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果然,佟夫人在聽到李卿凝的身份以后,臉色一白,連同后面兩個嬪妃一同跪了下來。
“國師夫人恕罪,方才都是嬪妾亂說的?!?p> 李卿凝看著跪下的佟夫人,并沒有心軟地放過她,只是垂眸道:“那你便跪著吧,等我什么時候氣消了你再起來,畢竟被人指著鼻子罵這種經(jīng)歷今日還是頭一次?!?p> 佟夫人咬了咬牙,自是受不了這屈辱,正欲開口向李卿凝再爭論一番,而李卿凝一點都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
“我夫君都沒有對我說過一次重話,若是今日平白無故被你作踐了,我還輕易原諒你,那還真是對不起我夫君。”李卿凝落下這么一句話,堵的佟夫人哪里還敢再說什么,只是老老實實跪著。
李卿凝帶著香玲坐在一旁的亭子里喝茶,從這邊還正好能看見佟夫人她們罰跪。
見那佟夫人很快就對一個宮女交代了幾句,宮女急急忙忙去搬救兵。
李卿凝見此,也沒想攔著。
香玲倒是多看了李卿凝好幾眼,然后道:“公主變了許多?!?p> 李卿凝現(xiàn)在的性子一半是被蕭珩寵出來的,一半也是她自己想得明白。
李卿凝放下手中茶盞,挑眉看著香玲道:“先不說我,你也該變一變了,都已經(jīng)是貴妃了,還有個孩子,怎么還和以前一樣。”
香玲臉色一紅,支支吾吾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只能干巴巴地道:“對不起……”
李卿凝伸手,輕輕彈了下一下香玲的額頭,道:“在這后宮中,你不必怕她們,你才是獨得鴻引喜愛的貴妃。鴻引現(xiàn)在是形勢所迫所以不能封你的為王后,可他卻允許你的吃穿用度以王后的標準安排,這就說明他還沒有無力到護不住你。他既護得住你,又很愛你,你大可仗他的勢,就像我方才用蕭珩來嚇她們一樣?!?p> “香玲,你可以再大膽一些,不必那般小心翼翼?!崩钋淠吹贸鰜硐懔岬碾[忍多半是為了不給鴻引添麻煩,可身為夫妻,若是每日都這般,那每一次的相處對于彼此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香玲鼻尖酸澀,這些日子以來忍下的委屈,此刻都涌了上來。
她在李卿凝面前小聲嗚咽。
入夜,繁華殿中的燈火依然亮著。
常嬤嬤端了一碗清火綠豆湯進來,見李卿凝還點著燈在看書,便勸道:“公主,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晚上看書對眼睛也不好?!?p> 李卿凝其實也沒看進去多少,只是心里想的事情多,一下子便睡不著了。
李卿凝看著常嬤嬤,道:“嬤嬤,你陪我說說話吧,我有點睡不著。”
常嬤嬤多少知道些李卿凝的心事,她看著李卿凝和李懷安長大,也看著他們的變化,但是常嬤嬤始終相信他們姐弟二人無論遇到任何事,都不會失了本心。
“公主,奴婢抱抱您吧。”常嬤嬤知道李卿凝其實不是想找人說話,她只是心里不安而已。
皇上當年剛登基,公主每日擔心皇上安危的時候,也是這樣子的。
李卿凝悶悶地應(yīng)了一聲,靠在常嬤嬤懷里,常嬤嬤動作輕柔地拍著她,“公主最近太辛苦了,以后活得快樂些,皇上也一定是這樣想的?!?p> 李卿凝微垂著眼睫,蝶翼似的睫羽在眼底投下一小片剪影。
常嬤嬤陪了李卿凝一會兒,李卿凝覺得困了,就讓人吹了燈,爬上床榻裹好被子躺著。
李卿凝閉了一會兒眼睛,但是又很快睜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蕭珩走了的緣故,總有些心神不寧的。
蕭珩會去哪里呢?
他們還能再見面嗎?
算了,還是不要見面了,萬一他又被抓住了怎么辦。
她很愛蕭珩,但是她看不到自己和蕭珩的未來。她想,他們就算真的相愛,也應(yīng)該不會在一起。
李卿凝翻了個身,房間里一片靜謐,忽地她好像聽到窗子那邊傳來一點很細微的動靜。
嬤嬤沒有關(guān)窗子嗎?
