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筱琪上午的時候去找過易星辰,見過他們的屋子。的確,屋子的陳設(shè)可以說家徒四壁也不為過,的確還比不上他們藥鋪伙計住的大通鋪。見易星辰這么堅持,他也不好再說別的,便點頭說:“那好吧,你們既然愿意睡大通鋪,那也行,我去跟舅舅說,沒問題的?!?p> 唐筱琪又想了想,說:“我讓舅舅跟你師父說,就說你師父的病不能離開,以免晚上病情發(fā)生變化,所以必須留在藥鋪,晚上還要吃藥的,這樣他應(yīng)該會答應(yīng)留下來。”
易星辰笑道:“這主意好,就這么定了,不過你舅舅能答應(yīng)嗎?”
“他一準(zhǔn)答應(yīng),舅舅本來就跟公孫先生關(guān)系不錯,加上這一次你算卦救回了梅子姐,舅舅很感激你,所以你這個要求一定會答應(yīng)的,放心吧。”
“梅子姐跟你舅舅是親戚嗎??!?p> “不是親戚,不過跟親戚差不多。因為梅子姐的師父是我舅舅的師姐,所以梅子姐叫我舅舅是師叔?!?p> “哦,那梅子姐也就是你師姐了?”
“不是,我的武功不是我舅舅教的。也不是梅子姐的師父教的,我另外有師父。我?guī)煾笇ξ铱珊昧耍瑢碛袡C(jī)會我?guī)闳ヒ娢規(guī)煾?。?p> 易星辰笑了笑:“好啊,多謝你幫忙,要是師父能留下來我就安心了,多謝你?!?p> “不用謝,以后我讓你算卦你還不是幫我嗎?也許我有什么血光之災(zāi)之類的,就像梅子姐一樣,你給我算出來,我也許就撿回一條命呢。”
“哪有那么多血光之災(zāi),很多人不是平平靜靜活到老嘛?!?p> “那是他們,我們不一樣,我們是江湖上的人,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撞上了?!?p> 聽她說話還帶著稚嫩,居然說得如此老成,易星辰不禁有些好笑:“你還‘人在江湖飄’呢?小姑娘家家的,過兩天該找婆家相夫教子去了,還走什么江湖?!?p> “你瞎說什么呀?不跟你說了?!碧企沌鳚q紅著臉跺腳,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轉(zhuǎn)身一陣風(fēng)似的跑進(jìn)了前廳。
易星辰跟在后面,到了前廳,已經(jīng)有不少病人看完病回去了,唐筱琪回頭看了他一眼,臉蛋上都還泛著紅暈,莞爾一笑,便到舅舅耳邊嘀嘀咕咕說著什么。黃郎中頻頻點頭。
易星辰見師父公孫鶴正坐在板凳上耷拉著頭瞧著地面,沒精打采的樣子,便走過去低聲說:“師父,你感覺怎么樣?”
“全身沒勁,老想吐,還想上茅廁?!?p> 易星辰面露憂色,說:“師父,看來杏花她們兩個是居心叵測,在酒里下東西,幸虧咱們發(fā)現(xiàn)得早,只是不知道這東西會不會對身體有傷害?!?p> 公孫鶴顯然心里也在擔(dān)憂這件事,又吐又瀉的,他雖然知道是吃了藥的緣故,但是畢竟讓他對身體情況感到擔(dān)憂,聽易星辰這么說,更是面露憂色。
黃郎中聽完唐筱琪說的之后點點頭,起身走到公孫鶴面前,捻著胡須說:“公孫先生,你的病雖然好了大半,但是,我擔(dān)心還沒有完全解完,因此,你最好今晚上就留在我們藥鋪,以免有什么變故我可以隨時給你治療。同時,你晚上還要吃一次藥,也就不用拿藥回去煎了,在我藥鋪煎好服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公孫鶴正在擔(dān)心身體,聽到黃郎中這么說,正中下懷,忙起來拱手道:“多謝,既然如此,那我?guī)熗骄痛驍_了,謝謝?!?p> 黃郎中親自帶公孫鶴和易星辰去伙計大通鋪屋子。
