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個因為亂搞而導(dǎo)致的悲劇

　　韓府位于汴梁內(nèi)城的朱雀大街。這是一座金碧輝煌，粉墻黛瓦，檐牙高啄的府邸。

　　正紅朱漆大門頂端上，懸著一塊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著兩個大字“韓府”。

　　在大門前，矗立著一塊石碑和兩對威嚴的石獅子。石碑上密密麻麻，記載著韓家歷代先祖的功績，書法遒勁郁勃，深美閎約，的確是大家的手筆。

　　而那兩只石獅子，怒目圓睜，仿佛在守護著韓家的榮耀。

　　在正廳的書房之中，一家之主韓士聰趴在書桌上。他抵擋不住一天的疲勞，昏睡了過去，他做了一個夢，做了一個可怕的夢。

　　在夢中，他夢見滕王變成了一條大蛇，將符太后和皇帝陛下死死纏住，然后，張開血盆大口，把他一家人都吞了下去。

　　太可怕了。韓士聰醒來時，身上的官服都被汗水浸濕。

　　他之所以做這樣的噩夢，不是沒有原因的。

　　今天滕王的幕僚將他叫到了滕王的府上，暗示他現(xiàn)在主少國疑，為了大周帝國著想，有取代皇帝之意。他們威逼利誘，要拉自己入伙。

　　說什么現(xiàn)在他們手握二十萬大軍，攻破汴梁只是彈指一揮間，說什么他們許諾他，只要殺進京城，就給他封王。

　　三個尚書輪流勸說他，逼他就范。

　　但是，韓士聰畢竟是四世三公之后，對于忠誠看得極為重要。他不能允許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

　　所以，他找了一個借口，把這事推諉了下來。

　　可偏偏那些人，見無法拉攏自己，便對自己的手下下了手。他們把韓士聰最得意的一個手下，兵部侍郎邱虎抓入了天牢之中。

　　罪名是，和婦人通奸，謀害親夫性命。

　　大理寺上下，除了大理寺卿之外，都是滕王的人。他們隨隨便便的便結(jié)了案。

　　那美婦人被判處凌遲處死，而邱虎也將在午門外開刀問斬。

　　雖然貴為當朝兵部尚書，但是韓士聰手里的兵本就不多，一旦失去了這個最得力的干將，他便如同被人生生折斷了翅膀。

　　得不到的人，便要毀掉它。

　　滕王一黨的報復(fù)，來得太快。

　　韓士聰抬起頭，看見微弱的燭火在空中搖曳，他望了一眼四周，只見瑩瑩燭光，照不亮那無盡的黑暗。

　　他一張口，有一聲沉重的嘆息，從他的兩唇之間，輕輕落下。

　　正在韓士聰趴在書桌上，唉聲嘆氣的時候，韓沖沖和韓通到了。

　　韓士聰一見三子韓通，想起他立了大功，又在朝堂上獲封了太師和大理寺卿，心情一下子緩和了很多。

　　他慈愛地讓韓沖沖和韓通坐下。

　　韓通見父親愁容滿面，不禁一臉擔(dān)心的問道：“父親，我聽姐姐說，今天從滕王府回來，父親就一直悶悶不樂，請問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有什么是孩兒能幫助的嗎？”

　　韓通一聽，便將滕王幕僚如何招攬自己，自己如何拒絕，他們?nèi)绾螆髲?fù)，將自己的手下投入天牢之中的事，義憤填膺地說了一遍。

　　韓通聽罷，點了點頭，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道：“父親，這事我可以幫你分憂啊?！?p>　　韓士聰一聽，滿臉懷疑地說道：“你？你雖然是大理寺卿，但是，你畢竟太年輕了，朝堂之上風(fēng)云詭譎，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我不想你卷進去?！?p>　　韓通嘿嘿一笑，說道：“父親大人放心，今天太后封我做太師、大理寺卿的事，所有人都看到了，這已經(jīng)是明目張膽地向滕王一派宣告，我是太后一黨的人。就算我不去找他們，他們也會來找我?！?p>　　“不過父親，我會明察秋毫，絕不放過任何一點罪惡。如果真的是邱大人作奸犯科，我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韓士聰點了點頭，堅定地說道：“放心，我知道，他絕對不是這樣的人?！?p>　　他看了看眼前這個神情堅定的三子，本來愁苦的心情，一下子大為緩和，當夜，他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日早朝之后，韓通便早早地來到了大理寺上班。

