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惡人
昏睡中的李卿凝感覺到身上一陣?yán)?，隨即又被一片熟悉的蓮香包裹住，緊皺的眉頭舒展開，嘴里呢喃了一句：“蕭珩……”
蕭珩脫了外衣蓋在李卿凝身上，只是他身上也涼，李卿凝抱著他也取不了暖。但是李卿凝習(xí)慣了他的親近，所以潛意識里的感覺到是他時，也會無意識地親近。
蕭珩抱著李卿凝，他很喜歡李卿凝穿他衣服的樣子，總會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
——“你碰她的時候，不覺得自己手臟嗎？”
蕭珩想起方才謝景盛的話。
是啊。
他背負(fù)了太多人命，雙手沾滿鮮血，他早已深處地獄，這里對他來說是人間嗎？
早已不是。
他是個惡人，以后殺的人只會越來越多，曾經(jīng)殺掉的人也無法再復(fù)活。
既是如此，那他便選擇一條路走到底，走到死。
至于李卿凝……
蕭珩垂眸，指腹輕輕蹭過她的脖頸，他低下頭，咬住那塊細(xì)膩的皮膚，牙齒輕抵著，只要用力就能咬下小公主的一塊血肉。
蕭珩呼吸重了幾分，仿佛能感受到李卿凝皮膚下滾燙的血的溫度。
他給過李卿凝很多次機(jī)會，但是是李卿凝一次又一次地選擇他，所以他絕不會放走她。
哪怕將來李卿凝會恨他，怕他，怨他，他都不會放手。
他送給李卿凝的那條銀鈴踝鏈，就像是在一只金絲雀的腳上戴上了枷鎖。
……
謝景盛護(hù)送李卿凝的馬車到了鑾慶巷后，就被蕭珩的人攔了下來，謝景盛直接回了謝宅。
雖然謝景明和謝景盛現(xiàn)在都官袍加身，李懷安也想另賜府邸給謝家，但是都被謝景盛拒絕了。
謝家人少，但各個忠心，若是搬了府邸，又要招新的下人進(jìn)來，到時候府中魚龍混雜，他又時常在校場練兵，顧不上府中之事。
謝景盛身上沾血的回了謝宅，也嚇壞了福伯這些老人，謝景盛哭笑不得地解釋了一遍這不是他的血，這才安撫好了他們。
下人不知謝景盛這會兒回來，手忙腳亂地架起鍋燒水，給謝景盛準(zhǔn)備沐浴。
“少爺，房間都有我們幫你收拾著，床也是鋪好的……”福伯拿了干凈的衣服跟在謝景盛身后，操勞地念叨著。
“福伯。”謝景盛停下腳步，無奈地打斷了福伯的話。
福伯殷切地看著謝景盛，小少爺在宮中還是御前侍衛(wèi)和禁軍統(tǒng)領(lǐng)的時候，能回府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現(xiàn)在終于被封云麾將軍了，可以時常回來了。
“你們不用這么勞碌，天快亮了，天亮之后我還要回宮復(fù)命，京郊大營那邊還有很多事情要整頓……”
謝景盛之后的話在看到福伯失落的眼神后，沒有說下去，他不善表達(dá)，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福伯。
福伯雖是謝家的家奴，但是謝景盛早已將他看做自己的家人，福伯本是謝景盛祖父身邊的人，看著謝家子孫出生，看著謝家風(fēng)光鼎盛，又看著謝家沒落。
謝景盛看著福伯，沉默片刻，上前一步抱住福伯佝僂蒼老的身子，道：“我不在家，家里就勞煩你守著了，我和大哥總歸是會回來的?！?p> 不過稀疏平常的一句話，卻讓福伯激動不已，謝景盛松開福伯，福伯連忙道：“好，老奴給兩位少爺守好家，你們什么時候回來，老奴都在?！?p> “老奴是看著您和大少爺長大的，若是老爺他們都還在，小少爺也不必像現(xiàn)在這么辛苦。如今好不容易熬出頭了，您和大少爺都出息了，老爺他們在天之靈也能欣慰?！?p> 福伯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話語頓了一下，又道，“老奴知道這些話不該由老奴來說，但是老奴還是想說，大少爺已經(jīng)去了戰(zhàn)場，小少爺您如今已經(jīng)在京中身在高位，萬萬不可再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老奴只希望小少爺能早日成家，在京中平安無憂，也盼邊境無戰(zhàn)事，大少爺能早日卸甲歸來?！?p> 福伯泣涕漣漣，向謝景盛深深作揖，他已經(jīng)是大半個身子都踏進(jìn)棺材的人了，他最牽掛的就是兩位少爺?shù)陌参！?p> 謝景盛心中思緒萬千，他扶起福伯，最終什么話都沒有說，轉(zhuǎn)身回了房間。
洗凈身上的血污，謝景盛換上干凈的直裰袍衫，一人去了謝家祠堂。
祠堂里的牌位整齊地放在桌上，每日都有下人打掃，絕不落灰，貢品也從來都是新鮮的。
謝景盛跪在蒲團(tuán)上，想起今日蕭珩說的話。
——“謝景盛，你不要忘了，你這條茍延殘喘的命，還是我一時興起留下的?！?p> 當(dāng)年謝家風(fēng)光鼎盛，但不知何時開始，厄運降臨，謝家嫡系一支的子嗣接連身亡，若是只有一兩個身亡的，還能說可能是意外，但接二連三的因為各種原因死去，短短兩年里，死的只剩下不是謝家親生的謝景明和最小的幺子謝景盛。
很多人去查過，但是什么都查不到，這么多年過去，還想著繼續(xù)查下去的，只剩下謝景明和謝景盛。
謝景明當(dāng)時孤身力薄，帶著年幼的謝景盛，怕謝景盛在京中早晚有一天會像其他謝家子嗣一樣遭人毒手，所以幾次想將謝景盛一起帶去邊境。
但謝景盛卻下了決心，要在京中扎根一般，進(jìn)了宮，在那樣混亂的皇宮中摸爬滾打，一直到了今日。
手中的權(quán)力越大，他能查到的事情也就越多。
兩年前起他就讓人暗中去查蕭珩一切。
他花了這么大的時間和精力，只為查一個真相，但是今日蕭珩卻輕描淡寫地承認(rèn)了。
謝家是事情與他有關(guān)，甚至可能就是他一手策劃的。
這么多年，他就好像一個早已深陷棋盤的一顆棋子，而操控棋局的人就是蕭珩，蕭珩冷眼看著他掙扎，看著他痛苦，似乎在以此為樂。
“謝家列祖列宗在上，景盛今日在此立誓，此生傾盡所有，血刃仇人，不、死、不、休！”
拂曉將至，天際泛起亮光，透過紫檀木雕花窗柩的格子，光影落在謝景盛背后，落在祠堂的牌位上，唯獨那雙泛著恨意的眼睛隱在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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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