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陰間神諭
他鄉(xiāng)遇故知固然是好事,可現(xiàn)在在陰間之中見到了自己素未謀面的外曾祖父,著實讓人頭大。
畢竟剛剛我那一連番動作,已是對自家長輩深深的冒犯。
而我又不敢與他直接相認。
畢竟此時我是非纏身,接下來還要面對數(shù)之不盡的麻煩。
我若告訴他我是他的曾外孫,那么無疑是害了他,一旦讓有心之人將此事傳播出去,對他而言百害而無一利。
更何況,我剛剛將開山祖師徐福的龍魂剝奪,又將他驅逐出天行門,一旦亮明身份,柳敬亭又該如何看待我?
思量再三,我終于遏制住了內心的沖動,強行將親情按捺了下來。
剛才在騰龍閣和徐福表明身份時,柳敬亭并未在其中,他也并不曾知曉我的身份。
而現(xiàn)在,還是等將陰間之事做個徹底了斷后,再與他慢慢說道吧。
“本尊管殺不管埋,對徐福審判已定,天行門內部事宜該如何處置,你們且自己看著辦?!?p> 我索性撂起了挑子,隨后不再理會眾天行門人驚愕的目光,當即轉身離去,留下一眾天行門人一臉茫然。
咚!咚!咚!……
可是,就在我剛走出墜龍山地界時,迷魂殿中忽然喪鐘長鳴,洪亮的鐘聲響徹城池內外。
聽著那猶如催命一般的鐘聲,我不覺皺起了眉頭。
在喪鐘響起的同時,我看到隱山門以及陰離門的人開始從各自的地界魚貫而出,就連剛才被我震懾住的一眾天行門人也紛紛從墜龍山中走了出來。
而看到我尚在山下,眾天行門人無不面露怯色,遠遠的就繞開了我。
云漸離、夜長央,三大宗門的門主以及所有弟子均已從山門走出,紛紛朝著迷魂殿的城池北門匆匆趕去。
“發(fā)生了何事?”
見眾人皆行色匆匆,我隨即叫住了從我不遠處路過的柳敬亭。
柳敬亭的臉上流露一絲畏懼,當即恭敬說道,“回稟大人,喪鐘長鳴,代表有神使蒞臨迷魂殿中,故而以喪鐘緊急召喚我等于北城外恭候神諭?!?p> 有神使蒞臨?
聽了這話,我一陣訝異,隨后沖著柳敬亭點點頭,給他放了行。
五大宗門雖然是迷魂殿之中的一方霸主,但終究只是來自人間的亡魂,依舊要對陰間神明馬首是瞻。
也不知這所謂神使到來迷魂殿中究竟有著什么目的,但愿不是沖著尋我麻煩而來便好。
帶著這一想法,我隨即收回了體內的陰火,化身成了普通鬼魂形態(tài),遠遠地跟在了眾人的后面。
此時,迷魂殿的北城門大開,以云漸離夜長央為首的三大勢力,紛紛走出城,在城門口的大道上成排跪了下來,迎候著某位大人物的到來。
而讓我感到意外的是,本已經被我放逐的徐福卻也停下了前去的腳步,也和云漸離他們一樣,跪在了隊伍的最前頭。
對于他的這一舉動,我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悅,但也沒有多說什么,畢竟現(xiàn)在并不是斤斤計較的時候。
除了三大勢力外,迷魂殿中的那些散修此刻也紛紛聞訊趕了過來。
在這新一批前來的人群當中,獨自出走的王泉,此時赫然也在人群當中。
“師兄,你這是到哪里去了?”
看到王泉后,我的心里頓時一喜,連忙朝他走了過去。
王泉看著我,臉上露出一絲牽強的笑容,“這……我其實也是無所事事到處閑逛,本來想去找你的,卻聽到三大宗門之中陸續(xù)爆發(fā)了戰(zhàn)事,想來與你有關,所以就放棄了去尋你的念頭,以免給你帶來麻煩?!?p> 我點了點頭,今日在迷魂殿中確實是麻煩不斷,王泉若是再跟著我,日后恐怕免不得惹禍上身。
“師兄,我現(xiàn)在還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要不你先去覺禪寺或者懸棺門待一段時間吧,在那兒沒人膽敢尋你麻煩。待我解決了眼前事,再回來給你安置一個好的前程。”
我微微思索了片刻,朝王泉這么說道。
聽了這話,王泉的臉上一喜,他正準備開口說什么,卻被一連串驚呼聲給打斷了。
“快看,來了來了,來自陰間廟堂之中的神明!”
人群里傳來了一陣騷動,紛紛朝著城外的那條大道遠處看去。
我循著眾人的目光朝著前方看去,卻見城外的大道上此時黑霧引動,一面面白色的招魂幡在陰風中獵獵作響。
一眼看去,只見有一輛馬車正朝著這邊緩緩駛來。
馬車的周圍插滿了招魂幡,每一面招魂幡上皆寫著一個碩大的‘夜’字。
陣陣黑霧繚繞于車的左右,讓人看不清其中的景象。四匹高達一丈的骷髏馬驅車而行,幽藍的鬼火在他們身上噴薄不休。
而在馬車的左右,還跟著四名隨從。
說是隨從,可每個人都是半神之軀。
只見他們均高達五米,黑色的陰火在他們身上繚繞不休,化作了他們的血肉,化作了一襲黑色長袍,與我?guī)缀跻荒R粯印?p> 堂堂半神,在此間竟只能鞍前馬后充當侍從,可想而知坐在馬車之中未曾露面的將會是一個何等的存在。
不消片刻工夫,這輛馬車便已經駛到了近前,在跪伏的眾人前方停了下來。
“隱山門、陰離門、天行門攜眾門生,叩見夜游神使!”
