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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甲天下

第十二章 錦繡徐氏(上)

富甲天下 雕欄玉砌 3093 2015-04-10 09:04:47

    這東山禪寺,正是春秋時節(jié)踏青郊游的好去處,香火鼎盛,于寺院之中的廂房也修的清新別致,常年香客不斷,不過,這其中幾個大院子,卻是輕易不得開啟。

  佛雖普度眾生,僧人卻還未曾摒棄七情六欲。夠身份入此園者身份皆是非凡,上香拜佛之時少不得讓寺知客清凈左右,如今日這般人潮鼎沸之時,這院子常常門戶緊閉。

  不過,今日這大院子卻是開啟了一處。

  衛(wèi)國公府,三等勛爵,雖然當(dāng)今圣上子嗣眾多,京中親王王爺遍地,可手握兵權(quán)的國公爺卻僅有那么一位,即便是草莽出生,腐儒嘲權(quán)貴笑,不過眼紅心酸罷了,出的門來卻也無人敢怠慢。

  這院子廂房中,幾名貴婦人用罷午膳,正相邀離席。

  眾人方換了地方落座,那素雅的屏風(fēng)后突然走進(jìn)一個打扮精致的紫衣丫鬟,她捧著托盤將茶盞擺于眾人面前,待走到主座那微胖的中年婦人身邊,沖著婦人微微使了個眼色。

  那婦人起身笑道,“茶水飲的多了些,少不得失陪片刻了?!?p>  在場皆是聰慧之人,豈會不明婦人是有事不便于人前說道,聞言皆是笑道,“徐四夫人客氣,我等自會招呼自己?!?p>  兩人出得門來,只走了幾步,隱入一簇花叢,徐四夫人問道,“何事讓你如此急上火的非要于人前喚我出來?”

  那紫衣丫鬟湊到徐四夫人耳邊低聲道,“夫人,方才七少爺在大雄寶殿上遇上莫家大小姐了。”

  徐四夫人聞言一愣,錯愕的抓住紫衣丫鬟的手,失聲問道,“人呢?”

  紫衣丫鬟的手被抓的有些生疼,她蹙眉道,“多福去追卻是沒追上,七少爺回來后便躲在廂房里,午膳也沒用,只叫小丫頭取了不少菊花酒來?!?p>  近些日子,徐睿若是出門還好,但凡回到房中便是酒不離手,沒想到來這禪寺清凈之地,他依舊帶了酒來。徐四夫人聞言面色一沉,松開紫衣丫鬟的手便扭身向一側(cè)的廂房疾步走去。

  徐四夫人伸手一推,房門大大敞開,一股酒氣撲面而來,只嗆的她以帕掩面。

  房間內(nèi),徐睿斜靠在桌旁,白皙修長的手提著把酒壺,正仰頭往口中倒,聽見有人推門進(jìn)來也不搭理,他身邊的小廝一臉焦急,卻是想攔又不敢攔,看見徐四夫人推門進(jìn)來,方才松了一口大氣。

  徐四夫人瞧見徐睿這浪蕩子的模樣只覺得一股郁氣沖上胸口,疾步上來,一把奪了小兒子手中的酒壺,又疼又惱的道,

  “我的兒,你這是要愁死為娘不是?娘知道你心里苦,今日方才叫你出來散心。可你遇上了人怎不追上去?偏是回來又喝上了?!?p>  徐睿已是半酣,面上染上淡淡酒色,被奪了酒壺,他也不爭執(zhí),只斜斜的瞥了徐四夫人一眼。少年半醉之際,粉色雙頰上一雙桃花眼波光瀲滟,看向徐四夫人時卻是帶著無盡的復(fù)雜之色。

  被小兒子如此看上一眼,徐四夫人只覺得心肝脾肺都攪做了一團(tuán),她眼眶一紅,數(shù)十日來郁結(jié)的心思一時間齊齊涌上來,自打莫大小姐失蹤,徐睿便是心急如焚,待到去了莫府一趟后,回到家中便成了這幅模樣。

  衛(wèi)國公府原有四房,徐七之父排行第四,早年間四兄弟都跟著老國公在打仗,老國公升官太快,幾個兒子娶妻門第低了不知幾許。家中男人不在,國公府中女眷自身尚且在京中貴族圈里跌跌撞撞,更勿論教育家中子女,只將國公府的第三代大半在錦繡堆里養(yǎng)成了紈绔子弟。

  徐睿出生的時間恰好是老國公退居幕后之時,眼見家中孫子輩大多長于婦人之手,老國公一輩子直脾氣,一怒之下便將這排行第七的徐睿抱到身邊教養(yǎng),許多年下來,倒是博了個文武雙全的好名聲。

  眼見好好的兒子為了個女子便成了這幅模樣,徐四夫人開口便染上了哭音,

  “我知你是連我也疑上了!我雖不喜莫氏商賈出生,可你也不想想,自小到大,有哪一樁哪一件為娘的不順著你?你心悅莫氏,此事又是國公爺做主,我即便再糊涂,也不會在這件事上動手腳!”

