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九章 再見地藏王
“你……你到底是誰,為什么你的身體里,會有我的力量?”
“念冰,我是你的丈夫啊,我在過去歷經(jīng)千險萬難,只為了今生與你的團聚……”
聽著念冰不知所措的話語,我朝她如是說道。
而在彼此力量的交匯中,我重新來到了她的近前。
我張開了雙手,想要給她一個擁抱,可念冰卻害怕地朝后退去,眼神里浮現(xiàn)出一絲惶恐。
直到這時,我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冒昧。
畢竟念冰已經(jīng)忘去了過去,我的突然到來我的愛如潮水,顯然讓她短時間內(nèi)無法接受,就好像當(dāng)初我初遇彼岸時的那樣。
為此,我停下了腳步,又下意識朝后退了一步,和她保持了一米的距離。
“你說的都是真的?”
見我自行保持了距離,念冰的呼吸不由急促,有些懷疑的朝我這么問道。
“只要你愿意,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說著,我拉住了念冰的手。
在她頗為抗拒的情愫里,我將她的手指落在了自己的眉心。
我看著念冰,念冰也在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猶豫。
可終于在某一刻,一縷來自她的意識探入了我的腦海,涌入了我的靈魂深處。
在她的意志下,屬于我和她在過去的一幕幕回憶,紛紛在我的腦海里翻閱而出,浮現(xiàn)在了她的眼中。
在柳泉村的相識與共度患難,在鬼鎮(zhèn)的結(jié)為連理,在潛龍鎮(zhèn)中的苦中作樂,九龍山莊的相逢,墜龍山再相逢,朽木嶺的決裂,佛界的分別……
一幕一幕我與她過往的記憶,此時紛紛從我的腦海中涌出,順著她的意志逐一落入了她的眼中,她的心中。
而看著我腦海中的一幕一幕,念冰的身體顫抖著,她的臉色也在瞬間化為蒼白。
終于在某一刻,她已不忍再將后續(xù)的畫面看下去,將手從我的手心使勁抽回。
“你……真的是我的丈夫?”
在我過往記憶的超級沖擊下,念冰看我的眼神一下子變了。
過了好一會,她似乎終于接受了這一現(xiàn)實,朝我這么問道。
“我當(dāng)然是你的丈夫,前世,今生,來世都是如此。只是你覺醒前世時我尚不自知,我看透一切時你又忘去生前身后事?!?p> 我朝念冰這么說道,我想要捋順?biāo)陲L(fēng)中飄亂的長發(fā),可在她抗拒的眼神里,不由停止了手中動作。
念冰看著我,目光復(fù)雜的看著我,一時間似乎也不知該如何處置彼此之間的關(guān)系。
而我也意識到自己操之過急,畢竟念冰已忘去過往,還得需要更多的時間讓她接受這一事實才行。
“念冰,我知道我來得太過唐突,有太多的事情你無法接受,如果可以,我可以給你時間,也可以離開佛界,不再打擾你。”
念冰終究是佛母,她有著佛母應(yīng)有的威嚴(yán),為了不讓她太過難堪,我隨即朝她如是說道。
其實,我現(xiàn)在本可以將菩提子交予她,讓她徹底覺醒前世。
可我不曾忘去彼岸,不曾忘去念冰對彼岸的算計和陷害。
一旦我將菩提子交予念冰,那么我同樣眷戀掛念的彼岸,是否將徹底消失于世間,不復(fù)存在?
未知最讓人恐懼,出于這種恐懼,我強行按捺了自己的沖動,將菩提子放回了囊中。
我深深嘆了口氣,隨即準(zhǔn)備離開。
我是念冰的丈夫,身為丈夫理應(yīng)考慮妻子的難處。
妻子現(xiàn)在是佛母,她統(tǒng)御著極樂凈土眾生,她有著一方之主應(yīng)有的體面。
而我如此突然的舉動與曖昧,無疑會讓她顏面盡失。
所以離開,給彼此一個冷靜與思考的時間,才是對彼此最好的照顧。
“佛母,此人如此輕浮之舉可謂瀆神,玷污佛門圣潔之地,您就這么輕易讓他離開?”
就在我打開人間之門打算離開之際,不甘的無天朝念冰這么問道。
聽了這話,我立即停了下來,帶著陣陣殺意朝著無天看去。
無天,是念冰麾下最為忠誠的臣子,對念冰的意志言聽計從。
當(dāng)年正是他履行著念冰的法令,覆滅了人間,覆滅了陰間,讓彼岸回歸極樂,與念冰融為一體。
如今我好不容易于念冰再相逢,他卻在此間一度聒噪不休,也讓我的耐心到了盡頭。
“慢著!”
可就在我打算對無天施以懲戒時,念冰卻開口了。
她猶豫了好一會,“我與魔神之間或許有些誤會,他前來此間并不是真有惡意。他既然是圣佛,自然應(yīng)留在凈土中,大家不必對他為難?!?p> 聽了這話,我的心里一陣詫異。
以念冰的意思,難道她是決定讓我留在這里了?
