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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捉大唐

第三十七章 恥辱的失敗

守捉大唐 卓牧閑 2846 2022-04-05 00:00:00

  屯城,距葉勒城五里。

  相比葉勒城和軍城,這里顯得格外簡陋。

  沒高大結(jié)實(shí)的城墻,只有一圈黃土夯成的土墻。城內(nèi)大多為低矮的土房,只有大將軍府用磚頭木料砌成。

  要不是有一個兼作曬谷場的大校場和周圍那幾個角樓,與葉勒城外的那些胡人村莊并無二致。

  大將軍之所以駐在這里,而不是駐在易守難攻的軍城或熱鬧的葉勒城,完全是為了以身作則。

  因?yàn)殒?zhèn)戍邊關(guān),屯田甚至比打仗都重要!

  要是沒糧,四千多將士會餓死。

  要是吃不飽,將士們哪有力氣去打仗。

  何況,長嘴的不只是四千多將士,還有一千多家眷,近萬匹戰(zhàn)馬駱駝和一千多頭牛羊。

  屯城周圍的土地都是邊軍耕作,種植粟、青稞、豌豆、苜蓿和葡萄、甜瓜等蔬果。

  小麥的收成沒耐寒的粟、青稞好,種植并不多。

  水稻以前有人種過,費(fèi)工費(fèi)力,收成也不如小麥,早已經(jīng)沒人再種。

  在關(guān)內(nèi),最不缺的是人,最缺的是土地。

  這里恰恰相反,最不缺的便是土地,最缺的是人。

  所以,將士們?nèi)巳硕家N地。

  按官職、軍功、年紀(jì)和身體強(qiáng)弱,每人種一至四“突”不等。兩頭牛抬杠一天所能耕的土地為一突,相當(dāng)于大唐制十畝。

  每突田地每年應(yīng)上交多少糧食都有定數(shù),屯田參軍就是管這些的。年底若交納不上,會被軍法嚴(yán)懲。

  駐守在各戍堡、烽堡的士卒同樣如此。

  除了種這些應(yīng)種的田之外,還可申領(lǐng)勛田。

  邊關(guān)個個都是勛官,上柱國一大堆,雙上柱國也有好幾個。只要想種,屯田參軍立馬帶你去量地。

  可是沒有人,要地有何用,根本種不過來。

  想租給人家,每年收租,一樣是不可能的。

  這里地勢高寒,土地貧瘠,良田本就不多,只能申領(lǐng)新開墾的地。那種田地收成更少,如果再交租,人家恐怕連自個兒都養(yǎng)不活。

  二來種地不但要有人,也要有種子、農(nóng)具、耕牛。

  有這些的人家自個兒有地,連這些都沒有的人家,你不敢把地租給他,即便租給他也種不起來。

  再就是雖可以買奴婢來干活,但奴婢并不便宜,很多人連個婆娘都買不起,哪會有錢去買奴婢。

  正因?yàn)槿绱?,在關(guān)內(nèi)想種地卻沒得種的人,到了這兒一個比一個害怕種地。

  尤其農(nóng)忙時節(jié),從早忙到晚,比打仗都累。

  現(xiàn)在正值農(nóng)忙,大將軍在外巡視,吃過苦,總念叨著人不能忘本的老夫人又當(dāng)起了表率。

  一大早便扛上農(nóng)具,帶著水和干糧,領(lǐng)著兒媳和孫女去自家地里干活兒。

  此情此景,讓已在大將軍府小住了七天的麴度大祭司很不自在。

  跟主人家一起下地,既不會干農(nóng)活兒,也干不動。

  什么都不做,呆在人家府里等吃飯,又實(shí)在說不過去。

  他權(quán)衡了一番,決定四處走走。

  剛信步走出屯城西門,大將軍的文書史澤珊就領(lǐng)著葉勒城火祠的祆祝阿史那賽追了過來。

  “尊敬的麻葛,對不起,我來晚了?!?p>  “不用說對不起,親愛的阿史那賽,我想你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誤了?!?p>  大祭司總是那么地睿智溫和,阿史那賽從大祭司身上感受到眷顧,恭恭敬敬地說:“這幾天發(fā)生了許多事,不但很難打聽消息,連城都出不來?!?p>  麴度大祭司一如既往地鎮(zhèn)定,微笑著看著他問:“發(fā)生了什么事?!?p>  “七天前,韓三郎又不見了,他失蹤的當(dāng)夜,竟有兩個刺客潛入大都督府,被捕賊署的衛(wèi)士捕獲。”

  “韓三郎又不見了,有沒有找到?”

  “李成鄴去白沙城前交代過崔瀚,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回來。崔瀚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當(dāng)天就下令關(guān)閉城門,帶著一幫差役四處搜尋,連神殿他們也沒放過。”

  阿史那賽定定心神,接著道:“該找的地方全找過,該問的人全問過,直到今日也沒找到。可再不開城門大家都沒生計,史羨寧左一趟右一趟去城主府找崔瀚,想盡辦法磨皮嘴皮才讓他下令打開城門的?!?p>  “韓三郎又不見了,他能去哪兒呢?”

