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收斂心神,蘇辰邁步朝王家院子走去。
方才飛沙走石,聲威浩大,屋里的人都嚇得不輕。
不過一切恐懼都被新生嬰兒的啼哭聲打破。
新生的喜悅,沖破了對未知的懼怕。
王有糧面帶喜色,湊著腦袋在門口觀瞧。
“是個女娃?!?p> 接生婆張婆子笑著說了一句,懷里抱著個皺巴巴的小女娃。
聽到這話,王有糧原本發(fā)亮的雙眼有些黯淡。
這年頭,女娃不受待見,人人都想生個帶把的。
他身后,老婦人也是嘆一口氣,拉了拉王有糧,嘴角一呶。
順著老婦人的動作,王有糧看到了房中水缸,面色瞬間白了。
腦海中忍不住閃過一個詞。
溺嬰!
他猛地?fù)u了搖頭,老婦人見狀,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你傻了?女娃是給別人養(yǎng)的,哪有……”
話未說完,門外傳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房門被猛地推開,蘇辰邁步走進(jìn),恭賀一聲,“恭喜施主,喜增新人。”
“還得多虧師傅相助。”
老婦人強(qiáng)扯出一抹笑容,方才門外的聲響她聽得心驚膽戰(zhàn),若不是這和尚,估摸著就沒這孩子了。
只是……怎么就不是個男娃呢?
蘇辰眼尖,自然看出這兩人面上的別扭。
這年頭,生孩子不太高興,那自然就是個女娃。
“阿彌陀佛,這孩子倒是多災(zāi)多難?!?p> 蘇辰心中思緒閃過,王家不說大富大貴,但家境還算可以,多個女兒也能養(yǎng)活,只是看這兩位的面色……
瞥了一眼一側(cè)的水缸,蘇辰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笑道:“兩位施主眉間濁氣不消,可是因?yàn)樯藗€女娃?”
“是啊,要是個男娃……唉?!?p> 老婦人說著擦了擦眼角,一旁王有糧也是神色復(fù)雜。
“兩位施主,可知為何會有今日災(zāi)禍?”
兩人對視一眼,都很茫然的搖了搖頭。
方才他們在房中,只聽見外面陰風(fēng)陣陣,尖銳的笑聲刺耳撓心,緊接著又是飛沙走石,塵煙漫天,可怖至極。
若不是知道外面有蘇辰把守,兩人早被嚇得尿褲子了。
“阿彌陀佛,先前外面來的,是一只修煉兩百多年的黃鼠狼,為的就是這個女娃娃?!?p> “黃鼠狼!”
老婦人驚叫出聲,黃大仙的名字,在民間流傳甚廣。
這等害人的精怪,來她家干什么?
“師傅,這……這……我們世世代代都是種地的,與人為善,從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老婦人面色有些發(fā)白,顫顫巍巍的說著,任誰家里被一個成了氣候的黃鼠狼精看上了,都會感到害怕。
“施主誤會了,并非是你們做了什么事情,而是這女娃不簡單啊?!?p> 蘇辰伸手一指,皺巴巴的小女娃眼睛還沒有睜開,但已經(jīng)笑了起來,樂呵呵的。
“女娃?”
