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精銳綠營
就算楊彥迪知道了他也不會在乎，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他楊彥迪就屬于光腳的土匪，而整個瓊州就是被他劫掠的大戶。
如今正是秋收時節(jié)，知州唐思凌眼睜睜地瞅著楊彥迪發(fā)動那幫泥腿子將城外的田地統(tǒng)統(tǒng)收割了個精光。
這些新收的糧食，楊彥迪的大軍拿了一半，給那些出了力的貧苦大眾們留了一半。
圍繞著崖州城的四周鄉(xiāng)村家家戶戶歡騰鼓舞，跟過了年似得。
把唐思凌氣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甚至忍不住找到游擊方有麟，要求他立馬帶兵出城，襲擊那些搶掠糧田的鄭軍。
方有麟斷然拒絕，苦口婆心地勸說唐思凌出城主動出擊有城破的危險。
一番勸說后，熱血過去的唐思凌瞬間恢復(fù)了膽小懦弱的本性，灰溜溜地走了。
一連幾日就在重復(fù)收割糧食的生活中度過，直到一日，被散到遠(yuǎn)處的探馬回報說，東北方向來了一隊綠營兵，大概在三千人左右。
這下子楊彥迪可精神了，連忙將手下的士卒從四散的鄉(xiāng)村中聚集起來。
大部隊直奔東北方向而去。
行了不過大半個時辰，遠(yuǎn)遠(yuǎn)地便能看見塵土飛楊。
楊彥迪驅(qū)馬走上山坡，就看見沿著官道有一條蜿蜒的隊伍。
戴著暖帽穿著號衣，頭后梳著金錢鼠尾，間或有十?dāng)?shù)個著布甲的的綠營將校騎在馬上，帽盔上插著一根鐵管，裝飾著纓槍、雕翎或獺尾不一而足。
將校們騎馬沿著隊伍來回奔跑呼喝，整飭隊形。
隊伍中士卒們的兵器形制統(tǒng)一，前隊拿著藤牌腰刀，中隊手拿長鏜，后隊裝備著鳥銃。
楊彥迪目光突然一凝，在隊伍的最后邊還拉著七八門小口徑地野戰(zhàn)大炮。
他下意識地覺得這隊清軍不簡單，下令部隊先在山丘處列陣。
遠(yuǎn)處的清軍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山坡上列隊的明軍，讓楊彥迪心中一沉的是，對面的綠營兵沒有慌亂，而是有條不紊地列隊迎擊。
眼前的一幕讓楊彥迪重新回憶起許多年前在福建的時候，精銳的清軍綠營也是這般模樣。
這些精銳的綠營兵正是滅亡南明的主要力量。
雖然心中預(yù)感到這恐怕是場硬仗，但楊彥迪絲毫沒感覺到恐慌。
他端坐馬上遙遙一指下方的清兵，對左右眾將笑說，“瓊州居然還有這等精銳的綠營，不知統(tǒng)兵的是誰？”
眾將面面相覷，紛紛連道不知。
楊彥迪滿不在乎的表情安定了眾將的軍心。
“陳上川！”
“末將在?！币幻⑽涞闹心昴凶右R向前，拱手抱拳回道，聲若洪鐘。
“你帶一鎮(zhèn)人繞后去把韃子的炮給端掉?！?p> 陳上川拱手領(lǐng)命，一拉馬頭，帶著一鎮(zhèn)兵馬從山坡后方下去，從左側(cè)繞向官道上的清軍。
官道上的清軍動作很迅速，一盞茶的功夫，最后方的炮已經(jīng)架好，瞄準(zhǔn)了山坡上的明軍。
對面有炮就有了主動權(quán)，看來必須率先發(fā)起進(jìn)攻。
楊彥迪心中定下計議，他吩咐隊伍分散開下山，不再保持陣列，下山后再迅速集合列陣。
楊彥迪對手下的兵很有信心，這里面一大半的人當(dāng)初跟他一起在福建打過韃子，都是鐵骨錚錚的好漢子。
林聰跟著自己的隊正飛步往山下奔去，周圍都是奔跑的同袍，從上方看下去，絕對會認(rèn)為這是一股被擊敗的潰兵。
“王八蓋子滴，你們給老子快一點！”隊正標(biāo)志性的湖南口音叫罵讓林聰不自覺地趕緊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轟的一聲，清軍的炮擊正式拉開了戰(zhàn)斗的序幕。
實心炮彈迅速跨過兩軍間的距離，直接轟擊在正飛速下山的明軍中間。
經(jīng)歷了數(shù)次戰(zhàn)斗的林聰清楚，炮彈這個東西不用害怕，打不著你怎么都打不著，運(yùn)氣不好被打到，你是怎么也逃不了的。
就像軍中盛傳著的那句話，炮彈有眼，專找小膽，越是害怕被炮彈打中的人，越容易被炮彈打死。
林聰沒將對面炮擊當(dāng)回事，腳下速度不減，飛奔著下山。
一輪炮擊后，趁著清軍裝彈的間歇，林聰咬咬牙再次加快了腳步。
此時他已經(jīng)能看到先一步下山的兄弟們正在山腳隱蔽處重新列陣。
轟的一聲，清軍的第二次炮擊開始了。
一陣尖銳的刺耳聲音在林聰耳邊響起，一枚炮彈直直落下瞬間將跑在他右邊不遠(yuǎn)處的隊正擊了個粉碎。
血霧飛濺，隊正整個人被砸的粉碎，他的八瓣盔飛了起來，正好砸到了林聰?shù)哪_邊。
炮彈擊碎隊正后去勢不減，一連彈地三次，在最后一次彈起時又擊中了一個倒霉的明軍。
那人被砸的胸口凹下去一大片，大口地吐著鮮血，轉(zhuǎn)眼間就咽氣了。
炮彈仿佛對自己的戰(zhàn)果感到滿意，慢悠悠地在地上又翻滾了一段，將地面犁出一道暗紅的血線后，終于靜止不動。
林聰被隊正飛濺的血霧噴的滿臉都是，他沉默地抹了兩把臉，走到隊正被炮彈擊碎的地方，慢慢彎下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腰刀。
他從懷里掏出一張布來將刀上的血擦干凈，挎在腰間。
“王八蓋子王八蓋子，不罵了你？回不去湖南了吧？”
他捧起一把暗紅色的土，混合著隊正的血肉，用布包起來揣到懷里。
“我?guī)慊睾??！?p> 低聲自語一句，林聰轉(zhuǎn)身邁開腳步，匯入到同袍之中去，猶如洪流一般飛速往山下而去。
間或有清軍的炮彈砸在這條洪流上，只是泛起幾朵浪花，終究阻擋不住。
下山后的明軍，在各級軍官的指揮下，迅速排列好陣形。
楊彥迪沒有留在原地等著部下列陣，他一馬當(dāng)先，領(lǐng)著先行完成列陣的兩千余人，直撲向不遠(yuǎn)處的清軍。
林聰也在這個隊伍中，他繼續(xù)飛速地奔跑著，他看見了前方的楊彥迪將腰間的金瓜錘抽出，策馬飛奔向前。
他看見了陳上川揮舞著長矛帶著明軍從左側(cè)的稻田中突然沖出，直奔清軍后方的大炮。
他拼命地奔跑，耳邊傳來清軍鳥銃子彈飛過的聲音，刮的人耳膜生疼。
他無法思考，腦袋變得空白，只知道機(jī)械地往前沖，往前沖。
再沖的快一點，我應(yīng)該就能帶著隊正回到湖南了吧，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