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周芷欣，兩人回到屋內(nèi)。明月皎皎抬頭一看時鐘，才剛剛下午兩點。
“呃，佳憶哥，你忙完了么？”
“哦，我還有個公文要審下。大約半個小時吧。”
“我，我一會下午想去看個電影，聽說新上映的《南海保鏢》不錯，你有空一起去么？”
“好吧，那你等我會，我弄完就走。”
“那，那我借你套間休息會，這套間里的寢具全都是新的，前天我剛洗過的四件套。”
“嗯，那你睡會吧，把門關(guān)好?！背杉褢浾f完，坐下來看起了公文。
那明月皎皎走到里間，躺在套間的小床上，哪里睡得著。只聽見套間外，那成佳憶噼哩叭啦敲打著電腦，弄著材料。心中五味雜陳。
她喜歡和成佳憶呆在一起的感覺，喜歡看著他努力工作的樣子，喜歡聽他事無巨細地教她業(yè)務(wù)，更喜歡他出面一次又一次替她擺平工作中的問題。
而此時呆在套間的她，在這新的一年即將來臨之際，在斗室之內(nèi)，享受著來之不易的二人世界。仿若一個恬靜的婦人，在看著自己家男人為生活打拼的模樣。
可是，這套間外，卻分明是別人家的男人。想著這短暫的快樂終將消逝，明月皎皎又是一陣心痛。
過了一會，成佳憶把公文弄完。又去把茶具洗涮完畢，關(guān)上電腦?？商组g的明月皎皎還沒有醒來。走進一看，她也沒有關(guān)門，蜷臥在小床上，像只安靜的小貓咪。
“皎皎，走啦。”
“嗯。”明月皎皎迷迷糊糊地應了聲。“你等我會，我洗把臉再走。”
兩人來到影院，成佳憶正要去買票，卻被明月皎皎一把拉住。
“你呆在這，我去辦。”
不一會兒，明月皎皎回來了，手里拿著兩張電影票、兩杯可樂和一大桶爆米花。頭一歪，說道。
“走吧，這個時間點正好，檢票就能進?！?p> 因為是節(jié)前的最后一個工作日，大部分單位都已經(jīng)放假，海都本地人大都外出旅游了，電影院空蕩蕩的也沒有幾個人。眼看前面空著好幾排，可明月皎皎卻領(lǐng)著成佳憶徑直來到最后面的一個角落。成佳憶定睛一看，原來是個情侶包間，兩個椅子挨在一起，中間也沒有隔檔，包間左右兩側(cè)的扶手上都有放置飲料的地方。
“買票那會，售票員說前面的票都賣完了，只有這后面才有。想不到這買完票不來的人還挺多啊。”明月皎皎一看前面空著那么多座位，只得睜著眼睛編瞎話。
“嗯，估計是很多單位下午又安排了工作，那些個買完票的人又來不了。不過，這后面也挺好的?！背杉褢浺仓缓镁推孪麦H。
電影還有十來分鐘開始，那明月皎皎往包間左側(cè)一靠，怔怔地看著成佳憶，
“佳憶哥，這兩年多，你還是第一次陪我看電影呢?！?p> “嗯，那會工作忙。走不開，我們經(jīng)常加班不是？”
“是啊。那會，只會瞎忙。對了，今天見芷欣姐，你感覺怎樣??？”
“說不上來，感覺怪怪的?！?p> “哼，你就是看人家和別人好了，心里酸不是？”
“有點吧。”
“知足吧你，人家周芷欣巴巴的趕過來，把珍藏二十五年的白茶餅給你送過來，已經(jīng)夠大方了?！?p> “相比之下，我更佩服富奇，他明知道周芷欣為什么要來，他明知道拿車鑰匙只是一個借口。他還愿意配合著做?！?p> “富奇？那倒一點也不奇怪。他清楚你不會做出格的事，在他看來，他已經(jīng)得到了周芷欣，讓她來見一見你，于他并不是壞事。”
“不是壞事？難道還是好事不成？”
