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囹圄廟
整個位于崖間樹下的孩童不是別人,正是琴童黃笙簫!
此時他正彈奏著當(dāng)初彼岸贈予他的廣陵散,長坐懸崖前悵然若失,以至于琴音也變了調(diào),摻雜了太多個人的情愫。
而在他的不遠(yuǎn)處,書狂墨子規(guī)、畫癡丹青書也站在懸崖邊緣。
他們以地為紙,以尸水為墨,正在畫著一幅幅山水墨畫,揮寫著著一幅幅蒼勁大字。
可在他們的身上皆沒有了以往的精氣神,相反都添了一分落寞和沉重。以至于畫癡在畫完一副畫后,卻是任由書狂在畫間擅自添墨,不曾加以絲毫制止。
這座懸崖廣場的后方,是為一偏殿,桃止山中供到來賓客下榻的地方。
作為指控彼岸罪行的證人,作為陰間神明重點保護(hù)的對象,琴童書狂畫癡從迷魂殿被請入了桃止山,被安置在了這一偏殿之中。
不曾想我打此地經(jīng)過,卻又在此地與他們相遇。
再看到他們?nèi)?,我的心里頓時生出了萬千怒火。
因為他們的出現(xiàn),使得我一到來迷魂殿,便招來萬千的麻煩,與故人與神明的戰(zhàn)爭也接踵而來。
就連王泉被擒入桃止山中,也與他們的慫恿之言有關(guān)。
即便理虧在先,但他們依舊帶給我麻煩不斷,若是先前,我定會對他們殺之而后快。
只可惜此時身在桃止山中,而我也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殺了他們只會招來數(shù)不盡的麻煩,倒不如放任他們再活上一陣為好。
帶著這一念想,我隨即收回了落在他們身上的目光,打算和俞向天繼續(xù)前行。
可我們想走,琴童卻突然開口了,“二位,不知你們可曾來自人間,與我等是否曾為故人?”
聽了這話,我的心里不禁萌生一絲警惕,莫不成我的身份被他們給發(fā)現(xiàn)了?
可我看了一眼琴童,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卻始終都落在身為巡山鬼差的俞向天身上,不曾與我多看一眼。
不僅是他,書狂畫癡此時也走了上來,眼神里流露著顯而易見的憔悴和落魄。
他們或許與俞向天在人間有一面之緣,但此時的俞向天是為鬼差形象,按理說是認(rèn)不出他來的。
可也不知是俞向天身上有什么讓他們熟悉的氣息,卻是讓琴童朝他如是說道。
俞向天打量了他們?nèi)艘谎?,確定了只是無心之問候,便回應(yīng)道,“我自來自人間,但你要說是故人,也并不是故人?!?p> “如此說來,那便是半個故人了?!?p> 琴童點了點頭,“既是故人,不知可否賞臉入門一敘?我三人最近愁悶,心中繁瑣不知何處傾倒?!?p> 感情琴童之所以把我們叫住,是想找個吐苦水的。
可俞向天搖了搖頭,“我還有要事,不便于此久留,你們?nèi)粽嬗性捯f,就在這里說也無妨?!?p> “故人,不知你可曾聽過林笙這一后生之名?”
沉默了些許,琴童忽然朝俞向天這么問道。
而他的這番話去,讓我不禁一愣,不知為何突然向一個陌生人說起了我的名字。
俞向天回應(yīng)道,“陰間人間,皆有耳聞。”
“林笙有一個妻子名彼岸,數(shù)月前在人間滅了我三人滿門,而今我們?nèi)烁叭腙庨g,被東方鬼帝請到了桃止山中,只為指控彼岸曾經(jīng)犯下的累累罪行。”
這時,一旁的書狂走了上來,說道,“故人,你既是我們的故人,可否指點我們,是否應(yīng)該出庭作證,讓彼岸受到應(yīng)有的罪罰?”
“我只不過是一鬼差,你們自己的事情理應(yīng)你們自己解決,與我并無關(guān)系?!?p> 俞向天如是言,并不曾直接加以回應(yīng)。
“是啊,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可待我們赴入桃止山后,才意識到有些事情卻是無解?!?p> 畫癡此時也走了上前,“林笙的妻子雖然覆滅了我們滿門,但林笙卻在人間覆滅了永生門,解決了道門千年大患,還了人間一個太平盛世,這可是無量之功!”
