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城不大,將軍府更小。
安大將軍每月都要來巡查兩三次,兵曹參軍和屯田參軍隔三差五也會從屯城過來辦理軍務(wù),在軍城駐守的千牛衛(wèi)中郎將李成鄴侍妾奴婢又多,覺得住在將軍府不方便,干脆把家安在靠南門的這個小宅院。
說是宅院,其實只有七間房,其中一間還是用作燒飯的廚房。
地方本就小,李成鄴也不是讀書人,自然不會有什么書房。
李鈺只能把私定終身的如意郎君帶進(jìn)老爹的睡房,翻箱倒柜,很快就找出一個木匣子,取出藏在里頭的一疊書信。
偷看未來老丈人的書信很過分,在未來老丈人和丈母娘們睡覺的地方偷看更過分。
韓平安覺得做人要有底限,把書信拿回李鈺的房間,舒舒服服地躺在李鈺的胡床上,枕著李鈺睡覺的被子,一封一封仔仔細(xì)細(xì)看了起來。
葡萄釀、杏子、李子、香瓜……
李鈺跑進(jìn)跑出忙得不亦樂乎,把家里有的東西幾乎全拿來了,把胡床邊的小案子堆得滿滿的。
忙完之后脫掉鞋爬上床,乖巧地躺在如意郎君身邊,不斷把好吃的東西往如意郎君嘴里塞。
韓平安說不吃了,她又趕緊出去打水洗手,洗完手不忘拿來一塊濕布巾幫如意郎君擦嘴。
“鈺兒,沒想到你挺會伺候人的?!?p> “我就伺候你,別人我才不伺候呢。”
“你娘和你姨娘她們?nèi)四???p> 字全是豎著寫的,又沒個標(biāo)點符號,密密麻麻一團(tuán),韓平安看得頭暈?zāi)X脹,決定應(yīng)該歇會兒,放手中信放到一邊,輕輕把她摟進(jìn)懷里。
“下地干活兒去了,城里除了當(dāng)值的全要下地干活,我娘她們要是呆在家里偷懶,會被人家罵,會被我爹打的。”
李鈺很喜歡被他抱的感覺,情不自禁地閉上雙眼。
韓平安好奇地問:“你爹打你娘?”
“現(xiàn)在打的少,以前打的多?!?p> “他為啥要打你娘?”
“屋里女人多了事就多,說了她們不聽,我爹嫌煩,生氣了就打。軍城里只要有女人的好像都打過,三郎,你以后會不會打我?!?p> “想哪兒去了,我怎么可能會打你?!?p> “你還扔陶罐砸我呢,砸過好幾次。”
“那是嚇唬你,那是逗你玩的。好好想想,扔過那么多次東西,哪次砸到過你?”
“原來你舍不得砸我。”
李鈺心里美滋滋的,露出會心的笑容。
感受著她火熱的身軀,韓平安又是一陣悸動,原本摟著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鉆進(jìn)她的衣裳。
李鈺如觸電般微微戰(zhàn)栗,緊閉著雙眼、緊咬著嘴唇不敢動,生怕把他的手推開之后,他又會跟之前那般不理自己。
此時無聲勝有聲。
韓平安感覺像是受到某種鼓勵,忍不住調(diào)整了下姿勢,鉆進(jìn)她衣裳里的手動作更大了,從之前的輕輕摩挲到上下游走,肆意揉捏。
悸動的心,顫抖的手。
二人正溫存著,外面?zhèn)鱽磔p輕的敲門聲。
李鈺嚇得趕緊推開他的手,爬起來忙不迭整理衣衫。
“誰啊?”
“三郎在嗎?”
“找我的,是我姐?!?p> 韓平安咧嘴一笑,坐起身示意她去開門。
李鈺拿起濕毛巾擦了把臉,走到門邊回頭問:“三郎,你哪來的姐姐,我怎么不知道?”
隱娘一直像個透明人,她即使見過也不會注意。
韓平安并不擔(dān)心說瞎話會穿幫,一邊催促她開門,一邊微笑著解釋道:“我姐就是我姐,從洛州老家來的,你只是沒見過而已。”
“哦?!?p> 李鈺不敢再猶豫,急忙打開門。
隱娘也穿著一身城主府差役的衣裳,唯一跟韓平安不同的是手持一把鑌鐵長刀。
見曾經(jīng)那么潑辣李鈺突然變得很膽小,竟緊張拘束的手足無措,隱娘不用刻意去想都曉得這二人剛才在做什么,不禁暗暗發(fā)笑。
“李鈺拜見姐姐?!?p> 早晚要嫁入韓家,對姐姐要尊重。李鈺很乖巧地把雙手放到腰間,微微一蹲,給未來的大姑子行禮。
隱娘雖是韓家小娘子,但并沒真正進(jìn)入狀態(tài),更不懂這些禮節(jié),一時間竟不曉得該如何回禮。
韓平安知道她倆都很尷尬,抬頭道:“姐,我要娶鈺兒,等咱爹回來就讓他來找六叔提親?!?p> 李鈺不知道隱娘究竟是誰,但隱娘卻不是第一天認(rèn)識李鈺。
她是親眼看著二人從孩童變成少男少女的,覺得他娶李鈺是一件理所當(dāng)然的事。
“好啊?!彼⑽⒁恍?,看向李鈺。
李鈺沒想到隱娘這么好說話,既高興激動又害羞,羞得面紅耳赤。
韓平安很清楚她不會無緣無故翻墻進(jìn)來,起身問:“姐,什么事?”
隱娘緩過神,連忙道:“徐少府和余行官走了,康參軍應(yīng)該是看見了黃大富匆匆忙忙送來的那份名冊,沒急著回屯城,這會兒去了錢旅帥家?!?p> “沒想到,真沒想到,原來是他……”
“要不要趕緊去告訴崔明府徐少府。”
“不用,這兒是軍城又不是葉勒城,這里的風(fēng)吹草動瞞不過陳驛長,陳驛長會告訴他們的。”
隱娘又問道:“我們呢,我們現(xiàn)在咋辦?!?p> 天曉得外頭那些人會干出什么事。
韓平安沉思了片刻,淡淡地說:“我們呆在這兒也幫不上忙,搞不好會給陳驛長添亂,現(xiàn)在就走,去城外等他們?!?p> 李鈺越聽越糊涂,驚詫地問:“康參軍和錢旅帥怎么了?”
“沒什么,鈺兒,我記得你有好幾身男人的衣裳,趕緊拿兩身過來,讓我和姐換上。”
“有,我給你們拿?!?p> 女扮男裝無論在長安還是在葉勒都是一種時尚。
李鈺有好幾身男裝,走過去打開一口箱子,又忍不住回頭問:“三郎,你跟姐走了,我怎么辦?”
韓平安不假思索地說:“一起走,送我們出城?!?p> 看著弟弟手中的書信,隱娘心說這丫頭也太好哄了,居然真把她爹的書信拿出來給三郎看,她爹要是曉得,不把她屁股打開花才怪。
再想到三郎已經(jīng)答應(yīng)娶她,又覺得她就算挨頓打也值。
畢竟韓家在關(guān)內(nèi)或許算不上什么,但在安西堪稱高門大戶,能嫁入韓家真是她這個侍妾所生的胡女八輩子修來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