“差不多吧，這人的情緒，就如同輪胎一樣，里面憋的氣太多了，會爆胎，但時不時放放氣，就會穩(wěn)定很多，輪胎也會更耐用。感情也是一樣?！泵髟吗ㄙ┵┒劇?p> “那合著我們今天下午也是來放氣了？”成佳憶發(fā)現(xiàn)這明月皎皎思路清奇，于是現(xiàn)學現(xiàn)賣。
“差不多吧。你要再不陪我出來，我就上你們家找你去?！泵髟吗ㄠ圻谝恍?，拿顆爆米花塞進成佳憶嘴里，順道在他臉上摸了一把。
成佳憶老臉一紅，只覺得明月皎皎的手涼得出奇。
“皎皎，你的手怎么這么涼？”
“這幾天，我身體不太舒服。”
“啊，那你還在我那洗洗涮涮老半天？”
“這不是快到新年了么，我總歸是希望你的辦公室里面干凈清爽一些。”
“皎皎，你待我真好，”成佳憶心潮涌動，握緊明月皎皎冰涼的手。明月皎皎側(cè)過身，順勢躺在成佳憶的懷里。
“我，我把腳放上來了哈。”明月皎皎別著腿，覺得有些難受，索性把鞋脫了，橫躺了下來，好在那情侶包間也足夠大，足夠長。
“嗯?！背杉褢洷е?，不再說話。
不一會兒，電影開始了。
“皎皎，電影開始了，快坐起來?！背杉褢浀?。
“不，我不起來，我躺會，這電影我看過了?！泵髟吗ㄙ囋谏砩希褪遣黄饋?。成佳憶只得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
緊湊激烈、跌宕起伏的電影終于結(jié)束放映，電影院的大燈亮了起來。
“好看么？”明月皎皎側(cè)起身，開始穿鞋。
“好看?！背杉褢浛戳艘谎鬯坌仕傻拿髟吗?，蒼白的臉色透些些許潮紅，有一種特別的柔弱美。
“喂，你往哪看呢？”明月皎皎向左轉(zhuǎn)過身，開始整理剛才崩開的上衣扣子。
“喔，我說電影好看。不過，你更好看?！?p> “好看什么啊，兩個明明相愛的人，卻不能在一起。不過講真，你好幾次替我擺平工作上麻煩時的樣子，也和那保鏢一樣帥?！?p> “好啦，換作另外一個領(lǐng)導，也會這樣做的。”
“也許吧，但你用心細細的做下來，就是感覺和別人不一樣?！?p> 兩人走出電影院，明月皎皎低著頭往家走，成佳憶也跟著她走。一路無話。明月皎皎上樓，成佳憶也跟著上樓。
明月皎皎坐在矮凳上開始換鞋，那成佳憶卻轉(zhuǎn)身從鞋柜中拿來一雙女式拖鞋來，蹲下身親手給她換上。
“你，你不回去啦？”
“我晚點回，今天我想過來給你做頓飯?！?p> “做飯？”明月皎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在這時，成佳憶的手機響了，是譚政山打來的。
“老弟啊，感謝你啊，那蘇月他們一家已經(jīng)到海都了。這小孩準備在1月4號那天來你們單位報到，可是我們這離你們單位隔了百來里地，你們單位附近有房子么，得空兄弟安排個人幫助給找找？”
“好呃，放心吧哥?！?p> “佳憶哥，單位又有事了？”明月皎皎一聽，頗為擔心。
“哦，不用回單位，就是上次和你說過的那個蘇月，準備節(jié)后過來報到了，譚局讓我們幫助關(guān)照點，在單位附近看看找個房子?！?p> “那蘇月你準備怎么用呢？”
“胡君上次和我提過，她想干人力，這蘇月綜合素質(zhì)不錯，不成就讓她接胡君的活，干機要得了。”
“機要？這蘇月真幸福，一來就是核心崗位，也挺好?！?p> “不說她了，對了，你冰箱里還有哪些菜？我看看?！?p> “呃，菠菜、雞蛋、還有媽媽捎過來的香腸?！?p> “那我煮點米飯，蒸個香腸，攤個雞蛋，再炒個菠菜，咱們簡單吃點，行么？”
