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gè)時(shí)辰后，眾人回了賞花亭。
賞花亭里已擺了四席。貴婦們坐兩席，年輕的姑娘們坐了另兩席。
之前的事，眾人很有默契地放在一邊，沒人提起。一個(gè)個(gè)有說有笑，氣氛和諧又熱鬧。就連寧慧郡主，此時(shí)也是笑吟吟的模樣。
心里在想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馮少君這一席，馮家姐妹就占了四個(gè)位置，加上朱曦和另幾位妙齡姑娘，不多不少正好十個(gè)。
少女們還沒修煉出不動聲色的能耐，不時(shí)瞄馮少君一眼。
馮少君也不說話，一律微笑以對。
看著別提多柔順可人了。
美味佳肴流水般呈了上來。
秦王府里的御廚果然廚藝絕佳。馮少君優(yōu)雅舉筷，吃得頗為滿意。倒是小馮氏，食不知味，如同嚼蠟。
按著之前的安排，午宴過后還有吟詩作畫撫琴投壺游戲種種消遣。也便于秦王妃娘娘慢慢“相看”。
不過，王妃娘娘今日的興致早已被敗光了。
午宴一結(jié)束，秦王妃便以手遮額，露出些許倦意。
小馮氏第一個(gè)起身告辭。
秦王妃又恢復(fù)了以前的端莊矜持，對小馮氏不冷不熱，連“以后得了空閑再來王府”之類的客套話都沒說兩句。
小馮氏強(qiáng)做鎮(zhèn)定，在眾貴婦了然嘲弄的目光下離去。
走出老遠(yuǎn)了，似還能聽到身后隱約傳來的低笑聲。
她嫁進(jìn)康郡王府十幾年，四處受氣，苦不堪言。原本以為今日一過，就能傍上秦王妃徹底翻身揚(yáng)眉吐氣。
沒曾想，卻成了眾人笑柄。
小馮氏心中如飲黃蓮，別提多苦了。
強(qiáng)撐的笑容，在出了秦王府坐上馬車的那一刻就沒了。
馬車平穩(wěn)向前。
馬車內(nèi)，小馮氏黑著一張臉，目光掠過兒媳孫女和侄女們的臉，最終落在馮少君的臉上：“馮少君！”
馮少君無辜地回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是你不準(zhǔn)我說話來著。
小馮氏額上青筋跳了跳，咬牙道：“現(xiàn)在出秦王府了，給我張嘴說話。”
馮少君乖巧地應(yīng)了一聲：“是，堂姑母有什么話要叮囑我么？我都聽堂姑母的?！?p> 小馮氏：“……”
兒媳王氏沐氏看似恭敬，實(shí)則豎長耳朵睜大眼睛瞧熱鬧。
小馮氏不得不再次咽下怒火，硬邦邦地說了句：“回府再說?！?p> 很快，康郡王府到了。
眾人一一下馬車，簇?fù)碇●T氏回了正院。小馮氏冷著一張臉道：“曦姐兒回自己的院子去，從今日起禁足，沒我的吩咐，不準(zhǔn)出院門半步?！?p> 朱曦心中忿忿，卻不敢多言，垂著頭應(yīng)下。
王氏沐氏對視一眼，各自起身告退。
三人一走，就剩下小馮氏和馮少君姐妹四人了。
終于熬到了這一刻。
小馮氏奔涌的怒火直接就奔著馮少君來了：“馮少君！”
馮少蘭馮少竹馮少菊耳邊一震，心中七上八下。自小到大，她們還從未見過小姑母這般震怒！
馮少君似也被小馮氏的怒氣驚住了：“堂姑母！你怎么氣成了這樣！到底是誰惹得堂姑母不高興了？”
小馮氏用吃人一般的目光瞪著馮少君：“你裝什么樣！今天若不是你，我豈會丟人出丑！我一番好意，領(lǐng)著你去秦王府開眼界?！?p> “今日去赴宴的，都是京城最頂尖的貴婦。你若是表現(xiàn)得好了，說不得日后能攀一門好親事?！?p> “你無父無母，我這個(gè)做姑母的，一片好意為你謀算。你竟這般不爭氣，在賞花宴上哭鬧不休，惹怒了王妃娘娘。還對寧慧郡主說了那么一番不知所謂的話！”
“你……你簡直氣死我了！”
小馮氏越想越是憤怒，伸出手指著馮少君的額頭。
眼見著長長的指甲就要戳到額頭。
馮少君迅速后退避讓。
小馮氏的手指戳了個(gè)空，愈發(fā)氣惱。此時(shí)，就聽馮少君說道：“堂姑母這般關(guān)心我的終身大事，我感激不盡?！?p> “不過，我已經(jīng)心有所屬了?！?p> 小馮氏：“……”
馮少蘭馮少竹馮少菊：“……”
四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馮少君。
你說什么！
馮少君似想起了心儀的少年郎，臉龐上浮了一層?jì)尚叩募t暈，聲音如被揉進(jìn)了蜜糖：“我的親事，堂姑母就不用為我操心啦！”
小馮氏只覺得滿頭長發(fā)都要炸了，聲音驟然拔高：“什么心有所屬！你才剛回京城！加起來才見幾個(gè)人！你……莫非是那個(gè)崔家小子？！”
表兄妹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日久生情，也不稀奇。
馮少君卻連連搖頭：“不是，我和表哥情同手足，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親兄長。怎么會有男女之情?！?p> 不是崔元翰，那還能是誰！
馮少君回馮府后，見過的人一共就那么幾個(gè)。同齡的少年郎就更少了！
馮少蘭和馮少竹不知想到了誰，紛紛變了臉色。
小馮氏眼皮跳個(gè)不停，咬牙追問：“該不是沈家的小子吧！”
馮少君愈發(fā)嬌羞，以手捂著俏臉，聲音從纖細(xì)柔白的指縫里露了出來：“誒呀，堂姑母就別問了！”
“反正，我不想嫁高門，只愿嫁自己喜歡的人?！?p> 小馮氏：“……”
滿腔的怒氣無處可泄。
小馮氏在自己被氣暈之前，迅速說道：“罷了，我到底只是姑母，管不得你這么多。我這就讓人送你回馮府?！?p> 和秦王府結(jié)親的事黃了！
一番如意算盤，徹底落了空。
小馮氏心情惡劣，無以言喻。壓根不想再多看馮少君一眼。連帶著馮少蘭等人，也一并送走。
這個(gè)馮少君，還是讓馮家頭痛去吧！
馮少君對于被“攆”回馮家一事，毫不介懷，語氣輕快地應(yīng)道：“我也想回去了。對了，這件事，堂姑母可別告訴伯祖母。免得伯祖母不高興?！?p> 小馮氏壓根沒有說話的心情，叫了迎香過來，吩咐迎香備馬車，送她們姐妹四個(gè)回馮府。
迎香見主子被氣成這樣，壓根不敢多說半個(gè)字，低聲應(yīng)了。
馮少蘭馮少竹也沒什么可說的，各自悶悶地讓丫鬟去收拾衣物。
不到一個(gè)時(shí)辰，馮少君等人就坐上了回馮府的馬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