王有糧看著自己剛剛出生的女兒,臉上閃過一抹溫柔。
“阿彌陀佛,過多的天機(jī)貧僧不敢泄露,只是這女娃是有大福氣之人,日后必定可以大富大貴?!?p> “大富大貴……”
老婦人念叨一句,看向女娃的眼中也多了幾分柔色。
見此情狀,蘇辰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
這年頭可沒有什么保護(hù)法,百姓傳統(tǒng)觀念里,女娃就是賠錢貨,許多老百姓生下女娃,都會選擇溺死,稍微有些不忍的,也是棄置荒野,任其自生自滅。
重男輕女,是傳統(tǒng)陋習(xí),哪怕是蘇辰前世所在,也未曾徹底扭轉(zhuǎn)。
此間事了,蘇辰拒絕了王有糧一家心意,走出云河村。
不多時,身后功德環(huán)上,又多出來二十點(diǎn)功德值。
這是來自王家的感謝,最為純粹的愿力。
有意思的是,大部分都是來自于王有糧發(fā)妻。
“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p> 不曾回頭,蘇辰一步一步,行走在鄉(xiāng)間小道上。
云深寺暫且不用回去,寺廟太小,收不到香火,自然也就分潤不到功德。
“無外乎那些僧人,削尖了腦袋要去大寺廟?!?p> 大型寺廟,有朝廷冊封,名氣大,香火自然旺盛,佛門中人在其中能分潤不少功德,省去在外風(fēng)吹露宿之苦。
“附近寺廟最大的便是天河寺,去那里看看,見一見同門?!?p> 天河寺距離云河村足有百十里路,腿腳快的、趕路急的要去,也要花上幾日時間。
先前王有糧偷了個懶,想著妙云山上也有座云深寺,便擱置了。
不然云河村的百姓,還是更傾向于去天河寺拜佛求福。
在老百姓眼中,寺廟越大,香火越旺盛,里面的菩薩佛祖,自然是法力高深,能夠更好的庇護(hù)信徒。
像山野偏僻處的寺廟,寒酸破敗,里面恐怕是住了害人的妖怪呢。
走了小片刻,身后傳來熟悉的喊聲。
“師傅,師傅……”
回過頭,王有糧氣喘吁吁地趕了上來,手里抓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布包。
“王施主,你這是?”
“您走的太快了,俺還沒來得及感謝您呢。”
王有糧說著,將手里熱乎乎的布包塞到蘇辰手里,撓了撓頭,一個大漢子此刻竟也有些忸怩,笑了笑,道:“師傅,要不是您,俺那閨女就是生下來了,俺娘也不會喜歡,這里面是幾張烙餅,俺媳婦囑咐俺特地給您送來。”
“這……出家人慈悲為懷……”
蘇辰話還沒講完,王有糧又接上了:“師傅您就收下吧,這是純素的,俺知道和尚不能吃肉?!?p> “阿彌陀佛,那貧僧就卻之不恭了?!?p> 念一聲佛號,蘇辰收起布包,就見眼前王有糧撓了撓頭,猶豫了一下,這才道:“師傅,還得麻煩您一件事,俺媳婦說想請您給女娃起個名?!?p> “起名?”蘇辰愣了,這不該是你們的家事嗎?他一個和尚摻和什么勁。
“嗯,俺家都是粗人,沒念過書,不知道起啥名字好,以后請村里的秀才,還得給錢……”
王有糧絮絮叨叨的說著,蘇辰也明白過來,這年頭普通人莫說讀書了,連大字也不認(rèn)識幾個,家里有了小孩,就得去請村上念過書的秀才取名題字。
但村上秀才取名,那是要銀錢的,而且不少。
女娃大多沒有名字,只有男娃,家里才舍得出些銀錢取個好聽的名字。
王有糧能想著給自家女娃取名,也算是有心,不過蘇晨怎么看,都是他媳婦的囑咐。
果不其然,當(dāng)蘇辰答應(yīng)下來之后,王有糧立刻從懷里掏出了紙和炭筆。
“就叫福元吧?!?p> 原本是緣分的緣,但實(shí)在是太難寫,女娃用著不方便,蘇辰便在麻紙上寫下來王福元三個字。
王有糧拿著麻紙,擦了擦眼睛,又是一頓千恩萬謝。
辭別之后,蘇辰順著小道,一路走上了廢棄的官道。
地方廢弛,就是官道上長出了雜草,更別說這樣早已廢弛的官道了,能夠走人,還算是修筑的穩(wěn)固。
天河寺在北邊,蘇辰只需要一路往北便能達(dá)到。
走了有幾日,還算風(fēng)平浪靜,蘇辰吃完了燒餅,平日里摘野果,飲山泉,還算逍遙。
翻過一座山,路逐漸好走了些,再往北,遠(yuǎn)遠(yuǎn)地能見著一條河流,更遠(yuǎn)些的地方,有點(diǎn)點(diǎn)炊煙,是一處村落。
臨近河流,河面有兩丈來寬(一丈3.6米),水流有幾分湍急,不知道深淺,趟河而過明顯不大現(xiàn)實(shí)。
好在往下走不遠(yuǎn)的地方就架了一條木橋,只有兩百多米。
此刻木橋前,有不少人披紅戴綠,吹鑼打鼓,看起來熱鬧非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