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孤家寡人

　　　　“母……護法大人，您……您也準備走了？”

　　看到母親拿起了行囊，我一下子慌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問道。

　　母親看著我，眼神里滿是慈祥，“是啊，就和那老頭子說的一樣，該了的怨已了，該見的人也見著了，我這次離開天行門已經(jīng)太久，若再不歸去，門中遲早要生大變。”

　　“大人，天行門中究竟有發(fā)生什么事情，您可以告訴我嗎？”

　　對此，母親搖了搖頭，“孩子，你還年輕，大人的事情你能不知道盡量就別知道，但如果你真的想念我或者想念冰了，天行門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p>　　我連忙應(yīng)諾，“您放心，等我忙完眼前事，我一定會前來探望您的。對了，您要不晚點再走？我……我這就給您做飯去，我去做一頓您最喜歡吃的菜！”

　　說著，我慌慌張張去了廚房，可進了門才意識到飯剛剛才吃過。

　　“孩子，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真的得走了，你自己要好好保重。萬一遇到了什么危險，記得隨時和我聯(lián)系，你記住，將來就算道門所有人都與你為敵，天行門永遠都是你的避風港灣?！?p>　　母親朝我這么說道，眼神里全是萬般的無奈和不舍。

　　母子時隔多年再相見，明明知道對方是自己血濃于水的親人卻不敢相認，這種感覺讓人心中分外苦澀。

　　而我也很好奇，我的父母究竟在道門中遭遇了什么，他們都是有著大本事的人，到底出于何種原因，卻落得親人不能相見，相見不能相認的田地。

　　也許，只有等我真的前去了天行門，一切才能得以見分曉。

　　“好了，咱們也長話短說吧，去和你的妻子道道別。”

　　留下這句話，母親不知是被沙子迷了眼還是怎么，她擦了擦眼睛，撇過不再看我，轉(zhuǎn)而走向了門外，隨著她一聲令下，眾多牧蛇人隨即與她一道離去，前去了黃河邊畔的碼頭。

　　念冰此時一直站在我的旁邊，始終沉默無言。

　　從方外歸來后，由凡塵法師留存在她體內(nèi)的佛力逐漸消散，此時的她身上再度陰氣陣陣。

　　她面白如紙唇紅似血，眸子漆黑如夜，在陰氣縈繞間，我甚至還看到有些許鬼火不斷從她身上泛起，看起來分外森然。

　　“念冰，你……你不要緊吧？”

　　看著念冰的這番模樣，我一下子急了，我朝她的胸前看去，卻發(fā)現(xiàn)那枚玉化的菩提不知為何已經(jīng)徹底黯淡，遍布著一道道深長的裂痕。

　　“沒……沒事，那口聚魂棺的陰氣太盛，侵擾了我的靈魂，也許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念冰搖了搖頭，臉上浮現(xiàn)著一絲牽強的笑容。

　　可我還是很不放心，連忙把脖子上的玉佛項墜摘了下來，想要給念冰戴上。

　　這枚玉佛中蘊含著強大的佛力，想要重新壓制念冰體內(nèi)的陰氣完全沒有問題，可是念冰卻搖頭拒絕了。

　　“她給你的東西，我不想要?！?p>　　聽了這話，我的動作一下子停了。

　　念冰本身是一個不怎么愛說話的人，而自從茹若初到來后，她幾乎沒有主動和我說過話。我們二人之間，隱約產(chǎn)生了一層厚厚的隔閡。

　　對此，我很明白，念冰也很明白，我不曾在言語，隨即在手腕上劃開一道口子，為她盛了一碗純陽之血。

　　念冰有些猶豫地看了我一眼，終究還是喝下了，身上那縈繞不息的陰氣也終于得到了遏制。

　　“林笙，在你的心里，我還是你的妻子嗎？”

　　這時，念冰忽然朝我問道。

　　我有些詫異的看向了她，“念……媳婦，你怎么突然說起這個了？”

　　念冰恢復(fù)清明的眸子里露出一絲苦澀，“你知道的，我來你們村子只是為了調(diào)查自己的身世，我之所以嫁給你，也是你母親的要求，我們的婚姻只是陰差陽錯，這些日子來，我也一直都在騙著你?！?p>　　“你雖然什么都不說，但你的心里是有芥蒂的，而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再面對你。林笙，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在過去，念冰很少提及我們之間的感情，在她看來，有我的地方就有她的家。

　　而現(xiàn)在她的這番言語，似乎在預(yù)示著我們之間的感情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裂痕。

　　“媳婦，咱們的婚姻是出于陰謀也好是長輩的強行安排也罷，過去的都已經(jīng)過去了，只要你愿意，你這輩子都是我林家的人，如果你另有所求，我也會成全你?！?p>　　我牽強地這么說著，心里頓時滿是酸楚。

　　聽了這話，念冰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林笙，謝謝你，謝謝……”

　　念冰踮起了腳，輕輕擁抱了我一下，隨后跟隨著母親一同離開了。

　　我跟在她們的后頭，心里滿是悵惘。

　　今天，我終于找到了自己久違的母親，可我似乎又得失去一個想要相濡以沫的妻子。

　　我不敢揣測念冰的話語和笑容中所蘊含的深意，只是失了魂一般看著她們踏上了船，看著船逐漸在江風中駛向了遠方，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

　　母親、媳婦，我們一家人還是會再團聚的，對嗎？

　　我站在黃河邊畔良久，一番小聚重逢后，此時的我卻徹底淪為了孤家寡人，昔日熱鬧喧囂的潛龍鎮(zhèn)，眼下也只剩下了我一人。

　　而出于孝道，我暫時還得留于潛龍鎮(zhèn)中，面對未來的十字路口不知何去何從。

　　這一刻，我的心里傳來一陣陰涼，涼得我止不住打起了哆嗦。

　　我下意識將手探入了懷里，發(fā)現(xiàn)涼的并不是自己的心，而是一張黃金面具。

　　這張黃金面具來自聚魂棺中的那具浮尸，是臨走時陸消川交給我的，只說做個留念。

　　只見黃金面具上，鏤刻著一道道我所看不懂的符文，陣陣陰氣不斷從中散發(fā)而出，使得周圍的空氣都不自覺涼了七八度。

　　我不禁想起浮尸當初跟我說的那些話，也不知其中究竟蘊藏著怎樣的深意。

　　可陰離門，我這輩子注定是不會歸去了，在為師父守孝四十九天后，我也將和陰離門徹底斷絕干系。

　　帶著這種想法，我隨手便將這面黃金面具丟入了黃河之中。在一陣浪潮洶涌間，這張面具也隨即卷入漩渦之中，消失不見了蹤跡。

　　我和陰離門的淵源源于黃河，而今也理應(yīng)終于黃河。

　　轟隆隆……

　　這時，陣陣雷鳴聲忽然從我頭頂炸響。

　　我抬頭望去，發(fā)現(xiàn)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變得陰沉起來，黑壓壓的烏云瞬間籠罩了整個天空。

　　黃河古道，又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