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姜明不擅長打招呼，直接說道。
“好好好……”馮吉連連點頭，抱著餐盒往外走。
“你不關(guān)燈嗎？”
姜明抬頭看向客廳里的吊燈，提醒道，這么大一架吊燈，恐怕比宿舍里那種小燈泡耗電得多。
也許是他這兩天對錢太斤斤計較了，以至于對這種浪費有些強迫癥。
“噢。”
馮吉哪還顧得上這些，但既然這位“靠譜的幫手”提了，他也就轉(zhuǎn)身去關(guān)燈，可他剛轉(zhuǎn)身就定住了，遲疑地看著客廳。
暖黃的色調(diào)、柔軟的沙發(fā)、寧靜的夜景……整個小屋和諧又溫馨，但馮吉怎么看怎么不對勁。
“要不……你幫我關(guān)一下？”馮吉和姜明商量。
“行?！苯鞔饝?yīng)得很爽快，沒辦法，人家給錢。
“等下?！?p> 姜明剛要進屋就被馮吉叫住了，他轉(zhuǎn)頭看了看空蕩蕩冷清清的樓道，吞了下口水。
“算了，咱還是走吧?！?p> 姜明很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馮吉遲疑了一會，壓低聲音：“老哥，我好像被什么東西纏上了?！?p> “被纏上了？”
馮吉把剛才的遭遇講述了一遍，雖然一切都像幻覺，但他還是因此心神不寧。
“嗯……”姜明若有所思地點頭，“有這么一個說法，如果你對詭物的‘念頭’——思念、仇恨、畏懼等等——這種念頭太強的話，你就可能會引起詭物的察覺?！?p> 姜明也不是持續(xù)性地擺爛躺平，偶爾三分鐘熱度的時候看了些資料，其中剛好有這部分。
“這么說，我被那個……”馮吉睜大眼睛說出前半句，又硬生生止住，組織了一下語言，“我被顧客盯上了？”
“應(yīng)該還沒有。”
如果顧客發(fā)現(xiàn)了你，恐怕不會好脾氣地和你捉迷藏……姜明掃了眼馮吉懷里的餐盒，算算時間，大概已經(jīng)超時20個小時了。
這話他沒說出口，只是含混解釋道：“可能只是受到了詭物的反向影響，但如果時間拖久了就不一定了，對于這些主動‘想念’詭物的人，詭物接近他們會比接近其他人更容易，甚至可能跨越空間降臨，這種現(xiàn)象就叫做‘雙向奔赴’?！?p> “那咱們快走吧。”馮吉現(xiàn)在很慌，他可不想和詭玩什么雙向奔赴。
“你不要這么怕，路上也盡量別多想，越怕情況就越嚴(yán)重?！苯骱眯奶嵝选?p> “好好好?！瘪T吉乖乖點頭，聽著姜明如此清楚地解釋他遇到的怪事，他對姜明又信任了幾分。
這老哥確實挺靠譜。
“另外，戴好頭盔?！?p> “??？”馮吉沒想到姜明會蹦出這么一句。
姜明抬手敲了敲頭盔：“這個很有用?！?p> “……好?！?p> 最終馮吉也沒有關(guān)燈，他抱著餐盒走進電梯，哭喪臉的樣子像是抱著自己的骨灰盒。
恰好在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了系統(tǒng)提示音：“咚，您有一個嚴(yán)重超時，請及時處理?！?p> 姜明壓住了不住上挑的嘴角，盡量平靜地問道：“多久了？”
“21小時。”馮吉看了眼手機，有幾分無助地回答。
草……
“都已經(jīng)超時這么久了，為什么還要我去送啊?！瘪T吉揣起手機，看著不斷變化的樓層數(shù)字抱怨。
你這不廢話嘛，難道要把顧客晾著不管？……雖然你確實這么干了。
姜明沒說話，若無其事地后退了半步，盡快笑完了。
他對這件事的笑點出奇的低，原理大概類似于“程序員笑話”，也許只有他這樣兢兢業(yè)業(yè)的外賣員才能理解“訂單超時21小時”的含金量。
側(cè)頭看了眼馮吉，這小伙苦著一張臉，看到就忍不住笑，但這次，姜明視線忽而凝固了。
在他的脖頸上，有一道明顯的血痕豎直向下，形狀像是爪子撓出來的一樣，一直延伸進了衣領(lǐng)，顏色還很新鮮。馮吉似乎對此毫無察覺，還在抱著餐盒等電梯停下。
姜明慢慢收斂了笑容。
……
“馬上就到別墅區(qū)了。”
馮吉在前面帶路，聲音沿風(fēng)傳到姜明耳朵里。
馮吉所在的商圈比姜明那邊要發(fā)達一些，建筑規(guī)劃得不那么擁擠，公共設(shè)施也更完備——這一點特指路燈更多、更亮。
人們對黑夜不那么避諱，夜里九點街上還能見到不少車輛穿梭，許多店面還在營業(yè)，路過幾條商業(yè)街更是燈火通明，這算是個好消息，說明這片區(qū)域的詭物會比較低調(diào)。
聽到馮吉的話，姜明坐直了身子，作為一個小城里走出的人，他還從沒有親眼見過別墅呢，心中難免有些期待。
但隨著兩人向“別墅區(qū)”接近，姜明卻覺得不太對勁，周圍的人越來越少，建筑也變得老舊，連馬路都不那么寬敞了……越來越像他經(jīng)常活動那片老城區(qū)了。
直到兩人又轉(zhuǎn)了個彎，連路燈都變暗了。
姜明覺得馮吉不夠靠譜，自己低頭看了眼手機導(dǎo)航，確認沒有走錯路。
依據(jù)一些影視作品留下的印象，姜明腦子里一直是把別墅和“闊綽”、“氣派”、“享受”這些詞直接掛鉤的，但現(xiàn)在……好像朝著另一個方向發(fā)展了。
姜明還在納悶，馮吉就在這時緩緩減速了：“這邊就是了?！?p> 馮吉說著向右拐進了兩家商戶中間，姜明原本都沒發(fā)現(xiàn)這里藏著個路口，猝不及防地跟著馮吉拐進去，然后一頭就扎進了漆黑的住宅之間。
里面的空間狹窄逼仄，沒有一點燈光，沿著坑洼崎嶇的道路向深處走，兩旁是青灰色的磚墻和老式鐵門……
這不就是老胡同嗎？姜明仔細打量四周，一時間大失所望。
馮吉就不像姜明那么隨意地東看西看了，自從進了小胡同，他渾身都不自在，總覺得狹小的空間里很悶熱，呼吸變得很吃力，但風(fēng)吹過卻又會不覺間打冷戰(zhàn)，感受到一股莫名的陰寒。
電動車的燈光很弱，只能照亮一小片圓形區(qū)域，馮吉行駛得格外小心，車速明顯慢了一大截。
“老哥，咱有把握嗎？”硬著頭皮行駛一段后，馮吉忍不住小聲問。
他畢竟是被嚇跑過一次，因為有姜明這位“靠譜的老哥”才敢再次進來，但底氣明顯不多。
就在分心的一瞬間，車輪突然駛過一片坑洼，電動車在劇烈顛簸中失去平衡，一頭向旁邊扎去。
“吱——”
黑暗中響起刺耳的摩擦聲，姜明趕緊減速，借著車燈的光亮慢慢過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