大通鋪里有七八個伙計,有好幾個已經(jīng)躺下了。藥鋪除了前面跑堂的之外,還有炮制藥材的藥工,煎藥的藥童之類的,加起來也有十來個。
這些伙計有一個領(lǐng)頭的,姓張,人稱老張頭。此刻已經(jīng)躺下了??匆婞S郎中進(jìn)了又趕緊坐了起來,披著衣服陪著笑打招呼,黃郎中點頭說:“老張頭,這位是算卦的公孫先生,還有他的徒弟易兄弟。因為公孫先生生病要留在我們藥鋪觀察,今晚就睡你們大通鋪,你負(fù)責(zé)照顧一下。被褥去庫房領(lǐng)新的來?!?p> 那叫老張頭的老人趕緊點頭陪笑:“公孫先生我認(rèn)識,我以前還找他算過卦呢,他算的卦可準(zhǔn)了?!?p> 公孫鶴知道他是客氣,陪著笑謙遜了兩句。
黃郎中離開之后,老張頭叫了兩個伙計去倉庫領(lǐng)了兩套新的被褥來,給他們鋪好了床,又吩咐伙計打來了洗臉洗腳水,洗漱之后,兩人上床躺下。
易星辰見師父一直悶悶不樂,也不知道他想些什么,在他旁邊挨著他躺下?;镉嬯懤m(xù)都回來,洗漱之后,便也上床睡覺。
老劉頭見伙計都進(jìn)屋了,這才把房門關(guān)了,將門栓拴上,用頂門杠頂著。老張頭對公孫鶴說:“公孫先生,如果你晚上感覺什么地方不舒服,就告訴我,我趕緊好去找郎掌柜的來給你看病,你可千萬別客氣?!?p> 公孫鶴答應(yīng)了一聲。屋里便安靜了下來。
過得片刻,易星辰聽到公孫鶴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那嘆息聲中充滿了惋惜、奧腦和不解,想必師父還在想杏花姑娘。的確,老人大半輩子打光棍,這是第一次跟女人親密接觸,沒想到片刻的溫柔立刻就煙消云散,也當(dāng)真可憐,難怪他會長吁短嘆。將來有了錢,還是先給師父找個老伴,讓他能安享晚年。
這一夜,公孫鶴估計睡不踏實。一晚上嘆息了不知多少聲,甚至有幾個伙計有些不滿的嘟嚕了幾句,可是公孫鶴根本不在意別人的感受,又或者是他心中的懊惱失望如果不通過這種嘆息就無法釋放,只有這樣嘆息出來,心里才會好過一些。
易星辰也睡不踏實,他一直在為那個卦而牽掛,總有一種不安纏繞在心頭,就這樣半睡半醒的一直到黎明。
忽然,通鋪外面?zhèn)鱽砼榕榈那瞄T聲,一個伙計大聲說:“老張頭,快開門,衙門的人來了,找公孫先生,快開門呀?!?p> 老張頭一聽,是藥鋪前面值夜的伙計,又聽說衙門的人來找,不由嚇一跳,趕緊一骨碌爬起來,衣服都來不及穿,光著膀子,兩步來到門口,取了門閂,撤掉頂門杠,把房門拉開。一陣寒風(fēng)吹來,不由打了個哆嗦。只見院子里好些人手里舉著燈籠,為首的是位緇衣捕頭,挎著腰刀,眼神凌厲盯著他。
老張頭認(rèn)出這位正是衙門的捕頭,姓崔。后面帶著幾個捕快。這崔捕頭平時見人都是笑瞇瞇的,可是此刻卻板著臉,一臉冷峻,看見他這個樣子,老張頭便知道出大事了。
崔捕頭掃了一眼老張頭,說:“算卦的公孫鶴師徒兩個,是不是在這?”
老張頭趕緊陪著笑點頭說:“是呀,是呀,他們在里面睡覺呢?!?p> “出了這么大事,還能睡得著?趕快叫他們起來,我有話要問?!?p> 其實不用老張頭去招呼,聽到外面伙計說衙門的人要找自己,公孫鶴早已經(jīng)慌慌張張起來穿了衣服?,F(xiàn)在聽崔捕頭這么說,趕緊走出來,抱拳拱手陪著笑,說:“不知崔捕頭找老朽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