以云漸離、夜長央、徐福為首,三大宗門的弟子紛紛朝著來人三叩首,聲音恭敬而且謙卑,有若一只只卑微渺小的螻蟻。
夜游神使?
我對陰間的神明構成并不了解,但從眾人對他的態(tài)度以及他的這一稱謂來看,顯然是大有來頭。
“神使蒞臨,懸棺門、覺禪寺為何無人前來拜謁?”
馬車中的人沒有開口,恭候車旁的一名陰間半神上前一步,朝眾人質問道。
“這……”
眾人的眼里流露一絲遲疑。
“回稟大人,懸棺門已人去樓空,獨留顧野王一人,興許身體抱恙未能前來,還望大人贖罪!至于無我法師,想來也是事務纏身給耽擱了?!?p> 這時,夜長央抬起了頭,幫著打起了圓場。
“哼,顧野王、無我……仗著自己在陰間之中有著幾分底蘊幾般后臺,竟敢如此怠慢無禮,將來酆都城一定不會輕饒了他們!”
半神頗為不悅地回應著。
而在這時,馬車之中一陣黑霧繚繞,有一雙赤紅的眼睛透過黑暗,看向了前方跪著的蕓蕓眾生。
“黃笙簫、墨子規(guī)、丹青書,上前聽諭!”
車中人開口了,聲音沙啞如源幽冥,卻是帶著一股屬于上位者的不可抗拒之意志。
聽了這話,我的心里不禁一愣。
黃笙簫、墨子規(guī)、丹青書,這是琴童書狂畫癡三人在俗世的名字。
而這夜游神使,竟是沖著琴書畫而來!?
對此,琴童書狂畫癡當即恭敬上前,跪在了馬車近前。
“黃笙簫、墨子規(guī)、丹青書,數(shù)月之前,陰間曾有殺神擅入陽世大行殺戮,爾等自身及眾族人盡死于其手,此等殺孽震驚三界,置陰陽兩間法則于不顧,乃不可饒恕之惡行!”
“經查證,此殺神名為彼岸。酆都大帝體恤人間疾苦,對其惡行亦深惡痛絕,故以無上神威將她鎮(zhèn)壓,囚禁酆都城中。三日之后,酆都大帝將對彼岸施以審判,爾等身為受害者兼人證,且即刻前赴桃止山,以備當庭指證!”
此番神諭,聽得我一陣愕然。
彼岸是被酆都大帝鎮(zhèn)壓,并且將于三日之后進行公審。而這琴書畫三人,在此間所充當?shù)慕巧谷皇侵缸C彼岸的證人!
“謝……謝神使恩典,謝大帝明鑒,我等三人謹代表全體遇難族人叩首致謝!”
與我不同,琴書畫三人臉上頓時一喜,連連拜謝道。
“不過,一人犯案,全家連坐。既然那尊殺神已經伏法,那么殺神的丈夫,是否也應該得到應有的罪罰?”
這時候,書狂開口了,他緩緩從地上站起了身,卻是掠過了人群看向了末端的我,眼神里充斥著無盡的不甘與憤怒。
“書狂,你在說什么!?”
聽了這話,跪于人間之中的嚴守柯面露大駭,當即抬頭朝著他嗔聲說道。
可書狂沒有理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斥著無盡仇恨。
“我們三佬被滅三族,那殺神既已伏法,那么再殺一個她的丈夫充當利息,是否也是合理訴求?”
一旁的琴童也抬起了頭,朝著車中人問道。
“哦?彼岸在人間的丈夫,還真如此不怕死,跑來了人間,并且來到了迷魂殿中?”
車中人的聲音里,浮現(xiàn)出了一絲訝異。
而他猩紅的目光也穿過了黑暗,掠過了人群,徑直朝著我看了過來。
畫癡說道,“他叫林笙,是彼岸在人間的丈夫。而在他旁邊的那個螻蟻叫王泉,是林笙的同門師兄,也理應遭受連坐之罰!”
“琴書畫,你們大膽!”
聽了三人這話,我頓時勃然大怒。
因為滅族之事,我和琴童書狂畫癡早已撕破了臉面,但我終究也對他們留著一絲愧意一絲善意。
但我怎么也沒料到,他們當眾指證我不說,甚至還將對他們毫無威脅的王泉也牽連上了。
這無疑觸碰到了我的逆鱗。
濃濃的殺意在我心里勃然爆發(fā),一股陰火也隨即在手心凝聚。
可就在我打算對琴書畫出手之際,一股寒意卻透體而來。
我看向了前方,卻見馬車中那道猩紅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看著我,殺機畢露。
“林笙?這便是五方鬼帝懸賞神格所要緝拿的家伙?呵……這個名字,我在歲月中可聽到太多次了,沒想到今日竟見著了真人……竟然淪為了一個卑微的半神!”
來自車中人桀桀的笑聲響徹而起,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