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千憶公主正在長定宮哭哭唧唧地吃午食,哭得通紅的眼眶掛在白皙的小臉上異常明顯,看著很是可憐兮兮。
爍明帝趕到的時候,看見的便是她這副可憐模樣,瞬間覺得胸口一痛,心疼死了。
“千憶,父皇來晚了,眼睛都哭得這么紅了,叫太醫(yī)來看過沒有?”
千憶放下碗筷乖巧地搖頭,并十分堅決地拒絕了爍明帝幫她請?zhí)t(yī)的好意。
誰哭鼻子還叫太醫(yī)來看呀?
而且章院正古板得很,叫他來肯定又要數(shù)落她浪費醫(yī)療資源了。
但爍明帝還是很心疼,賞賜了好些寶石首飾給她。
千憶搖頭拒絕道。
“父皇我不想要這些。”
“那你想要什么?你說?!睜q明帝問的急切。
他與先皇后情深伉儷,留下的一兒一女中,君子堯有趙妃遮掩,只要他不特意關(guān)注便可保他平安。
因此,他最不放心的就是千憶這個女兒。
都說女孩敏感,李繼后冊立的時候她已經(jīng)記事,經(jīng)歷了生母離去,小小的人兒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呢,又被告知從今往后要認繼母。
當時她便連做了好幾個月的噩夢,常??摁[著要母后,身體日漸消瘦。
七歲前的孩子不容易立住,哪怕是皇室也是如此。他真的好怕千憶因此夭折,那他還有何臉面去見亡妻?
好在最終有驚無險。
如今的千憶也不是曾經(jīng)那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爍明帝眼中的真切的擔憂與疼愛刺痛了她的心。
可笑她前世竟如此蠢笨,竟然當真懷疑過爍明帝對自己的寵愛。
這可是生母過世后不愿再立后,因此與朝臣對抗了兩年有余,只因她松口,才立了李繼后的,她親愛的父親呀。
想到這兒,千憶揚起明媚的笑容,說道。
“父皇,這長定宮中的人手和事務(wù),以后可以由我自由調(diào)配嗎?我已經(jīng)長大了,總等著母后來為我操心,實在是不孝了?!?p> 爍明帝聽罷,神情放松了些,不在意地道。
“這有何不孝之說?你才九歲,正是放寬心玩耍的時候,用不著操心這些事物。再說,有你母后幫你管著多省心?”
立繼后的本意本就是為了幫著照顧千憶,至于權(quán)力,只要李繼后聽話不肖想不該想的,爍明帝覺得并沒有什么不能給的。
“可是父皇,我想親自挑選些喜歡我的人來伺候我。”
千憶繞過桌子,搖晃著爍明帝的手臂嬌聲撒嬌。
“父皇你看,都是母后挑選出來的人,文桃就很喜歡我,所以她總是對我好。但是文慧就不喜歡我,她老是跟我唱反調(diào)!”
爍明帝挑眉,“她如何與你唱反調(diào)了?”
——就等著被這么問呢!
千憶眼底閃過一抹精光,嬌巧地抱著爍明帝的手臂天真無邪地告狀。
“遠的我有些記不得了,近的,就說幼弟受傷后我?guī)状蜗肴タ赐?,但她總不讓我去。?p> 說著,千憶神情憤然起來,嘟嚷,“我猜,一定是因為她喜歡別人不喜歡我,所以才不像文桃一樣對我好呢!”
立在一旁的文桃:怎么分明是夸她的話,總覺得有些有些扎人呢?
爍明帝的眸光深了些。這宮中最不缺精于算計的人,他不理會,并不意味著他不清楚這一點。
若不是千憶說出來,他倒不知道這文慧竟然敢如此教唆他的寶貝閨女。
不喜歡千憶公主?那她喜歡誰?榮華公主嗎?
爍明帝沒多猶豫就在心里念出了榮華公主的名號,加之來前聽聞后者暗中誹謗千憶的話,心中已然是確定了八分。
“那文慧人呢?聽說方才她在你宮門前攔著你求饒了?為何?”爍明帝問。
千憶也不隱瞞,如實道。
“我不喜歡她,所以上午就讓文梅傳讓她搬出去,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回來了都還沒走,還抱著我哭不讓我吃飯,太壞了!”
說著,又不好意思地松開爍明帝的手臂,低下頭扭捏了一下。
“不過,剛才我光顧著哭了,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到哪里去了?!?p> 只是讓人搬出去?爍明帝搖搖頭,閨女還是太嫩了,這種吃里扒外的奴婢,就算是打出去也夠了。
于是他道:“好了,父皇知道了。既然如此,就應(yīng)了你的要求,以后這宮中的事務(wù)你自己做主?!?p> 千憶抬頭露出明媚的笑容。
但隨即,爍明帝話風一轉(zhuǎn)。
“不過呢,不論要做什么,你事后都要與李皇后報備一聲,不許私自亂來,若是有不合理的地方,你還是要聽李皇后的建議來?!?p> “好,謝謝父皇?!?p> 千憶答應(yīng)地十分爽快。爍明帝這說法到了李繼后那兒,不就是讓她隨心所欲嘛!
有了爍明帝的金口玉言,這語言的事情,只要她能自圓其說拿出理由來,李繼后還能公然反駁她不成?
可以算是超額完成目標了,不枉費她暫時摒棄腦子里裝著前一世的成熟記憶,來裝九歲小姑娘。
哼哼~
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姑娘也行。
裝嫩就能解決的事情,何必講道理呢?
爍明帝陪著千憶用了飯,便回御書房處理奏折去了。
谷公公也回到了他的身邊,先沏一杯熱茶放在案上,再候在一旁聽從吩咐。
爍明帝慢條斯理地喝一口茶,想了想,道。
“讓童寒去查一查中午在千憶公主那兒鬧事的宮女,人別弄死了,盡快跟我匯報。”
“是?!?p> 谷公公下去傳令了。
另一邊,李繼后聽完谷公公的傳話,端莊溫和地送走人后,不愉快地摔了手邊的茶杯。
“皇帝這是借著榮華的事情打我的臉呢,斥責我教女無方暫且不提,就讓榮華來長寧宮禁足這一條,實際上是連我也禁足了?!?p> 一旁侍候的柳嬤嬤寬聲撫慰,“許是娘娘想多了,皇上并沒有這個意思?!?p> 李繼后嗤笑一聲,“怎么不會?他還惦記著那江冷玉呢,但凡與千憶公主有關(guān)的事情,即便是一點小事便值得大動干戈。”
在李繼后的眼中,后宮中那些個算計與針對,只要沒鬧出人命來,便都是小事。
而她本人當初也是經(jīng)過了無數(shù)看不見不流血的拼殺,才坐上繼后的位置的。
后宮無人不知,爍明帝把帝王薄涼的情愛都給了先皇后江冷玉,而對子女的寵愛則傾斜給了其女千憶公主。
這繼后不立便罷,如今立了,對他來說再廢了再立他人也只不過是換一朵擺在高臺的鮮花罷了。
因此李繼后一向小心,明里暗里,從不刻意為難千憶公主。
對于女兒榮華,她則是放任的態(tài)度。
畢竟小輩之間的爭斗,只要遮掩好了,爍明帝便輕易不會知曉。
自然,李繼后對榮華公主此次的表現(xiàn)十分不滿。
“早就與她說過了,做事情之前要多想想,她要去招惹那千憶公主,何必非要自己動手?不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