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耀蒼穹,蟬鳴人喧沸。
海浪上涌,海鷗飛翔,西班牙商船上的工匠頂著烈日,緊鑼密鼓地修理著船上地破洞。
一旁指揮的西班牙水手勞爾,正用蹩腳的中國話跟一個工匠頭目交代著什么。
雖然說干活的是工匠,但勞爾仿佛更累一樣,他滿頭大汗,急的雙目通紅。
與之相比,甲板上的景象就顯得悠閑多了。碩大的太陽傘下有一個小圓桌,桌上的紅泥小爐煮著水,胡達海與船長卡西利亞斯正對面喝茶,胡達海身后站著一個小廝打扮的少女,正是隨著胡達海喬裝打扮上船的穆菀宸。
卡西利亞斯很客氣地向胡達海敬茶,用生硬的中國話強調說:“胡先生,這次多虧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該去哪招募工匠了。”
胡達海悠悠地喝著茶,擺擺手說:“哪里哪里,在月港這塊,你想要找什么人,胡某都能給你找到?!?p> 卡西利亞斯?jié)M面堆笑,對胡達海說:“胡先生,我聽和我交易的商人說,您是這一帶的大老板,用中國話說叫……手眼通天。”
胡達海喝著茶說:“客氣了,不過胡某有一事不明,閣下既然要找修船的工匠,為何只找工人,不找善于造船的匠人呢?”
卡西利亞斯嘆口氣說:“沒辦法,勞爾先生只需要工人,他脾氣暴躁,只相信自己的技術?!?p> 胡達海冷笑一生,用余光掃了下穆菀宸。穆菀宸會意,這是西班牙人不想自己的技術外露。
胡達海放下茶杯,對卡西利亞斯說:“卡西利亞斯先生的大明話如此精湛,想必那位勞爾先生的大明話一定也很嫻熟吧?!?p> 話音未落,勞爾氣呼呼地上了甲板,對著卡西利亞斯用西班牙語一通嚷嚷??ㄎ骼麃喫拱櫭?,一邊說西班牙語,一邊給勞爾倒了一杯茶。勞爾一飲而盡,繼續(xù)著他的發(fā)言。
胡達海雖然一句都聽不懂,但他也看得出來,勞爾在發(fā)牢騷。
卡西利亞斯安撫了勞爾,勞爾恨恨地向船艙走去。
胡達海見卡西利亞斯?jié)M面愁容,問:“卡西利亞斯先生,可有什么難解之事?”
卡西利亞斯嘆口氣說:“胡先生,勞爾與工匠溝通不暢,不知為何,勞爾來大明經(jīng)商數(shù)年,卻與這些工匠難以溝通?!?p> 胡達海聞言,哈哈大笑說:“卡西利亞斯先生有所不知,大明幅員遼闊,各地方言不同。單說這福建,就是十里不同音。勞爾先生跟工匠們說不清楚,也是在所難免地?!?p> 卡西利亞斯一臉的愁云慘淡,他問:“這該如何是好?修船難以進行下去了?!?p> 胡達海笑道:“不妨事?!闭f著,胡達海指了指身后的穆菀宸說:“我這小妹叫艾爾莎,她雖然不懂修船,但精通各種方言,讓勞爾先生帶上她,必能與工匠順暢交流?!?p> 卡西利亞斯眼中冒著精光,他上下打量著穆菀宸,問:“這位姑娘,看你的面容,不似大明人吧?!?p> 穆菀宸欠身回答:“卡西利亞斯先生,我祖上是馬德里人,曾隨父親四處經(jīng)商。三歲時曾因風暴而家破人亡,幸好胡先生收留我,才能活到今天。”
卡西利亞斯很是欣喜,他用西班牙語問:“艾爾莎,你是馬德里人,那你還會西班牙語嗎?”
穆菀宸并未系統(tǒng)學過西班牙語,但小時候曾被穆菀婞教過一些西班牙語的日常用語,于是勉強對卡西利亞斯用西班牙說:“快二十年沒說過西班牙語了,還是記得一些。”
卡西利亞斯對穆菀宸的親近感又拉近了不少,于是趕緊去交勞爾,讓勞爾帶著穆菀宸去給工匠們布置任務。
有了穆菀宸的溝通,修船工作順暢了許多。勞爾轉憂為喜,和穆菀宸聊起了家常。穆菀宸從未去過馬德里,只是聽說過西班牙有這么一個城市,因而每每避開這類話題,和勞爾聊一些海上生涯。
二人越說越投機,穆菀宸感慨道:“勞爾先生,我記得幼年時,我父親的大船十分懼怕逆風天氣,常常因為逆風而走錯航向。我聽說現(xiàn)在的帆船能夠逆風而行,可是如此?”
勞爾對穆菀宸毫無戒心,隨口答道:“當然了,我們這艘船就能逆風前行?!?p> 穆菀宸問:“這怎么可能?”
勞爾笑著說:“這個簡單,把三角風帆縱向安置,只要調整船頭方向,把當頭逆風轉變成側斜風,這樣它就也能推動船只呈Z字形前進,不就可以了?”
穆菀宸恍然大悟,嘴上卻說:“這太深奧了,完全沒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