“可現(xiàn)在,我們因為滅族的仇恨,卻甘愿淪為神明權(quán)斗的棋子,選擇了與他為敵。假以時日塵埃落定,待到我們重返迷魂殿時,迷魂殿的那些故人又該如何看待我們,迷魂殿中是否還會再有我們?nèi)说娜萆碇???p> 琴書畫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聲音里充滿了矛盾和掙扎。
似乎對于和我徹底撕破臉皮之事,有些追悔莫及。
俞向天的臉上毫無波瀾,“可你們現(xiàn)在已在桃止山中,其實你們早已做出了自己認(rèn)為是正確的決定。你們問我,只不過是想得到我的一個認(rèn)同,好讓你們雜亂的內(nèi)心得到一絲平靜,此舉無異于自欺欺人。”
“更何況,因為你們?nèi)说牡絹恚瑬|方二帝已和迷魂殿徹底翻臉,與顧野王以及無我兵戎相見,而神荼鬼帝更是在此戰(zhàn)中負(fù)傷。不管二位如何懊悔抑或反思,迷魂殿都不會再有你們的一席之地?!?p> 聽了這話,琴書畫三人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陰霾,終究不曾再有多言。
而他們隨后也意識到了什么,紛紛再度注目于俞向天,“這位大人,您對這段恩怨的過往今生似乎很了解,不知您究竟是哪位高人?”
“高人談不上,不過道門的世界就那么大,剛巧身在其中而已?!?p> 俞向天也沒有繼續(xù)和他們攀談的意思,“三位,還請好自為之!”
留下這句話,俞向天隨即帶著我離開了。
而琴童書狂畫癡三人也沒有再久留我們,只是看著我們二人離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哼,凡人就應(yīng)該有凡人的覺悟,為了一己私恨而甘愿充當(dāng)神明沖突間的馬前卒,真是愚昧至極!”
走遠(yuǎn)之后,俞向天冷冷的啐了一口,對琴書畫三人充滿了不曾掩飾的鄙夷。
而看著琴書畫三人這番猶豫落魄,我的心里也不知該作何感想,索性不予置評。
就這樣,我們又朝前行出了百里地,一座于高山融為一體的神廟隨即出現(xiàn)在了我們眼前。
這座神廟通體皆由山石鑿刻而成,整個高山的山體都被掏空,構(gòu)成了廟宇內(nèi)部的朗朗乾坤。
而在神廟的上方,赫然寫著‘囹圄廟’三個蒼勁大字。
可這座神廟,并非我們尋常所見的僧侶禪院,而是一座天牢,或者說是處于東方鬼帝管轄中的一方小地獄。
那些在桃止山犯下了累累罪行的囚徒,都被關(guān)于在這囹圄廟中。
據(jù)俞向天所說,負(fù)責(zé)鎮(zhèn)守囹圄廟的典獄官叫司馬欣,是一尊準(zhǔn)神,是為上古年代的陽間人。
因為俞向天擅長卜卦,所以經(jīng)常得到司馬欣的覲見,一來二去也就成了半熟人。
在一番介紹中,俞向天帶著我來到了囹圄廟前,而廟中的大門緊閉,一顆顆縈繞著鬼火的人頭骷髏正漂泊于廟前半空之中,俯視著周圍的蕓蕓眾生。
而在廟宇的兩側(cè),還有著一個個鎮(zhèn)守的鬼靈守衛(wèi),其中實力最強(qiáng)者竟然已是半神,儼然戒備森嚴(yán)。
“小人俞向天,今特意前來囹圄廟中,為典獄長獻(xiàn)卦,還請獄長接見!”
這俞向天似乎也是囹圄廟的老熟人了,隨即拱手膜拜,朝著廟堂內(nèi)部高聲呼道。
天空中那些漂泊的鬼火人頭,此時紛紛朝著他看了過來,不覺發(fā)出一陣竊竊私語。
“俞向天,你可算來了,本尊已候你多時,還且入獄!”
他的這番話,很快就得到了回應(yīng),一個幽靈般的聲音隨即從廟宇內(nèi)部響徹而來。
伴隨著一陣吱呀門開聲,囹圄廟的大門緩緩打開了,陰森的陰風(fēng)立即從中撲面而來,而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連串凄厲的人的慘叫聲。
“走吧,切記謹(jǐn)言慎行,一切都交給我?!?p> 俞向天從地上站了起來,小聲的朝我說了一聲,隨后就朝著囹圄廟中走去。
而我看著這座囹圄廟,又看了看俞向天,不覺一陣警惕起來。
一眼看去,只見這座囹圄廟周圍遍布著一道道結(jié)界,隔絕了內(nèi)外之間所有的氣息,以至于只有在打開門的剎那,我才能察覺到廟宇內(nèi)部的動靜。
我匆匆一瞥,沒有來得及看出這座廟宇的具體秘密所在,但既然是天牢,其中的防御以及鎮(zhèn)壓之力肯定也都是頂級。
而現(xiàn)在,我卻跟著俞向天直接赴入了囹圄廟中,怎么都有點請君入甕的感覺。
“大人,為何停下了?”
見我半天未動,已經(jīng)走到門口的俞向天回過了頭,有些訝異的朝我說道。
而我看了他一眼,并不曾在他的眼神里察覺出有絲毫的陰謀色彩,終究還是狐疑的點了點頭,和他一道步入了囹圄廟中。
吱呀!
伴隨著一陣關(guān)門上,沉重的大廟之門隨即被關(guān)上了,陣陣鬼火開始從四面八方燃燒而起,將前方的世界照耀得一片幽藍(lán)通明。
而這一刻,我也終于看清了這座囹圄廟內(nèi)部的真實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