李卿凝坐起來,心想著自己過去關(guān)窗,但是還未等她下榻,一道黑影在面前閃過。
李卿凝呼吸猛地一窒,頓時瞪大了眼睛,嘴巴被人捂住,尖叫聲被堵在了喉嚨里。
“噓,是我?!?p> 聽到熟悉的聲音,李卿凝渾身一顫,來人將蓋在頭上的兜帽拉下,借著窗外的月光,蕭珩的容貌在黑暗中半遮半掩。
蕭珩確保李卿凝不會叫之后,這才放下手捂著李卿凝嘴巴的手,然后忍不住對著那片柔軟吻了上去。
“唔……”李卿凝往后仰了仰身子,想要躲過蕭珩的親吻。
但是蕭珩又繼續(xù)逼近,密不透風,黑暗之中,他把李卿凝壓在床榻上,唇齒相交,炙熱又隱秘。
這一次蕭珩可以吻著李卿凝說出那句話,上一次就想這樣做了。
嘗到被愛的滋味,讓他食之入髓,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也會為了一個人失了理智,瘋狂到想把命都送到她手里。
蕭珩啞著聲,親吻著李卿凝敏感的耳尖,“卿卿,我愛你?!?p> 李卿凝咬著唇,才忍住不出聲的,她無力地抓著蕭珩,忽地摸到一片濕濡。
“蕭珩,停……停下來,你流血了!”李卿凝嬌喝道,“你別鬧了,你在流血?。 ?p> 蕭珩聲音低沉地笑了一聲,但還伏在李卿凝的身上,他道:“嗯,流了很多血,卿卿可憐我一下嗎?”
李卿凝躺回床榻上,紅玉正走去外面,叫外面守著的侍女端膳食來。
李卿凝轉(zhuǎn)頭看去,房間里都是陌生的陳設(shè)。屋里家具比起大鄴皇宮中的都要低矮一些,床榻也非李卿凝習慣的拔步床,而是圍著青紗帳的四面床。地上鋪著花紋繁復(fù)的氈毯,中間放了一處矮幾,對面是低矮的桌案,后面用大面屏風隔開外殿。
王宮……南疆王宮嗎?
李卿凝的目光不由得被對面桌上的瓷瓶吸引,瓷瓶里放著色彩燦爛的花。
……
王宮政殿。
阿洵……不,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鴻引世子了,作為南疆王室最后一位王儲,待南疆復(fù)國,鴻引自然也就會繼承大統(tǒng)。
蕭珩前日回的王宮,沒有提前告知任何人,鴻引聽人稟報的時候也是一點準備都沒有,連忙親自去見了蕭珩。
結(jié)果蕭珩忙著照顧高熱不退的李卿凝,一個眼神都沒給他,直接把他關(guān)在門外,鴻引只好自己想辦法解決手頭上的事。
從三年前南疆被東夷劃出來以后,南疆復(fù)國就已經(jīng)開始了,但是復(fù)國是個很漫長的事情,更何況千瘡百孔的南疆。三年的時間對重建南疆來說,還太短了。
鴻引帶傷回來以后,傷都還沒養(yǎng)好,就不得不開始著手政事。沒有蕭珩的幫忙,也是手忙腳亂的,好在蕭珩在他旁邊還留了人。
連著請了蕭珩兩天,許是今日李卿凝的病有所好轉(zhuǎn),所以蕭珩也終于過來見鴻引了。
“你把祭壇燒了?”鴻引一聽蕭珩把祭壇燒了,眉心直跳。
鴻引換回南疆王儲的身份,身著玄色交領(lǐng)衣袍,里衫是方便活動的窄袖,外衫為長衫半臂,上面用銀線繡著南疆特有的紋樣。偏褐色的長發(fā)用銀冠半束,銀冠上有雙蛇相交的雕刻,紅色的寶石點綴在蛇眼的位置。兩側(cè)的幾縷長發(fā)被編成長辮垂在肩前,異族血統(tǒng)讓他的眼窩比常人要更為深陷一點,眼瞳的顏色在光下更接近金黃色。
鴻引笑起來時給人一種很干凈開朗的氣質(zhì),不過大多數(shù)時候,他更喜歡笑著做些殘忍血腥,令他愉悅的事情。
