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艱難的抉擇
韓通把水玲瓏帶到望月樓外，拉著她的手，親切地看著她，說道：
“玲瓏，這里太危險，你必須趕緊云起書院躲起來，知道了嗎？”
水玲瓏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看著韓通的臉，詫異道：“咦，為什么？通哥哥你不帶我游覽一下這上元佳節(jié)的街景嗎？”
韓通說道：“上元佳節(jié)的街景，以后我一定會補(bǔ)給你，當(dāng)下事出緊急，我必須馬上離開。聽話，我一會兒就來找你?！?p> 水玲瓏：“那，我的那些師兄們還在望月樓里，陛下和太后也在樓里，他們怎么辦？”
韓通拍了拍她的肩膀，堅定地說道：“放心，我自有安排?！?p> 說罷連哄帶騙地把水玲瓏哄上了馬車。目送馬車揚(yáng)長而去。
這時，韓通帶著大理寺的一行人也已經(jīng)來到了韓通身邊，從官員到衙役足足有上百人。
自從上一次兵部侍郎通奸案之后，原本對韓通持懷疑態(tài)度的官員對他心服口服，雖然他們還是滕王一黨，但是聽說有人要在今晚用猛火雷在朱雀大街行刺，都前來助陣。
韓通點(diǎn)了一下人數(shù)，然后命令道：“大理寺通判以上的官員，馬上進(jìn)入望月樓護(hù)送陛下和太后離開，其他人等，立刻疏散望月樓以及周圍五里范圍內(nèi)的人群?！?p> 韓通一番干凈利落地將所有人的分工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他一聲令下，大理寺眾人立刻行動起來。
很快，便有驚慌的人群從望月樓中擁擠地走出。一群身著官服的人，簇?fù)碇蠛突噬洗掖疑狭擞民R車，向著皇宮方向疾馳而去。
臨行前，太后特意拉下簾子，對韓通囑咐道：“愛卿務(wù)必小心，竭力保護(hù)闔城居民之時，愛卿也要保護(hù)自身周全。”
韓通對太后行禮謝恩，然后一轉(zhuǎn)身，逆著人流，走進(jìn)了望月樓。
除卻皇宮，望月樓便是整個汴梁城最高大宏偉的建筑。原本望月樓高有五層，最近朝廷撥了一大筆銀子，用在望月樓的擴(kuò)建上。
待望月樓徹底擴(kuò)建完畢，將會足足有七層之高。只不過目前最上面的兩層，還都只是搭了一個框架，如果那一批南平人打算炸掉望月樓，將會在朱雀大街引起巨大的震動。
首先，倒塌的望月樓會如同一棵轟然倒下的蒼天古木，將附近的房屋全部砸坍，其次，猛火雷的爆炸將會引起望月樓建筑材料的四散飛濺，這些飛濺而出的木板竹筒，如同炮彈一般，會對觀賞花燈的人群造成極大的殺傷。
最后，望月樓今日舉行比試招親大會，而且今日符太后和陛下也會親自前來，到時候人山人海，造成的殺傷最大。
因此，韓通從這些跡象得出推斷，敵人一定是把猛火雷安裝在了望月樓頂樓的木板和竹筒之中，只等待時候一到，便會引爆炸藥。
而自己則必須趕在敵人引爆猛火雷之前，趕到望月樓的樓頂，阻止這一場慘絕人寰的悲劇。
韓通大步流星地沖上了望月樓的五樓。站在五樓的樓頂，他抬起頭，只見六樓和七樓的框架已經(jīng)搭建完畢。在黑暗之中，這木質(zhì)框架如同一個高大的巨人一般，森然可畏。
韓通隨手將一塊木板抓取，果然，每一片木板上都綁著一根猛火雷。
一根根猛火雷彼此連接，如同長龍一般，只待龍頭的引線一點(diǎn)，便會轟然爆炸，將朱雀大街瞬間化成一片火海。
韓通向前方望了望，赫然漸漸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背著手，正低著頭望著望月樓下，匆匆逃走的人群。
他站在那里，紋絲不動，手里拿著一把火折子，不住地思索著。
