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再臨歸云寨
飯后,我收拾完桌前殘局,而在整個過程中,彼岸的目光始終落在我的身上,卻是欲言又止。
“林笙……昨天的事情,你可不可以當做沒有發(fā)生過?”
看我走了過來,彼岸張了張口,朝我說道,讓我倍感莫名。
我有些訝異地看著她,“你突然說這個干什么?”
“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也許我待你的方式一開始就錯了。我不該這么蠻橫任性,把自己所有的要求都一昧強加給你,完全沒考慮你的想法?!?p> 彼岸掰了掰手指,說道,“林笙,我不會再強求你繼續(xù)叫我妻子,也不會再逼著你和我前去陰間,我會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氣,不再讓你為我徒添煩惱……”
“彼岸,有話你直說?!?p> 我沒料到,向來直言直語的彼岸,竟然也學(xué)會了繞彎子,我索性打斷了她的話,朝她問道。
彼岸微微猶豫,好一會才說道,“林笙,我愛你,我希望將來你也能像我愛你一樣愛著我,而不是將我當做仇敵或者陌路人。以后……不管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會答應(yīng),只要你能讓我繼續(xù)留在你的身邊,別再像前世一樣把我隨手丟掉,可以嗎?”
聽了這話,我不禁一陣愣神。
我從來沒有料到,這個強橫不可一世的女人,居然會如此低聲下氣的和我說這種話,已然與先前判若兩人。
也許是因為我的決絕冷淡,或者是因為茹若初臨別時給我的那一吻,讓她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可不管如何,這已經(jīng)是她做出的最大的讓步,也是處理我們之間關(guān)系最好的方式。
我不必再害怕她有朝一日突然讓我死于非命,也不必再口是心非喚她一聲媳婦。我完全可以把她當做一個普通朋友甚至陌生人,若只是單純的讓她跟在身邊,對于我而言又有何不可?
權(quán)衡了其中利弊后,我點了點頭,“沒問題,我可以答應(yīng)你,但前提你得摒去陰間的殺性,不要再隨意濫殺無辜。”
“好,我聽你的!只要你能讓我留在你身邊,說什么我都聽你的!”
彼岸立即眉開眼笑,一把挽住了我的胳膊,而我牽強附和著笑了下,終究還是沒有阻止她的這一動作。
“林笙,那你現(xiàn)在打算去哪里?是繼續(xù)留在潛龍鎮(zhèn),牧馬砍柴,面朝黃河春暖花開?”
我搖了搖頭,“潛龍鎮(zhèn)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我的地界,我已經(jīng)多耽擱了一晚上,現(xiàn)在也是時候離開了?!?p> 說著,我便回了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待到一切準備就緒后,便和彼岸一道出了門,打算離去。
而現(xiàn)在,我也是時候前去一趟歸云寨,看一眼嚴守柯所說的命數(shù)了!
帶著這一想法,我和彼岸來到了黃河邊畔,可就在我解開烏篷船的繩索時,陣陣水花聲忽然從近前響徹而起。
我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有一艘艘的渡船忽然破水而出,出現(xiàn)在了我的近前。
只見船上的人,各個頭戴斗笠身穿蓑衣,光著腳腰間系著一根紅布帶。
昨晚被彼岸嚇跑的方外撈尸人,沒想到現(xiàn)在又重新歸來了!
潛龍鎮(zhèn),是暮行舟為撈尸人在陽世打拼出來的地界,對于方外撈尸人而言無疑是一片圣地,讓他們趨之若鶩。
“張進,想不到你跑得挺快,回來得卻是更快?!?p> 看著站在最前的張進,我忍不住朝他挖苦道,畢竟如果不是他自作聰明,我昨天也不會招來如此多的麻煩。
張進頗為畏懼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彼岸,隨后歉意地朝我笑道,“嘿嘿,小師弟,昨晚真是抱歉啊,我剛懷孕的婆娘突然早產(chǎn)了,這不緊忙叫著我回去接生嘛!沒來得及幫你鬧洞房,是師兄們的不對,我認錯,認錯……”
對于張進的客套敷衍,我懶得多做理會,“好了,你家的破事我不想聽?,F(xiàn)在我想請你幫個忙,送我們前去一趟歸云寨,畢竟這方外的路我也不熟。”
“當然沒問題,能為小師弟送行是我的榮幸!”
說著,張進朝眾撈尸人說道,“好了,大伙都別愣著,趕緊回鎮(zhèn)子里蓋房修路,我去送送小師弟和弟妹,稍后便回!”