“自我以后,南疆不會再有祭司了,把人從小關(guān)在祭壇里面,當做祭品養(yǎng)著很就是一種陋習?!笔掔癖热魏稳硕济靼啄欠N痛苦,“比起相信一些虛無的東西,不如教會他們自己拿起武器?!?p> 鴻引自然不會反駁蕭珩的話,一邊擬旨,一邊繼續(xù)問著蕭珩的意思。
蕭珩順便把長生母蠱的事情也和鴻引說了,“我去祭壇的時候本來想把所有毒尸連同長生子母蠱一起解決了,但是沒想到那些蠱蟲已經(jīng)能操控毒尸渡水了,母蠱如今不知所蹤,也不知還有沒有跑出去的子蠱,你再多派些人追查?!?p> 談起長生蠱的事情,鴻引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當年他命懸一線的時候,蕭珩只能放手一搏,把長生子蠱放進他的體內(nèi)。當時還好他剩一口氣,子蠱附在他身體里以后讓他活了下來,也沒有完全操控他的神志,只是偶爾會讓他變得嗜血又狂躁,不過大多數(shù)時候蕭珩都有辦法讓他冷靜下來。
子蠱在他體內(nèi)多年,鴻引也已經(jīng)漸漸習慣了。不過如果母蠱死去,子蠱也會跟著死去,他也不知自己會怎么樣。
“稟報祭司大人,公主醒了?!钡钔庖宦曂▓髠鱽怼?p> 此刻已經(jīng)過了迢迢以往睡覺的時辰,但不知為何今日迢迢還是興奮得一點睡意都沒有,床榻上擺滿了小物件,迢迢爬來爬去,幾乎每個都摸了一遍,李卿凝想要把這些小東西收走,早些哄迢迢睡覺,可偏偏迢迢就不。
“不可以,要去睡覺了,迢迢。”李卿凝瞪著眼睛,緊繃著神色想要唬住迢迢。
“咿呀——”迢迢趴在床上,把那些小玩意兒都壓在肚子下,像一個守著自己寶藏的小龍似的,一步也不肯讓。
“明日再玩,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p> 蕭珩沐浴出來,穿著寢衣走過來,見李卿凝正和迢迢大眼瞪小眼的樣子,目光里帶著不悅地看向迢迢,“明日讓阿左阿右收拾出來一個房間,讓他睡那邊,反正白棠殿不會有危險,省得他每天晚上都煩人?!?p> 李卿凝打了個哈欠,聲音里帶著倦意地道:“也好,讓綠漪他們照顧就好?!?p> 倒不是嫌迢迢麻煩,而是她更偏心一點蕭珩,蕭珩不像是一個喜歡小孩子的人,但為了她,一路都在好好照顧迢迢,這些李卿凝都看在眼里。
迢迢眨巴著眼睛,還不知道自己即將失去親親姑姑的懷抱。
蕭珩板起臉色可比李卿凝嚴肅多了,平時大多時候都由著迢迢胡鬧,不過真正認真起來,迢迢也慫噠噠的。
蕭珩板著臉色,把床榻上的東西都收了起來,“睡覺?!?p> 迢迢:“……嗷?!?p> 李卿凝低低地笑了一聲,殿內(nèi)的燭火熄滅之后,她睡在中間,迢迢和蕭珩一左一右地睡在她身旁。
李卿凝側(cè)過身子,正對著蕭珩,忽地喚道:“蕭珩?!?p> “嗯?!笔掔耖]著眼睛應(yīng)道。
“你給迢迢取個名字吧?!?p> 李卿凝的話音落下以后,蕭珩許久都沒有回應(yīng),久到李卿凝都以為蕭珩不會愿意的時候,蕭珩把她攬在懷里,開口道:“明日再說吧。”
……
雖說是明日再說,但是翌日一大早,李卿凝就不見蕭珩人影。
“回夫人的話,大人去上朝了,大人走之前交代了午膳會回來用?!毙√乙贿吔o李卿凝梳著發(fā),一邊與她說著今日的事情,“大人還吩咐了阿左和阿右給小公子布置房間,夫人一會兒要去看看嗎?”