忽然，他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老者神色黯然，并沒有回過頭來看韓通，而是自顧自地說道：
“韓大人，是你疏散的人群嗎？”
韓通走到老者身邊，拱手一行禮，說道：“晚輩韓通，見過水老先生。晚輩這十日考察了汴梁城所有的建筑，發(fā)現(xiàn)只有此處最適合老先生安放炸彈?！?p> 此時，老者終于幽幽地轉(zhuǎn)過頭來。月華如水，灑下一地銀霜，借著這幽幽的月光，韓通終于看清楚那張臉，他便是云起書院的院長，水玲瓏的父親，水云天老先生。
水云天：“哦，為什么你認(rèn)定我一定會選擇這里，進(jìn)行爆炸？”
韓通說道：“很簡單，首先你讓南平的劍客劫持了四大車的延州石脂，又指揮工匠做了滿滿一車猛火雷，所以你一定會選擇一處人最多的地點(diǎn)和時刻進(jìn)行引爆?！?p> “你知道上元節(jié)當(dāng)日，望月樓將會舉行比試招親大會，到時候，在此地聚集之人將會十分稠密，只要一根猛火雷，便會引起巨大的騷動，更何況，你有滿滿一車猛火雷，足以把朱雀大街炸個底朝天。”
“當(dāng)然，最重要的一點(diǎn)，就是今日修筑望月樓頂樓的工匠們都放假了，沒有人監(jiān)視這個地方，所以你便讓那些南平工匠偽裝成修樓的奴役，來這里安裝猛火雷。水先生，一切都看似天衣無縫，實則，你還是忘記算了一樣事?！?p> 水云天嘿嘿一笑，說道：“你是說，我忘記了算你嗎？”
韓通搖了搖頭，說道：“不，老先生，你忘記了計算你的良心?！?p> 水云天：“哦？你且說說，我如何忘記算了你的良心?！?p> 韓通低著頭，看著街上匆匆逃走的人群，說道：“老先生，你知道那一日，為何你帶著那些書生們?nèi)フ一颐駛兊穆闊﹩?？?p> 水云天說道：“那些人毀壞龍脈，影響我云起書院學(xué)子們的春闈，所以我當(dāng)然會帶人去阻止他們?！?p> 韓通說道：“乍一看之下，的確如此。但是，那五個南平工匠，也是被你安排在那個廢棄的灰窯之中制作猛火雷，你一旦帶人上山，很有可能造成他們的提早暴露，這一點(diǎn)，你不是不知道?！?p> “但是，即使如此，你還是帶著人上去，說明，你在心里，其實是希望有人能夠阻止這一場災(zāi)難的?！?p> “所以，這一切，其實都是您的良心的作用，你永遠(yuǎn)都沒有放棄你的良心。”
水云天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是啊，韓大人，你果然料事如神。的確是你想的那樣，當(dāng)比詩招親大會開始的時候，我就本有機(jī)會點(diǎn)燃這猛火雷，把整個汴梁變成一座人間地獄。但是，當(dāng)我看到那些懷抱嬰兒的母親時，當(dāng)我看到那些百姓一張張質(zhì)樸而真誠的笑臉時，我便猶豫了，不能狠下心來點(diǎn)燃炸藥?！?p> 韓通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但是，您還是來了，您還是把一切都布置好了?！?p> 水云天說道：“是的，我摧毀大周的心，從來沒有改變，我只是不想傷害那些無辜的平民?！?p> 忽然，水云天話鋒一轉(zhuǎn)，說道：“那么，韓大人是什么時候開始懷疑老朽的呢？”
韓通說道；“從你攔住我，不讓我去追逐那些南平工匠的時候。”
水云天恍然大悟，嘿嘿一笑，說道：“還是老朽沉不住氣，漏出了破綻啊。”
兩個人就這樣，并肩站在望月樓之上，寒風(fēng)凜冽，如刀如劍，直刺心腹。
良久，水云天才緩緩地說道：“韓大人，我想你一定非常好奇老朽的動機(jī)吧？”
“那就讓老朽為韓大人講一個故事吧?！?p> “一個悲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