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玄微道長已經(jīng)到了,馮氏也匆匆從床榻上爬了起來。
賀千里昨夜挨了一頓家法,敷了藥后卻有些發(fā)熱,她跟著折騰了許久,到后半夜才沾著枕頭睡著。
她睡前還叮囑身邊的人,若是玄微道長到了,一定要將她喚醒。
事情發(fā)展到如今這種勢態(tài),她須得向長房解釋清楚,五郎君這事和他們?nèi)繜o關(guān)才行。
她腦中思量著這事,昨夜睡得也不甚好,只覺夢里紛繁錯雜,醒來卻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她摸摸床榻上的賀千里的額頭,見已經(jīng)退了熱,這才放下心來。
馮氏低聲吩咐身旁的仆婦:“去灶上備些清粥,等郎主醒來用。我去前院花廳看看,吩咐院中的人手腳都輕些,莫要讓人擾了郎主休息?!?p> “是,夫人?!逼蛬D低聲應(yīng)是。
馮氏又道:“傳話給二娘子、四娘子還有三郎君、四郎君,讓他們在自己院中待著,今日不用來請安了?!?p> 說罷,她才匆匆往花廳去。
馮氏到的時候,玄微道人已經(jīng)在花廳坐了許久。
馮通還在解釋換命的事:“賀公,這換命之事,我馮家是當(dāng)真不知曉,更不曾去謀害貴府的五郎君呀。”
賀相山不為所動,只是道:“是與不是,待道長去馮府為貴府六郎君看看,自然便知曉了。”
馮氏一只腳踏進(jìn)花廳,揚(yáng)聲道:“兄長如此做法,可是在懷疑我三房謀害五郎?”
賀相山聞言望去,道:“弟妹覺得呢?”
馮氏冷笑一聲,道:“我若說三房并未行此黑心之事,兄長定然不信。長房五郎君出事,如今又偏偏和三房的姻親馮家牽扯不清,大哥心中懷疑是理所當(dāng)然。”
“只是,官府?dāng)喟付贾v究證據(jù),即便您是賀家家主,懷疑我們?nèi)孔隽诉@事,也須得拿出證據(jù)方可。”
賀相山撫了撫衣袖,道:“這是自然。玄微道長正要去馮府,為六郎君看看身子。五郎中的咒術(shù)便是玄微道長所解,如若兩人當(dāng)真是換命之人,道長自然也能看得出來?!?p> 馮氏反問道:“即便馮家六郎與五郎所中的咒術(shù)一致,如何就能斷定是馮家或是我三房謀害了五郎君?”
賀相山眼睛一瞇,道:“光憑這一點(diǎn),自然是不能斷定。只是,就憑這一點(diǎn),馮家和三房怕也是脫不了干系。屆時,該拿出解釋不是我長房,而是你們?!?p> 馮氏不由無言以對。
賀相山又繼續(xù)道:“玄微道長說過,這七星轉(zhuǎn)命術(shù),須得以轉(zhuǎn)命雙方的發(fā)絲、血液為引,還要知曉兩人的生辰八字。”
“先前去廟會,五郎性子內(nèi)向,本沒想去,是四郎硬拉著他去的??善趶R會上,五郎被套圈的刺破了手指,取了血液。”
“再說這生辰八字,弟妹該知曉,世家大族對生辰八字看得有多重。除卻生身父母,也便只有家中極為親近的長輩能知曉的。”
“這些東西,對外人來說,很是難取,對家中的親近之人,卻是舉手之間罷了。我們防得了外人,又如何能防得了身邊人生出其他心思呢?”
馮氏憤道:“如此,兄長便覺得此事是我們?nèi)克鶠閱???p> “我先前便解釋過,四郎拉著五郎去廟會,不過是小孩心性,想找五郎陪著他玩耍罷了。至于那生辰八字,又不是只有我們?nèi)磕艿弥P珠L為何不懷疑二房,不懷疑四弟?”
賀相山搖搖頭,道:“弟妹莫要覺得不公。二房、四弟,我自然也曾疑過。只是如今,遞到我手里的證據(jù),卻是實實在在指向三房?!?p> “放貸、利用鋪子牟取私利的事我就不說了,單就說馮家六郎君一事,你們又如何解釋?”
聽到利用鋪子牟利一事,馮氏眼皮一跳,她強(qiáng)自辯解道:“定然是旁人陷害!”
“是不是陷害,我也不知。我只知,如今三房確實算不得清白。”賀相山擺擺手,道:“弟妹在此與我爭執(zhí)無用,不如去和三弟商量,看看如何證明你們?nèi)看_實沒有做下這事?!?p> “此事若當(dāng)真與三房無關(guān),我定然與三弟和弟妹你賠禮道歉。但是,若三房真的將手伸到我長房子嗣身上,那也休怪我不留情面!”
他轉(zhuǎn)頭看向玄微道人,道:“已經(jīng)耽誤許久,如今就要勞煩道長親自去馮府一趟,看看能不能尋到線索,將那歹人尋出?!?p> 說罷,他又問馮通:“馮公,可否帶路?”
馮通苦著臉,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便是不帶,他們就不去了嗎?
馮氏看了眼玄微道人,又看向賀相山,道:“我也去看看。”
玄微道長的名頭她自是聽說過的,只是,馮家和三房如今明顯是被人陷害的,她得從旁看著才放心。
“弟妹若要去,便去吧?!辟R相山道。
一直坐在角落里靜默不語的賀令姜站起身,上前行了一禮,道:“阿爺,我也想跟去看看。”
“你也要去?”賀相山抬頭看看外面,“如今日頭正好,你的身子.......”
賀令姜一笑,道:“無妨。我會顧好自己的,再說也有阿滿她們照看著,定然不會讓我曬著日光?!?p> 賀相山還不放心,正想再說些什么,就見玄微道人也跟著站起身道:“賀七娘子作為長房的人,若要去看,也是可以的。賀公放心,有貧道在旁,不會讓七娘子出事?!?p> 賀相山無奈,只好嘆氣道:“去吧,去吧?!?p> 他又叮囑賀令姜:“當(dāng)心些,若是不舒服,就趕緊回府來?!?p> 賀令姜點(diǎn)點(diǎn)頭:“多謝阿爺關(guān)心,女兒會注意的。”
馮家是商賈之家,坐落在城東。
當(dāng)年之所以能與賀氏成為姻親,也不過是馮家祖上曾幫過賀家曾祖一次大忙,謀來了這與賀家結(jié)親的機(jī)會。
馮家的府邸不算小,但因著近年來經(jīng)營慘淡,家業(yè)愈發(fā)衰敗,難免有幾分頹敗之感,周邊的墻垣看起來似是久未修葺的樣子。
守門的老仆看到是自家郎君,身后還跟著一行人,慌忙打開大門,迎了眾人進(jìn)去。
賀令姜跟在玄微道人身旁,一路從馮家的庭院中穿行而過。
比起賀家來,這馮府的院落自然也算不得大,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到了馮家六郎君的院子前。
院前站著的小僮見得自家郎主竟然來了,登時嚇了魂飛魄散,來不及行禮便沖進(jìn)了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