李卿凝點了點頭,小桃將銀飾裝點在李卿凝的發(fā)髻上,嘴中夸贊道:“夫人真是生了一副好相貌,夫人是奴婢見過最好看的女子了?!?p> 小桃年紀不大,但不僅是武藝上造詣高,處世為人也十分圓滑,對李卿凝的態(tài)度既不會太過冷漠,也不會顯得太過諂媚,只是在完美的做好一個下人該做的事情。
“謝謝夸贊?!崩钋淠仡^,笑著同小桃說道。
小桃稍稍愣了一下,她還是第一次見和下人道謝的主子,雖然她不討厭性格和善的女主子,但是心中又擔心著李卿凝性子若是太軟了,以后會御不住下人。
收拾好一切之后,李卿凝正準備去偏殿看看迢迢的房間,外面的下人便拿了幾張?zhí)舆M來,稟報道:“夫人,白家,姜家還有風家來帖?!?p> 他們便是昨夜蕭珩同她說的南疆僅剩的三支部族,李卿凝還以為這帖子過幾天才會來,沒想到今日一早便來了。
翌日正午,李卿凝和蕭珩都拖到日曬三竿才醒來,李卿凝睜開眼,入眼便是蕭珩松垮敞開的衣襟,寬闊的胸膛露出一點。
李卿凝伸出手指戳了戳,抱怨地掙扎了一下,聲音嬌氣地道:“你別壓著我啊,好重,要起床啦。”
蕭珩一個晚上都抱著她睡覺,手腳都纏著她,李卿凝原本還不樂意,但是她一推開,蕭珩就喊好冷。
簡直睜著眼睛說瞎話。
“再睡一會兒,你好暖和?!笔掔裱劬σ矝]睜開,只是又把李卿凝抱在懷里,抱得更緊了一些,低頭埋在她的頸窩里,一手摟著她的脖子。
李卿凝掰著他的胳膊,忍了一會兒,還是低吼了一聲:“快點起來!我要餓死了!好餓啊!”
蕭珩聲音低沉地笑了兩聲,然后睜開眼睛,桃花眸專注地看著一個人時,顯得深情又溫柔。
李卿凝被眼前的美色晃了一下神,她瞇了瞇眼,忽地撲上去,在蕭珩的下巴咬了一口,然后退開一些,看到蕭珩下巴上留下的淺淺的牙印,得意地笑道:“勉強飽了一點?!?p> 蕭珩也陪著她玩,道:“我倒是不知道公主原來是個會吃人的妖怪?”
李卿凝想到以前看過的一個鬼怪的話本子,然后伸了伸自己爪子,扮著鬼臉嗷嗚地一聲,“對,本公主是會吃人的老虎精,像你這樣的,我能吃七個!”
蕭珩挑了下眉梢,翻身把李卿凝壓在身下,壓在她的耳邊,聲音喑啞地道:“那公主試試?”
下一刻,李卿凝便感覺到自己的耳垂被咬住了,蕭珩被子下的手還撓著她腰間的癢癢肉,李卿凝一邊笑一邊鬧著:“別撓了別撓了!我不吃你啦,快放開我啦!你摸哪呢,你混蛋!”
蕭珩唇瓣貼上李卿凝的唇,抓著她的手腕輕摁在床鋪上,用力吻著她,輕闔著眼也不知誰更意亂情迷一些。
……
兩人繼續(xù)上路出發(fā)的時候,都已經(jīng)過了正午。
李卿凝原本還擔心后面會有人繼續(xù)追來,但是這一次的擔心好像多余了一些。
兩人一路往西南走,正好又趕上了雨季,大雨來得快,李卿凝和蕭珩還沒進城雨就落了下來。
蕭珩把外衣脫了蓋在李卿凝的頭上,然后駕著馬到城外的一處驛站停下。
驛站外的屋檐下站著許多躲雨的百姓,蕭珩和李卿凝想要進去,卻被門口的驛差攔了下來:“今日廂房中有貴客,暫不接待任何外人?!?p> 貴客?李卿凝探過身子往里看了看,然后便見驛站前的院子里堆滿了紅箱子,上面貼了“囍”字。
看這陣仗應(yīng)當是哪位官家小姐出嫁。
“放這兩位進來吧,這二位看上去也不是普通人,空出兩間廂房給二位休息還是有的?!焙龅?,一個打扮利落,腰佩匕首的武婢走了過來,看了一眼戴著面紗的李卿凝,說道。
那驛差很聽這武婢的話,陪著笑臉道:“是,丹陽姑娘真是心善。”
那被叫做丹陽的婢女冷眼掃過驛差,然后道:“我家小姐要沐浴了,你們快點叫人把熱水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