“可是……”
無天還準(zhǔn)備再說什么,卻被念冰所打斷。
“我意已決,魔神精通大乘佛法,定然與佛門有著深厚淵源,還是讓他暫留佛界中,我還有許多的事情要與他相問?!?p> 念冰說道,“從此以后,魔神就是極樂凈土的一員,他可以前去佛界任何一處地方,任何僧佛不可有為難?!?p> 聽了這話,諸佛不由咋舌。
可留下這句話后,念冰也不聽諸佛詢問,便將神力歸入佛樹中,不再聽外界閑言碎語。
見念冰無言,無天的眼里流露一絲不甘,他頗不友好的朝我瞪了一眼,可礙于佛母的威嚴(yán),礙于對我實力的忌憚,終究沒有再多說什么,轉(zhuǎn)身返入了雷音寺中。
“阿彌陀佛,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是空無物,何須惹塵埃?”
如來佛一聲嘆息,一番嘆息后,也隨即離去。
不消片刻工夫,所有菩薩僧佛盡數(shù)離開,只留下我一人在靈山中。
我回頭看去,雷音寺的大門已經(jīng)緊閉,并不歡迎我這個外來客。
我看向了念冰的佛樹,可佛樹中佛光盡斂,不曾對我有絲毫回應(yīng)。
原本還暗藏竊喜的我,內(nèi)心瞬間沉入谷底。
我本以為念冰看到了我的過往記憶,會勾起對我的情愫,可現(xiàn)在看來,她對我的這番挽留,卻和我想象中并不相同。
我呼喚著念冰的名字,可念冰不動分毫,她的佛樹佛光彌漫陰氣涌動,卻對我無動于衷。
我雖然留在了極樂凈土,可凈土卻并沒有將我視為賓客,反而更像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路人。
對此,我的心里微微一愣,不甚唏噓。
可不管如何,念冰終究看到了我的過往記憶,我是她丈夫的這一事實是無法改變的。
或許,還需要給她一些時間,來接受這個現(xiàn)實。
我索性不急于一時,畢竟現(xiàn)在極樂凈土已經(jīng)消散了對我的敵意,我大可以在此間走走,說不定還能遇上曾經(jīng)的故人。
很快,位于極樂凈土最東側(cè)的一棵佛樹吸引了我的注意。
只見那棵佛樹高達四千丈,幾乎和無天齊平。
而和念冰一樣的,這棵佛樹一面佛光彌漫,一面陰氣繚繞,儼然也是一面為佛一面為魔。
佛樹生長在極樂凈土的東方盡頭,前方便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懸崖,整個懸崖由黃金壘積而成,散發(fā)出淡淡的金色光輝。
在佛光與陰氣繚繞間,我看到有一尊年輕的菩薩正盤坐佛樹下,看向了懸崖深處。
只見這尊菩薩頭戴毗盧冠,身披袈裟,一手持錫杖,一手持蓮花,陣陣佛文不斷從他身上縈繞而出。
而在他的身旁,還匍匐著一頭瑞獸。
這頭瑞獸貌似龍非龍、似虎非虎、似獅非獅、似麒麟非麒麟、似犬非犬,頭上生著一個碩大的獨角。
看到這尊菩薩后,我的心里滿是詫異。
因為他并非別人,正是地藏王菩薩!
當(dāng)初在陰間時,地藏王為了庇佑陰間眾生,與無天大戰(zhàn)酆都城,最終落敗圓寂,又以自身殘存的佛力,將我和彼岸送返人間,成全我和她最后的塵緣。
沒想到,在三界毀滅與新生過后,地藏王也再度成了菩薩,恢復(fù)了自己在歲月中的身份。
能夠凝聽世間眾生心聲的諦聽,此時也重返了他的身旁。
為此,我當(dāng)即朝著地藏王走去,來到了他所在的懸崖旁。
可地藏王心無旁篤,只是俯瞰著懸崖下方,不曾注意到有陌生人到來。
而我朝著懸崖下望去,卻見下面濃霧彌漫,讓我無法看清下方的真實模樣。
陣陣梵音從地藏王口中念誦而出,陣陣金色的佛光在他身上散發(fā)出來,傾灑在了懸崖之下。
在他的佛力度化下,眼前的迷霧開始層層潰散,也終于讓我看清了懸崖下的真實模樣。
懸崖的下方,是為人間,一片早已與我認(rèn)知中完全不同的人間。
和我先前驚鴻一瞥中所看到的一樣,此時的人間戰(zhàn)火彌漫,一片片戰(zhàn)場上伏尸千里,血流成河,一座座城池化為了廢墟,肥沃的黃土大地被鮮血染成赤紅。
戰(zhàn)火不斷彌漫,成群的豺狼虎豹,翱翔的蒼鷹禿鷲,正穿梭在那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jié)束的戰(zhàn)場中,貪婪的享受著那些無人收殮的尸骸。
戰(zhàn)火中的人間,與地獄修羅無異,唯有藏身深山偏遠之地的眾生,才得以獲得半分安寧,卻又在猛獸無止盡的襲擊與騷擾中不得安生。
戰(zhàn)火繚繞不休,無數(shù)的冤魂徘徊在人間中,在陽光下發(fā)出凄厲的哀嚎,沖天的怨氣透過了蒼穹,竟是順著懸崖探入了極樂凈土中。
“阿彌陀佛,人間眾生在戰(zhàn)火中蒙受苦難,冤魂載道,貧僧卻只能在佛界遠遠相望不得相助,實乃萬千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