  麴度大祭司喃喃地問了一句,陷入沉思。

  大將軍的文書史澤珊想了想,意味深長地說:“老師,韓三郎本就瘋瘋癲癲,去年也不見過一次,整整不見了大半年才跑回來的,我想我們無需為他擔(dān)心?!?p>  “是啊,善良仁慈的造物主馬茲達(dá)會庇護(hù)他,他早晚會回來的?!?p>  麴度大祭司點(diǎn)點(diǎn)頭,沒再說什么。

  今天就是來報信的,阿史那賽連忙道:“六天前,也就是二十一日,徐浩然又帶差役去米法臺家,里里外外仔細(xì)察看,直到太陽快落山才回大都督府,還把米提夫給帶走了?!?p>  “他鎖拿了米法臺的大兒子?”

  “不是鎖拿,他們抄走好多賬冊,聲稱不通我們的文字,看不懂米法臺生前的往來賬目,說什么請米提夫去捕賊署配合調(diào)查?!?p>  大將軍的文書史澤珊皺起眉頭:“他們讓去,米提夫就跟著去了?”

  阿史那賽解釋道:“他們不只是讓米提夫去配合什么調(diào)查,還讓米提夫暫代米法臺的祆正之職。”

  史澤珊冷冷地說:“好一招恩威并施,好在米提夫知道不多。”

  米法臺都已經(jīng)死了,麴度大祭司對米法臺的兒子不感興趣,邊走邊問道:“那兩個刺客為何夜入大都督府?”

  “眾說紛紜。”

  “怎么說的?”

  “有人說他們想效仿突厥馬賊,綁走韓三郎索取贖金;有人說他們是殺害米法臺的同黨,想潛入捕賊署毀滅證據(jù);有人說他們想去殺史思強(qiáng)滅口;還有人說他們進(jìn)的是大都督府西院,是想去刺殺韓三郎的?!?p>  大祭司回頭問:“史澤珊,你怎么看。”

  大將軍的文書沉思了片刻,凝重地說:“老師,他們或許真是去刺殺韓三郎的!”

  “看來有人被金錢和安逸的生活迷住了雙眼,竟敢背叛善良仁慈的造物主阿拉胡·馬茲達(dá)。”

  “麻葛,不關(guān)我哥哥的事,我天天盯著他,他什么都沒做!”

  “親愛的阿史那賽,我知道不關(guān)你兄長的事,他是一個誠實(shí)虔誠的信徒。”

  韓士枚沒死,反倒米法臺死了。

  再想到韓三郎不見了,并且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史澤珊覺得再追究誰派人去刺殺韓三郎的沒有意義。

  他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說:“老師,您來葉勒快一個月了,龜疏那邊有很多事,要不我派人先護(hù)送您回去?!?p>  “孩子,你想讓我接受恥辱的失?。俊?p>  “老師,韓三郎只是不見了,而且消失的正是時候,我相信他早晚會回來的,我們并沒有失敗?!?p>  “米法臺是造物主馬茲達(dá)最忠實(shí)的信眾,篤信正教的信眾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老師,這些交給我吧,我向火神起誓,定會讓那些背叛造物主馬茲達(dá)的人付出血的代價!”

  千里迢迢趕過來,最后竟是這個結(jié)果。

  麴度大祭司想想還是不甘心,緊盯著大將軍的文書問:“史澤珊,你為何急著送我走,你是不是怕了,你究竟擔(dān)心什么?!?p>  “我擔(dān)心您的安危?!?p>  “擔(dān)心我的安危?”

  “老師,我已經(jīng)請老夫人派出三撥人給大將軍送信,可到今天也沒收到回信,不知道大將軍什么時候能回來。”

  史澤珊深吸口氣,又憂心忡忡地說:“大將軍應(yīng)該是被韓士枚給纏住了,連李成鄴都被調(diào)去了白沙城,現(xiàn)在的葉勒崔瀚和徐浩然說了算。

  他們不但拿著蓋有韓士枚推官大印的公文,把狼牙烽的烽帥調(diào)到捕賊署聽用。還帶領(lǐng)手下行官進(jìn)駐軍城,跟過堂似的挨個兒盤問在軍城輪值的將士?!?p>  麴度大吃一驚:“兵曹參軍和功曹參軍在做什么,他們怎么能讓崔瀚肆意妄為!”

  “老師,崔瀚既是葉勒城主更是倉曹參軍,本就是六曹之首,手里又有韓士枚加印的公文,誰敢不聽他號令。”

  生怕大祭司不當(dāng)回事,史澤珊凝重地說:“據(jù)說再過兩天,他還要來屯城。尤其那個徐浩然,是出了名的六親不認(rèn),將士們現(xiàn)在是人心惶惶,生怕被徐浩然給盯上?!?p>  麴度追問道:“他們在軍中為所欲為,總要有個借口吧。”

  史澤珊無奈地說:“他們借口軍中有人對韓士枚五年前整肅軍紀(jì)心懷不滿,綁走了韓三郎,所以要徹查。而且李成鄴走前交代過,一定要找著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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