也不見外,“三皇五帝當(dāng)權(quán)時,我或許還能在宗門中有一席之地,可您一旦歸來,三皇五帝定會奉您為君,將過去經(jīng)營萬千年的勢力盡數(shù)對你拱手相送??梢驗檫^去的仇怨,魔神您定不會容我。只要您能賜我一條生路,對我而言已是莫大的恩德!”
暴桀的這番話,依舊帶著濃濃的嘲弄,但讓我氣不打一處來的同時,也察覺出了一些不得了的信息。
三皇五帝經(jīng)營了萬千年的勢力?
我的前世在陰陽界中,曾制定過這樣一個規(guī)則,但凡明悟大道者,都需辭去界主之位,于其麾下諸神赴入眾生界中,而空缺出來的界主之位,則通過禪讓的方式由其他德才兼?zhèn)湔呃^任之。
這種禪讓制度,因為暴桀的倒行逆施而中斷,淪為了奴隸社會,最終也是因為我本身的出現(xiàn),才將這一逆行強行扭轉(zhuǎn)。
可是,我前世本為魔神,是被眾生界萬分憎恨的存在。
但我創(chuàng)建陰陽界后,為什么會下達這樣一道神諭,讓所有明悟大道的陰陽界主卸下昔日所有榮光,赴入眾生界中?
而在這萬年歲月中,這一代代的陰陽界主相繼赴入眾生界,而他們在之后的歲月里又到底做了什么,又蘊育了一方怎樣可怕的勢力?
一想到這兒,我立即意識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若真是如此,按照眾生界神明勢力發(fā)展的規(guī)律,如今的三皇五帝,恐怕早已在眾生界中聲名鵲起,但從先前的道德天尊以及闡宗使者口中,我都不曾聽到關(guān)于三皇五帝的任何信息。
這也就意味著,在過去的這些歲月里,三皇五帝一直在刻意隱藏著自身的實力,以至于不曾為人聽聞,或者說是為人所留意。
“暴桀,三皇五帝如今在眾生界中,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