話落,張進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讓我們登上了他的渡船。
渡船幾度沉浮,在方外和陽世的水域間來回交替,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后,船只在陣陣水花聲中出現(xiàn)在了一片茂密山林的山泉當中。
我朝著四周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整片樹林紅木林立,儼然已是來到了東南山區(qū),來到了歸云寨的地界。
“林笙,渡船只能走水路,師兄我便只能送你到這了。”
張進將船駛到了岸邊,朝我說道。
“有勞張師兄了?!?p> 我點了點頭,隨后與彼岸登上了岸,便打算離去。
可這時,張進卻朝我說道,“對了林笙,你這次離去,以后還會回潛龍鎮(zhèn)嗎?”
我回頭朝他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我與撈尸人緣分已盡,潛龍鎮(zhèn)也不再是我的故地,你們放心,我既然離開了便不會再回來,更不會讓你們?yōu)殡y。將潛龍鎮(zhèn)交給你們,才是最好的選擇?!?p> 我是暮行舟指定的衣缽傳人,從法理上我才是潛龍鎮(zhèn)的正統(tǒng)主人,方外撈尸人的到來,本質(zhì)上是鳩占鵲巢,是以下犯上。正因為如此,張進對我才會頗為擔(dān)憂。
得了我這一回復(fù),張進應(yīng)了聲,“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身為師兄,我代表所有方外撈尸人,再次向你表以感謝。”
“師兄保重!”
“師弟珍重!”
話落,張進拿起竹篙輕輕一拍水面,渡船在水花涌動間逐漸沉入水中消失不見蹤跡,而我和彼岸也尋了一條山間小路,離開了當場。
沒多久,我們便穿過了山林來到了一條柏油馬路上,正巧遇上了一輛運送紅木歸來的大貨車。
貨車司機是嚴氏宗族中人,當我稟明來意后,司機邀我們上了車,載著我們前去了歸云寨。
車輛在盤山公路顛簸了一兩個小時,終于抵達了東南山區(qū)腹地,一個熟悉的村莊也逐漸映入了我的眼中。
這個村子名叫南山村,當時我和王泉他們來到這兒后,便是在南山村暫行落腳。
村子的地貌沒有變化,卻已是物是人非。
曾經(jīng)熟悉的房屋統(tǒng)統(tǒng)消失不見,一座座嶄新的農(nóng)舍拔地而起,那些曾隸屬于嚴世寬的南山村村民們也都銷聲匿跡,出入于村子當中的村民盡是一張張陌生的面孔。
那幢曾屬于戴明軒的別墅也已經(jīng)被夷為平地,卻是被臨時改造成了一片豬舍。
在圍繞族長之位而展開的權(quán)力斗爭失敗后,嚴世寬與他在宗族的勢力已經(jīng)被嚴守柯連根鏟除。
和嚴天成一樣的,嚴世寬庇護下的南山村也已經(jīng)遭受洗牌,那些消失的村民不用說,定然也都死在了那場聲勢浩大的洗牌行動中。
一想到這兒,想到那些死在嚴守柯手中的朋友故人,我的心意不禁生起陣陣恨意。
可不管如何,如今我和嚴守柯已經(jīng)冰釋前嫌,雖然算不上朋友,但也談不上敵人,所謂仇恨更是無從說起。
在這復(fù)雜的心情中,貨車一路前行,最終停在了歸云寨的外圍,而此時前方已經(jīng)沒有車道了。
我和彼岸下了車,與司機道了一聲謝后,便循著一條熟悉的小道步入了歸云寨。
和我上次來時一樣的,歸云寨云霧彌漫,一條長長的瀑布從前方山頂垂下,落入水潭發(fā)出陣陣轟鳴,有若人間仙境。
闊別數(shù)月再度歸來,雖然已不再是敵人,可因為當初的那一戰(zhàn),寨中的村民在看到我和彼岸后,卻是紛紛繞道走開了,不曾與我有絲毫言語,眼神里更是充滿了警惕。
而我也懶得搭理這些人,徑直走向了嚴守柯的宅院。
在宅中仆人的帶領(lǐng)下,我們來到了嚴守柯的臥房,門尚未開,一股蒼老凄涼的氣息卻從屋子里傳蕩而出。
“林笙,你來啦?要是再晚一日,老夫可就等不到你了……”
屋子里,一個衰老而且虛弱的聲音響起,讓我深深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