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桑邱之戰(zhàn)3
齊長城的歷史由來已久,初修建于齊桓公呂小白在位初期。當(dāng)時齊國的管仲父為了防御魯國的入侵,在齊魯兩國邊界修建了一座長約四百余里的軍事建筑,便是齊長城的前身了。
田齊代姜,華夏大地進(jìn)入戰(zhàn)國時期,彼時的魯國已經(jīng)徹底沒落,但與齊國比鄰的楚國卻愈發(fā)強(qiáng)大。
為抵御楚國的侵犯,齊公田午遂下令擴(kuò)建長城的規(guī)模,至今時,齊長城已經(jīng)擴(kuò)建西自平陰,向東經(jīng)泰山北麓,橫穿沂中、萊蕪、昌國、淄博等齊國腹地十?dāng)?shù)個城邑直至瑯琊東北海濱。
后世的‘孟姜女哭長城’,哭的便是齊長城。
齊國長城軍,便是齊國的中央軍。桂陵、馬陵兩場戰(zhàn)役的主力便是長城軍。
這只五萬余人的帶甲之兵齊國輕易不動用,動之則求必勝。
匡章拿到虎符當(dāng)即從臨淄動身,臨淄到陽晉五百余里,他估摸著最快也要七八天。
況且大軍不能一直急于趕路,齊兵還要保持強(qiáng)盛的戰(zhàn)意,要不然到了戰(zhàn)場上與秦軍相遇定會一觸即潰。
這次他的對手可不是日暮西山的魏國武卒,而是有虎狼之稱的秦國鐵軍。
“希望陽晉的同袍們的能堅守住吧”,匡章心下不禁暗暗慎道。
遠(yuǎn)在臨淄數(shù)百里之外的大野澤畔,秦兵中軍大營之中。
此次秦軍伐齊的主將贏華,和副將司馬錯此時正相對而立,兩人指著案桌上的沙丘地圖正在激烈地討論著什么。
“昨日探馬來報,說楚軍有異動,恐怕有北上的趨勢?!彼抉R錯指著地圖上的一個邊角說道。
右庶長司馬錯是個看起來二十余歲的年輕小將,他此時身著甲胄,清秀的面容上一副無奈之色。
司馬錯和贏華站在一塊,就像一頭黑熊和一頭雄鹿。
但在秦國,沒有任何一個人敢以年齡而輕視于他。
司馬錯的爵位乃是右庶長,以二十余歲的弱冠年齡便以軍功累至第十一等爵,敢問天下何人敢小瞧。
他的優(yōu)點(diǎn)不只是行于軍伍,更在于生活上的作風(fēng)和對政治的敏感。
司馬錯居貴高位而不嬌奢,身貴爵而不結(jié)黨。
在秦國朝堂因大良造公孫衍和新貴張儀這兩虎相爭,鬧得烏煙瘴氣之時。司馬錯始終游離于外,身為兵者卻能做到不爭不妒,所以他一直甚受秦君嬴駟的喜愛。
此次出征伐齊,乃秦國自商君變法以來,首次對齊國的戰(zhàn)爭。
嬴駟第一個想到的副將人選就是司馬錯,穩(wěn)重的性格,毒辣的戰(zhàn)略眼光,都適合與性子火爆的贏華相輔相成。
“那昭陽小兒,畏首畏尾,成不了事。楚國由他統(tǒng)兵,我秦軍何懼?”贏華嘴角不屑的嗤笑一聲。
“楚軍雖有不堪,但咱們還是要防備為上。楚軍若是攜魯、鄒等小國阻我,那豈不是要壞了我等的計劃?!?p> 司馬錯并沒有反駁贏華,只是借著他的話引出了自己的觀點(diǎn)。身為墨家巨子的高徒,話語中的攻守之道自是運(yùn)用的透徹。
其實也不怪贏華生氣,原本秦、楚兩國約好了共同出兵伐齊,誰成想那楚國大將昭陽見齊軍兵盛、士氣高漲,怕討不到好處,遂舍棄秦軍灰溜溜的退走了。
“那便聽汝之言,命一支偏軍五百卒布置在我軍的后方,防止楚軍偷營。右庶長以為如何?”贏華覺得司馬錯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將軍英明!”
“這陽晉雖然城高墻堅,但想來用不了三日便能攻下。到時我大秦以此為據(jù),便可圖謀關(guān)東之地了?!壁A華指著地圖有些興奮的說道。
...“仆認(rèn)為有些不妥。”司馬錯無奈的回道。(仆在這里是謙卑的自稱。)
他此時雖然不想和贏華鬧矛盾,但聽到贏華要改變張儀制定的作戰(zhàn)計劃時,不得已還是出言反駁道。
“仆覺得,吾等應(yīng)該按照原定計劃行事,根本無需攻下陽晉城?!?p> 攻下陽晉城?完全沒有必要啊。且不說要白白損耗了多少兵力,就算是攻下了,你贏華又能守住多久?
秦軍的戰(zhàn)線拉的太長了。
其實拋開個人的喜好來說,司馬錯真的挺佩服張儀的。張儀制定的原計劃便是佯攻大野澤左岸的陽晉城(今山東省曹縣),然后從陽晉南下直至齊國的西南重鎮(zhèn)亢父(今山東濟(jì)寧任城區(qū)南部),這里道路險惡,秦軍在此便能出其不意,從亢父北上繞過右壤直插齊國的腹地。
掠奪齊國人口稠密的腹地,才是秦軍這次的首要目標(biāo)。司馬錯也知道贏華和張儀不和,所以他閉口不提相邦所謀。
贏華眼神壓迫地瞪著司馬錯,想讓他松口。
司馬錯心中苦笑,無奈的搖了搖頭。對著贏華拱了拱手道:“還請右更以大局為重!”(右更是贏華的爵位,商君變法設(shè)立二十等爵,右更排十四。)
贏華聽他這么說,還是不準(zhǔn)備松口。
這時賬外忽然傳來了斥候大喝聲:“仆有緊急軍情稟告。”
“講!”贏華隨口回道。
“齊國長城軍已越過平陰,正朝平陸奔去?!背夂騿蜗ス虻鼗氐馈?p> ……
匡章繞著濟(jì)水一路向東隨即南下,這才剛剛走到平陸,前方的隨軍使,便傳來了急令。
秦軍撤兵了。
秦軍突然放棄攻打陽晉城,轉(zhuǎn)身向南,朝著宋國而去。
“莫非此次秦國的目標(biāo)是宋國?攻打我齊地只是順路?”匡章心下不禁腹誹道。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些什么。
不對!有詐!從軍多年的匡章敏銳的察覺到了蹊蹺,他馬上招來隨軍司馬,將地圖鋪展開來。
匡章細(xì)細(xì)的查看著陽晉左近的地勢。片刻后,他手指指向了一個地方。
“亢父?”副將黔夫驚詫道。
“正是,此次秦軍的欲謀甚大啊。”匡章回道,隨即又對著左近的兵士大喊:“停止繼續(xù)向西行軍!改后軍為前軍,即刻向南入亢父!”
匡章此時早已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已經(jīng)大致猜到了秦軍的意圖。
雖然只是大致,但戰(zhàn)爭這東西,憑的便是直覺。涉及到戰(zhàn)爭的人哪有不賭的。
以他行軍多年的經(jīng)驗,他已經(jīng)隱隱感覺到秦軍似乎就在前方等著他。
匡章雙目環(huán)視著左近的同袍,手心里已經(jīng)全是汗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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