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想是劍客獨有的一種修煉方式,是人與劍之間的交流,讓兩者的精神世界保持同步,實戰(zhàn)時才能人劍合一。
當陸韶迎著濃烈的晨光來到后山潭邊時,夏獨行正盤腿端坐,閉目凝神,正對著身前直立的長劍。
陸韶于數(shù)丈外的一棵大樹下駐足,不想打擾他。
他斜靠在粗大的枝干上,托了托昏沉的腦袋,昨夜飲酒太多,導(dǎo)致此刻頭痛欲裂。
“礙事……”
不想,他剛一晃腦袋,便看見對方投來的冷厲目光。
“我站得已經(jīng)夠遠了,是你自己分心了吧……”
說著,他干脆抬腳靠近,在其身旁坐下。
“大輪回法王,當今五大宗師中排名第二的人物……”他搖頭笑道,“呵呵,我真是蠢,早該想到的……當年徐劍圣正是敗在了他手上,最后才郁郁而終?!?p> 夏獨行再次閉起雙目,沉默不語。
“只不過……你會不會操之過急了?”陸韶繼續(xù)自語道,“畢竟……對方可是當今天下的第二把交椅。”
“那又如何?”夏獨行微睜雙目,露出凜凜殺機。
“夏兄……”陸韶皺眉道,“我知道令師敗在他手上,你要報仇,天經(jīng)地義,但是……是不是再等個幾年?”
“再等幾年?我能等,他等不了……”
“什么意思?”
“若再過二十年,我或能穩(wěn)穩(wěn)殺他,但那時,他已經(jīng)一百歲了?!毕莫毿姓酒鹕韥?,看著眼前的清澈潭水,瞇眼道,“他是否還活著,都是個未知數(shù),更何況,讓那樣的人活到一百歲,天理難容!”
陸韶雙眉蹙起,猶豫了一會兒后,還是開口道:“夏兄,在下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見對方不語,他自顧問道:“徐劍圣敗在了大輪回法王的手上不假,他因其而死,也不假,只不過……雙方公平?jīng)Q斗,總有勝敗,咳……你是不是太偏激了點?”
“公平?jīng)Q斗?要是公平?jīng)Q斗,先師絕不會??!”
陸韶一驚,睜大眼睛問道:“難不成,當年那場決斗……有內(nèi)情?”
原主雖然年輕,但十年前的那場決戰(zhàn),還是深刻于腦海中的。
彼時的五大宗師之一,劍圣徐奉良與一名“初出茅廬”的老僧大戰(zhàn),最后的結(jié)果大出意料,堂堂大宗師竟敗下陣來,以致郁郁而終。
而那自稱“大輪回法王”的老僧彼年已逾古稀,卻是剛剛出道,之前從未有人聽過名號。與劍圣徐奉良的一戰(zhàn),正是他的出山之戰(zhàn)。
誰也想不到,他竟一鳴驚人,第一戰(zhàn)便將大宗師拉下馬。之后沒幾年,他更是取而代之,被宣道署奉為天下五大宗師之一。
不過直至今日,相比于其他四位宗師,作為無門無派的散修,其依舊神秘異常,沒有人知道他的師承、他早年的經(jīng)歷以及背景身世等等。
“夏兄……”
見夏獨行起身,向潭邊走去,陸韶也立刻跟上。
“天下五大宗師?如果那樣的人也配稱為‘宗師’,那這天下已是病入膏肓……”
“夏兄,當年究竟……”看著他急劇變化的臉色,陸韶知道,事情必有內(nèi)情。
長久的沉默之后,夏獨行對著清潭長出一口氣……
“先師一生光明磊落,唯獨……”他劍眉緊蹙,露出一絲苦澀,“唯獨對不起一位女子……”
“女子?”
“先師早年曾與一位世俗女子,有過一段往事,后來他為了追求更極致的境界,離開了她……”夏獨行輕嘆了一口氣,“幾十年過去,盡管先師的修為、身份、心境都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心中始終未忘記那女子,也多次去往曾經(jīng)的地方找尋,卻一無所獲,直至那場大戰(zhàn)……”
陸韶全神貫注地看著他。
“先師身為天下五大宗師之一,每年都會收到不少邀戰(zhàn)帖,當時也沒放在心上,如往常一般,應(yīng)約赴戰(zhàn)??蓻]想到,雙方在打斗中,那大輪回法王竟突然提到那位女子……”
陸韶一怔:“他怎么會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當時的先師也是大惑不解?!毕莫毿袚u頭道,“但聽到那個名字,他便亂了心神……”
“所以被對方鉆了空子?”
“不僅如此,他還說了一件令先師當場崩潰的事情……”他吸了口氣道,“他說,當年先師走后沒多久,那女子便誕下一名女嬰……”
“你師父的?”陸韶一驚。
“先師因此心神大亂,再加之那大輪回法王用了陰狠的暗器,他最終敗下陣來?!彼а赖?,“落敗之后,先師追問他事情的原委,可他卻說……說那母女二人……已被他凌辱至死!”
“這……”陸韶雙眼暴睜,一臉不可思議,“這是真是假?”
“不知道……先師直至閉上眼晴的一刻,都沒弄清真相?!?p> “沒想到大輪回法王是那樣的人……”聽完夏獨行的敘述,陸韶只覺后背升起一陣陣的涼意。
如果那母女確實被他凌辱而死,那這大輪回法王別說“宗師”之名,連人都不配,可謂十足的禽獸。
反過來說,如果事情是他編造的,他在已經(jīng)得勝的情況下,還要去磨滅徐劍圣的心志,殺人誅心,其內(nèi)心之狠毒,同樣讓人毛骨悚然。
無論是哪種情況,此人都絕非善類!
再次對著清潭長吐了一口氣,夏獨行搖頭道:“這是先師隱晦,我本不當講……”
“你放心,我嘴巴很嚴的……”陸韶劍眉一挑,“對了,你打算什么時候動身?”
“我一年前向他下的戰(zhàn)書,約他于云泉縣西側(cè),伏龍山的山腰處決戰(zhàn)。”他沉聲道,“原本,我打算前往淮南北郊的一處山洞中閉關(guān),不想碰上了陳心瑤的事,經(jīng)過一連串的事情,約定的日子距今,還剩十天。”
“十天……那準備準備,這兩天得上路了……”
夏獨行皺起眉頭看著他:“你想干什么?”
“呵呵,怎么說我們也算相識一場,而且還共過患難,我陪你同去?!标懮剡肿煲恍?。
“你覺得我需要你的幫忙?”
“需要。”陸韶鄭重點頭,“你需要一個替你收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