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詢問使得季氏愣住了,她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神色略帶慌張。
蕭妤煙一看便知道這件事必然是真的,便也不問了。
她扶住季氏,低聲轉(zhuǎn)移話題,“娘,我餓了?!?p> 季氏晃神,看著懂事的女兒,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她壓抑著情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口中調(diào)笑道:“你這小饞貓,我讓廚房給你送碟點心過來先墊一墊可好?”
“好。”蕭妤煙笑得也有些勉強。
話題落了,一時也沒有續(xù)上。
她嘴角的弧度逐漸落了下去,心緒復(fù)雜。
只有在蕭翰林看不到的地方,蕭妤煙才會稱呼其為“爹”。
并不是她刻意區(qū)別對待,只是“父親”兩個字,是蕭翰林要求她這么喚的。
剛開始,她還天真的以為這只是個人喜好的問題。
直到后來偶然聽見蕭翰林與心腹莫叔的交談,她才知道,原來父親十分介意她生來不是男子,并且在這種心理作祟下,他并不喜歡她叫得太親密。
季氏身子不好,生下她之后便再難有孕。
蕭家清貴,后院歷來都只有一位正妻,并不納妾。
季氏生育不了,蕭家大房便只會有蕭妤煙一個子嗣。
那天以后,蕭妤煙也終于明白為何不論自己的功課完成的有多好,蕭翰林永遠(yuǎn)都是一副不滿意的模樣。
這并不是因為對功課不滿,而只是對她的存在本身不滿而已。
于是,蕭妤煙便也不抵觸改稱謂的事情了,她察覺到了自己與蕭翰林之間,有一道無法跨越的隔閡。
自此之后,她對蕭翰林的情緒變化也更加敏感了。
因此在三年前,蕭妤煙便察覺到了蕭翰林對季氏生了冷落之心。
她嘗試過挽回,在中間搭線,讓兩人關(guān)系回暖。
在不慎暴露后,她受到了蕭翰林嚴(yán)苛的責(zé)罵。
那年她才四歲,被蕭翰林罰跪在書房前一天一夜。
季氏來書房給她求情,卻連蕭翰林人都沒見到,反而因為踏足了書房重地,被罰了三個月的禁閉。
蕭妤煙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季氏禁閉時,她偷偷去看望過好幾次。
但季氏每次都勸她聽從蕭翰林的話,明明心里高興,卻還要做出生氣的姿態(tài)來,將她趕出去,只怕她會受到牽連再受罰。
再到如今,蕭翰林明顯已經(jīng)不愿意再和季氏多說一句話了,夫妻二人僅維持著表面的和睦。
誰能想到,在外人眼中不慕名利溫和謙遜的蕭翰林在家中是這么對待自己的發(fā)妻的?
吃飯時,看著總?cè)滩蛔☆l頻看向書房方向神情落寞的季氏,蕭妤煙第一次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
她忽然覺得,若是娘能夠與父親和離,也許會過得更加幸福。
皇宮中,聽到寶貝閨女去書院第一天就領(lǐng)了十張大字的罰回來,爍明帝沒多想就將賴在太子宮中躲容妃的四皇子給抓去長定宮輔導(dǎo)功課。
四皇子神情懨懨地去了,到的時候千憶正好擱下筆。
抬頭看見他進(jìn)來,便道:“四哥,我已經(jīng)寫完了,你回去休息吧?!?p> 四皇子一屁股坐在千憶對面,一臉無賴地道:“不行,這個點我回自己宮中也太危險了,你再收留我一會兒。”
千憶無言,隨他去了。
本想著千憶不會同意的四皇子懵了一瞬,喜滋滋地道了一聲謝。
千憶也不理他,扭身去吃晚膳了。
為了一鼓作氣完成課業(yè)不被打斷,她特意囑咐了文桃等她吩咐再傳晚膳。
四皇子一個人坐在小書房發(fā)呆,百般聊賴之下,他將目光投向案上正在等著風(fēng)干墨水的宣紙。
伸長脖子觀望了一下,倒著看目測寫得似乎還不錯。
四皇子來了興趣,轉(zhuǎn)了個方向認(rèn)真端詳起來。
待千憶吃過晚膳回來,便見他坐在書案前煞有介事地點頭。
“你可別把我寫的大字弄壞了。”千憶出聲提醒。
四皇子頭也不抬地保證,“放心,四哥有分寸?!?p> 末了,他又繞出書案,湊到千憶身邊打聽八卦,“聽說今日你那個便宜表姐又針對你了?吃虧沒有?”
“沒有?!?p> 千憶潦草地回答,因為李繼后成了她繼母的關(guān)系,才有了這個所謂的表姐,不然她和李家根本沒有關(guān)系。
四皇子等人生母健在,倒是能撇清關(guān)系。
見四皇子還想繼續(xù)問下去,千憶提前打斷他,“四哥,李沫琳不知道為什么針對我,你要不幫我查一查唄?”
“你要是真想知道,讓童寒去查不就好了,只要跟父皇說一聲就行?!彼幕首拥?。
“也對?!?p> 千憶點頭,看著四皇子粲然一笑。
“四哥正忙著找媳婦呢,這種小事自然不能勞煩,正好蕭山書院里名門閨秀眾多,明天我就跟容妃娘娘推薦幾位人選,好叫四哥早日抱得美人歸。”
“不必了!我?guī)湍悴椤!彼幕首优e手投降,“妹妹有難,做哥哥的怎么能袖手旁觀呢?交給我就是了?!?p> 容妃一個人四處為他網(wǎng)羅已經(jīng)夠可怕的了,再加上鬼靈精千憶,簡直是噩夢。
“那就麻煩四哥了。”千憶保持著完美的笑容。
四皇子卻覺得有些滲人,別開目光詢問她:“你打算從哪里開始查?我先說好,我可是正人君子,不可能平白無故去查姑娘家的隱私的。”
千憶無所謂地擺擺手,“李沫琳有什么好查的?你替我盯著李家便是?!?p> 四皇子想了想,點頭應(yīng)下,“可以?!?p> 另一邊,爍明帝去了李繼后宮中,閑談之時順口也問了李沫琳的事情。
李繼后收斂了神色,道:“皇上不必憂心,我已經(jīng)寫信去了李家警告了一番?!?p> “不過這個年紀(jì)的姑娘心思本就重,正是不好管教的時候,難免李夫人會管不住?!?p> 爍明帝皺了眉頭,顯然不滿李繼后的話。
但李繼后也不急,接著道。
“皇上,小姑娘家們之間左右不過是些情緒上的小事,脾氣上來了便忍不住斗嘴。說不定過些日子,兩人吵出感情來,反而變得要好了?!?p> “皇上是長輩,小輩之間的小打小鬧,還得皇上出面問罪責(zé)罰,叫其他人家知曉了,以后誰還敢跟千憶一塊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