“嗯?！?p> 成佳憶系上圍裙，把米淘洗干凈，拿個小盤把切好洗凈的香腸放在蒸屜上，然后用個白碗，打了三個雞蛋，用筷子拌勻，放點鹽，等澆上油的鐵鍋燒熱，把碗里的雞蛋呈餅狀撒進去，等它煎得六七分熟時，再把這個鐵鍋晃了晃，讓它凌空翻撲下來。接著在鐵鍋里面燒一會兒。再把它倒出來用個大盤子接住，一個形如滿月的攤雞蛋就成了，顏色金黃發(fā)亮。
那明月皎皎雙手抱胸，就站在旁邊看著。
“我做了好多次攤雞蛋，從來沒有做這么圓過?！?p> “女孩子家家，力道不夠，一般用鍋鏟來弄，容易把餅狀的雞蛋弄壞形狀。呃，你這蛋質(zhì)量不錯。顏色這么好，一看就是土雞蛋。”
“我嘗嘗。嗯，不錯，好吃?！泵髟吗ㄆ炔患按啬闷鹂曜訃L了一口，味道香醇。
“呃，我再給你炒個菠菜，這菠菜啊，關(guān)鍵是要把菜洗干凈?！背杉褢浺贿呎f，一邊弄。
不一會兒，三個菜都好了。明月皎皎把餐桌收拾出來。兩人對坐吃飯。
“呃，佳憶哥，你廚藝這么好，經(jīng)常在家做飯吧？”
“其實，我來海都后，這是我第二次做飯。”
“第二次，第一次是給誰做?。寇菩澜憬忝?？”
“不是，第一次是在同事家里面，做肉沫丸子湯?！?p> “啊，哈哈，我這么榮幸，兩次都是在我這里。”
“是啊?！?p> “那現(xiàn)在一直是芳菲姐姐給你做么？”
“嗯，一直是她做，她來之前，我一直吃食堂或者在外面隨便吃點?！?p> “芳菲姐做的飯菜好吃么？”
“不太好吃，她來海都之前從來沒有做過飯?！?p> “是這樣啊。”
“老實說，她做的飯遠遠不及你做得好。不過我每次都會吃完。畢竟是她在做，我得鼓勵她，她肯定會越做越好的。”
“哼，要不是帶飯，估計我也沒機會做給你吃。”
“你這幾天身體不舒服，要少碰冷水?！?p> “你也就今天幫我做一次，以后不成你還能天天過來？”
“其他天，實在不行你去附近隨便吃點湊合下，也行?！?p> “嗯?！?p> 兩人吃完飯，成佳憶連忙去收拾碗筷。那明月皎皎斜靠在沙發(fā)上，身上蓋著個夏涼被。
成佳憶收拾完，走過來坐在沙發(fā)上，用了摸了摸明月皎皎的額頭。
“皎皎，你怎么啦？”
“冷，格外的冷。”那明月皎皎裹著被子，還是冷得發(fā)抖。看了一眼坐在沙發(fā)上的成佳憶，站起身，直接坐在他的懷里，又用被子從前面裹了一層。
“佳憶，你知道嗎？你這人，從來就學不會騙人。”
“怎么啦？”
“你帶我學業(yè)務(wù)，帶我處理問題，給我吩咐工作，安排活，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唯獨你陪我看電影，一聲不吭地跟著我過來，給我換鞋，給我做飯，你不覺得這根本不像你么？”說完，明月皎皎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身后的成佳憶。“我寧愿你做個渣男，把我騙得五迷三道的，哪怕你做些出格的事，倒也是一個痛快，我也認了。你越是這么深情款款，我心里越是發(fā)慌，你越殷勤，我越害怕。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和我說？”明月皎皎努力說完這些話，渾身瑟瑟發(fā)抖。
“皎皎，果然什么都瞞不過你。那你認真地聽我說?！背杉褢洶衙髟吗ㄞD(zhuǎn)過來，雙手扶著她的肩。
“嗯?！?p> “你知道的，自從我開始帶你以來，就一直有咱倆的風言風語?！?p> “我知道。”