　　大理寺，掌斷天下訟獄，是朝廷最高的判案機構(gòu)，官位設(shè)置包括大理寺卿一人，大理寺少卿二人，推丞四人，斷丞六人，司直六人，評事十有二人，主簿二人。

　　真巧，除了自己這個大理寺卿，全都是滕王的人。

　　所以，當韓通一腳踏入大理寺的那一刻，周圍都是充滿敵意的一雙雙眼睛，氣氛壓抑的，如同猛火雷爆炸前的雷管。

　　韓通微微一笑，并不理會，他走到自己的書房，命人取來兵部侍郎通奸案的案卷。

　　他翻開案卷，詳細地瀏覽了一遍。

　　原告是開封府的一個快班衙役袁杰。據(jù)他所言，他所住的巷子里有一對小夫婦。半年前，丈夫楊律突然患了肺病，而他們的鄰居，兵部侍郎邱虎早年跟隨名醫(yī)學(xué)過一些神農(nóng)之術(shù)，便常常以探望為理由，去給楊律瞧病。

　　他表面上是關(guān)心鄰里，其實是垂涎那楊律妻子的美色，暗中與楊氏私通。

　　為了早日得到楊氏，邱虎一不做，二不休，在藥中加入了慢性毒藥。終于，三天前，楊律毒發(fā)身亡。

　　就在楊律死亡的當夜，饑渴難耐的邱虎偷偷溜入楊家，正當他激烈地親吻楊氏的時候，卻正好撞見下班回家的袁杰。

　　袁杰早就懷疑他們暗通款曲，沒想到撞個正著，他又常常見到邱虎這半年內(nèi)多次進入楊家為楊律瞧病，便認為是這一對狗男女害死了楊律，將他們告到官府。開封府立刻將兵部侍郎邱虎和楊氏收押。

　　案子一開始是由開封府審查，邱虎和楊氏自然不承認，但是開封府的仵作竟然真的在楊律的尸身之中查出了慢性毒藥中毒的證據(jù)，面對鐵證，邱虎和楊氏雖仍垂死掙扎，但是也無濟于事。

　　按照《大周律令》，妻妾謀殺親夫，要判斬決；如果殺人動機是與人通奸的話，則會被判處凌遲之刑，而奸夫則要被斬首示眾。

　　比如以前宋州就有一個案子，有一對兄弟，李應(yīng)春和李應(yīng)秋，弟弟李應(yīng)秋和大嫂潘氏私通，被哥哥李應(yīng)春撞破了。潘氏大怒，把李應(yīng)春灌醉殺死，燒毀房屋掩蓋罪行。后來東窗事發(fā)，潘氏被凌遲處死，李應(yīng)秋雖然沒參與謀殺，但是也以奸夫的罪名被砍了腦袋。

　　因為涉及兩條人命，開封府雖然有權(quán)審理，但是無權(quán)裁定，特地將此案交給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審理。

　　都察院御史復(fù)查之后，認定死刑得當，又交給刑部，也是同樣的意見。最后來到大理寺這里，兩位大理寺少卿都給出了同意死刑的批示。

　　按理說，案件到這里也就算結(jié)案了。就等待那對奸夫淫婦被明正典刑即可。

　　但是父親偏偏又說邱虎絕對不可能是作奸犯科之人。

　　因此，韓通便又將案卷仔細觀看了一遍。

　　突然，韓通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疑點，他死死地盯著案件上的信息，腦中開始不斷地思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