  徐睿聞言半支起身體,醉態(tài)可鞠的偏頭看著徐四夫人道,“我也信娘不會做出此事,可偏偏那份禮是娘送去的?!?p>  聽聞此言,徐四夫人眼中淚水瞬間落下,她在徐家媳婦中是出生最好的,父族雖是武官,官職卻是不小,素來就瞧不上上面幾個妯娌,奈何人家再不堪,兒女好歹也能跟權(quán)貴人家做親,她這個樣樣出彩的小兒子,偏許了個商賈之女,只叫人在背后笑掉了大牙。

  想到傷心之處,這么些年積累下來的怨氣竟是一時間爆發(fā)出來,她一拍桌子,惱道,

  “自你定親以來,一年四節(jié),向家大小喜事,哪一次我不是禮數(shù)周全?旁人見我禮下于人,只笑我是貪圖莫家那點(diǎn)兒銀子,我可曾與你說過?早知道要落下這通埋怨,我又何苦跟向家那些上不得臺面的認(rèn)作親?”

  說到傷心處,徐四夫人哽咽了幾聲,見徐睿面上似有悔意,卻又忍不住辯白,

  “禮是我送的!可送禮那人是你爹得用的。那人雖娶了我的陪房,他爹卻是跟在國公爺跟前,他家嫂嫂在大房做事,還有個侄兒在三房,這且不算,這人一家上下在國公府里也有三四代了,還勾連著京中不知多少權(quán)貴人家的家丁侍婢。你且想想,為何那人失蹤后,國公爺震怒,卻也不動這些人!”

  徐睿在國公府長成,并非不明白這些,聽聞徐四夫人此言,面上浮上一絲凄苦的笑容,嘆道,“終是我沒本事護(hù)著她。”說罷,跌坐在凳子上,怔怔的出神。

  雖在徐睿之后,徐四夫人又育有一女,可徐睿到底是兒子,又是打小不在身邊,她只疼的如眼珠子一般,見他神色郁郁,強(qiáng)忍著傷心柔聲道,

  “此事怎能怪你?再大的本事,你的手也伸不進(jìn)莫府。你有心上進(jìn),便將心思放在正事上,娘定會將她給你找回來!”

  徐睿聞言慘淡一笑,輕飄飄的瞥了徐夫人一眼,“找回來放在這財(cái)狼窩里?”

  徐四夫人一噎,頓時惱上心頭,“不過是個女子,你便要為了她將一家上下皆恨上了不成?”

  “娘,你不明白?!毙祛u搖頭,身形隨之晃動了一下,唬得徐夫人連忙起身扶他。

  徐睿一手支著桌子,輕輕的推開徐夫人的手,盯著那白瓷酒壺,輕聲道,“娘,你說,這一家人,又怎會為這黃白之物爭的面紅耳赤?”

  這方才是徐睿最大的心病,堂堂國公府,說起來方脫了窮胎不足三代,卻是個頂個的將眼珠子頂在頭頂。老國公并著四個兒子打了數(shù)十年的仗,攢下的金銀財(cái)貨夠數(shù)代人吃喝不愁,偏偏家中卻是烏煙瘴氣。

  此前,徐睿一直跟在老國公身邊,見到的只有花團(tuán)錦簇,直到出了此事,家中上下人人變臉如翻書,竟渾然不是往日識得的那些人。

  老國公如今在家中亦是氣的臥病在榻,只拉著徐睿的手老淚縱橫,道是,富不過三代,將來徐家如何,只在徐睿一身。

  徐四夫人斷然沒想到老國公將小兒子養(yǎng)的處處出彩,那性子里卻是有幾許天真。若徐睿僅為了莫大小姐一事傷神,她還有話可說,偏偏徐睿是自小被老國公護(hù)的太周全,從未吃過家宅內(nèi)院的半點(diǎn)兒苦頭,如今猛然間驚聞這些齷蹉,竟是回轉(zhuǎn)不過來。她聞言一時間也不知該感念老國公疼愛孫子,還是該埋怨這老人竟只知教兒子兄友弟恭了。

  那紫衣丫鬟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角,徐四夫人深吸了一口氣,終究舍不得下猛藥,她使手絹拭了拭眼角,柔聲勸道,

  “人生在世,衣食住行哪一樣不要黃白之物?你瞧不上他,卻不知自己也離不得他?!?p>  徐睿聞言只不做聲,徐四夫人知此事不是一時便能勸轉(zhuǎn)的,又道,“我的兒,我知你不耐煩聽這些,也愿你此生永遠(yuǎn)都沒機(jī)會明白這個道理。罷了,我外間還有客人。魏紫你把酒壺收了,多福給七少倒些茶水散散酒勁兒,可不敢再給他喝了?!?p>  徐四夫人盯著多福伺候著徐睿睡下,又用水凈面,重新上了妝,這才走出來,她沖著魏紫低低的吩咐道,“讓人去找,今日就算將這兒給掘地三尺,也要把莫氏給我找出來!我還不信她能飛天遁地了!”

  魏紫聞言遲疑了一下,低聲問道,“莫大小姐失蹤的蹊蹺,如今尋她的人不知幾許。夫人,那女子若真是莫大小姐……為何偏叫七少遇上了?卻又不肯相認(rèn)?”

  徐四夫人愛子心切,與徐睿一通話已是心神大亂,聽得魏紫提醒,微微一愣,方想到如今局勢繁復(fù),無奈道,“誰叫我遇上了這么個孽障,罷了,若是尋到了人,先避著些七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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