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具廠的宿舍樓是一棟三層樓的紅磚黑瓦樓房,這在八十年代的農(nóng)村,簡直是高大上的建筑了。
一樓二樓是夫妻房,三樓是單身職工宿舍。
江啟明的宿舍,就在二樓靠角落里的那一間,作為已婚職工,當(dāng)初,他申請的是夫妻房,也就是一個人單獨一個房間。
但是這幾年來,他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從來沒見他帶過家人過來,為此,廠子里好多人都頗有微詞。
辦公室主任提過多次,想要給江啟明安排兩個室友過來,但他都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于是,大家愈發(fā)覺得這個人性格孤僻怪異,不近人情,在整個刀具廠里,就只趙大江和他關(guān)系好一些。
江啟明的宿舍,和方小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原本以為,作為一個單身漢的房間,肯定是雜亂不堪的,她甚至都做好了到處丟著臭襪子臟衣服的準(zhǔn)備。
但是在打開的那一剎那,她還是被屋子里的樣子驚訝到了。
房間內(nèi)雖然簡陋,但是擺放井井有條,尤其是靠窗的書桌上那一排機械設(shè)計方面的專業(yè)書籍,讓方小芹簡直不敢相信。
前世的自己真的是眼瞎了,怎么能放棄這么優(yōu)秀的一個男人,跟著何世軍那個渣渣跑了呢。
一進(jìn)屋,江啟明就開始翻箱倒柜,拿出了一床薄薄的棉絮。
“今天也累了,你早點休息,我去樓上單身同事房間擠一晚上,明天我送你回鳳凰村。”
這變臉,怎么比變天還快。
方小芹怎肯這么輕易放江啟明走,難道他真的像吳桂花說的那樣,受傷之后,不吃藥的情況下,就對女人沒有絲毫的興趣?
不然怎么能對自己冷淡成這樣。
再或者是絲毫不喜歡她?
眼看著江啟明就要抱著被子開門,方小芹輕哼了一聲。
“老公,我傷口有點疼,可能又有點裂開了,要不你幫我換下藥再走?!?p> 江啟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放下了手里的棉被,開始從包里把藥和紗布拿了出來。
對于包扎傷口,換藥這樣的事,對他來說就是輕車熟路,可是在面對方小芹的時候,他還是有些猶豫了。
“要不,我去叫郝梅嫂子來幫忙?!?p> 方小芹氣不過,不知道這男人到底在怕什么,明明她就是他名正言順的媳婦啊。
方小芹才不和他忸怩呢,直接把外邊的花棉襖就脫了。
“你又不是沒見過,難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這…
看來這女人是真的變了,這是什么虎狼之詞,難道她又要說起那兩次發(fā)瘋的事來痛罵自己嗎。
江啟明是真的害怕,怕自己再次控制不住病情發(fā)作,怕看到方小芹哭著求他放過自己的痛苦模樣。
一層層。
棉衣,毛衣,到最里邊,是一件白色襯衫,江啟明頓覺自己喉頭干澀,體內(nèi)有只怪獸即將呼之欲出。
該死,這感覺又來了。
他轉(zhuǎn)身,想要奪門而出,卻看到了方小芹傷口的位置已經(jīng)被鮮血染紅。
頓時就心疼了。
這一刻,怪獸反倒消失了,他顯得非常冷靜,一點點剪開染血的紗布,然后清創(chuàng),上藥,再細(xì)細(xì)包扎,像極了一個專業(yè)的醫(yī)生。
面對他如此的淡定,方小芹的心一點點往下沉,這個男人,要么是不喜歡她,要么就是真的有問題。
不行,不能這樣。
方小芹把心一橫,在襯衫褪去一半的情況下,就那樣猝不及防轉(zhuǎn)過了身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