“原來芷欣在的時候，還好一些，后來她離開公司，嚼舌根的人就越來越多?！?p> “我不在乎?！?p> “可是，我在乎啊，以前我做員工的時候，隨他們怎么說，可現(xiàn)在我負責部門了，再這么下去，不光是我，咱們部門在別人嘴里也會被瞎編排?！?p> “那你想怎么弄？”明月皎皎咬了咬嘴唇，盯著成佳憶看?！澳阋以趺醋觯俊?p> “看來咱倆得保持距離了?！?p> “保持距離，那中午咱倆還能一起吃飯么？”
“最好不要，或者是三個人、四個人一起吃飯可以?！?p> “三個人？四個人？虧你也想得出來。”明月皎皎說道，“那你辦公室的套間我還能用么？”
“我出差的時候，你可以用。其他時間不行?！?p> “我喜歡躺在里間，聽你認真辦公的樣子?！?p> “別人會說閑話的。”
“難道自己高興不是最重要的么？你就天天管別人怎么說！”
“你知不知道那幫人在食堂說得有多難聽？”
“知道，我早就聽過了，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我們的部門也在乎，所以我們必須得想辦法?！背杉褢涱D了頓，又說道，“皎皎，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來你住處了?！?p> “為什么？”
“你一個人住，我絕不能再來。”
“呃，你看，我這里一直是兩居室，我一直給你留著個房間，雖然我知道你不大可能會住。但我也在傻傻地想，也許有一天，你會來呢，也許有一天，你想來呢？”
“皎皎，你別說了?！背杉褢洆н^明月皎皎，抱在懷里。撫著她的后腦勺，像撫著一只溫馴的貓。
“你每次都這樣，天天支使我干活，活干完了，就開始說教，說翻了，又跑來哄兩下。像對待一只寵物似的?！?p> “皎皎，對不起。”
“我不要名份，只想安安靜靜地多陪你幾年，也不成么？”
“我有女朋友了。”
“多一個女朋友，你很介意是嗎？以前周芷欣在，我就得排在后面，好不容易她走了，你就把這隊給撤了。那周芷欣在的時候，你也是認識林芳菲的??？”
“對不起。”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喜歡強悍霸道的女孩子，溫柔的女孩子，你就可勁著欺負?！?p> “我和你芳菲姐，終歸是要結(jié)婚的。你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乖。你看哈，我今天下午見周芷欣，想著我也是耽誤了人家兩年多的時間不是，最后人家也是要嫁人的啊，你將來也是。”
“我不嫁人，我就要陪著你?！?p> “陪著我？傻丫頭，就算你同意，你爸媽能同意么？就算我同意，芳菲姐會同意么？我們這樣是沒有結(jié)果的。還是說清楚的好?！?p> “好啊，你要說的話已經(jīng)說完了，你走吧。”明月皎皎兩眼無神，怔怔地盯著前方。
成佳憶把明月皎皎移到沙發(fā)上放下，像放一只沉重的面粉袋。明月皎皎面無表情，沒有動彈，更沒有起身相送。
成佳憶連忙起身穿鞋。沙發(fā)上傳來明月皎皎幽幽的聲音。
“成佳憶，元旦節(jié)后，你讓那蘇月來我這里住吧，反正我另外那個房空著也是空著。我又替師傅您解決了個麻煩。不用謝啦。拜拜?！?p> 成佳憶不敢應聲，趕緊穿鞋跑路，驚慌失措間，頭在那門框上重重地磕了一下。
“咚！”地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