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連拋幾個罵他廢物的眼神，話鋒一轉(zhuǎn)，嚴(yán)肅道：
“不識好歹，要知道，也只有巫師和巫女在開啟巫祖之眼的情況下才能如此，他們每多看一秒都要消耗精神，而我們平時想看就看，輕輕松松，還看得比他們清楚。”
“這是我們家遺傳下來的特殊變異，與生俱來，入土帶去。我將其傳授給你，等以后我不在了，你得幫我看好燈塔。”
“那我還要好好感謝你咯？”蘇十七狠狠看對方一眼。
不過他注意到一個問題：“你們家有這樣的能力，怎么會只用來守?zé)羲?？?p> 據(jù)目前所知，污染物是遭受輻射變異產(chǎn)生，人類只能在家園生活也是因為外面充滿了輻射，甚至連分化也是依靠輻射。
輻射是造成一切的原因，又無時無刻存在于空氣中，像莫大哥這樣隨時輕松看到輻射的能力，應(yīng)該拿去做更多事情才對，最少，也應(yīng)該是個領(lǐng)導(dǎo)者身邊的指路人吧？
屋里沉默了幾秒鐘，老者眼里流露出悲傷，像是回憶起一些不堪的過往。
“誰說我只守?zé)羲?dāng)然還有另一份工作，那就是定時去研究基地參與實驗……以被研究的身份?！?p> 如果實驗基地能破解他們看到輻射的基因，就可以讓人人都看到輻射，從而解決很多問題。
老者祖祖輩輩都是活了多少年，就被抓過去研究多少年。
研究員曾挖去祖父雙眼植入別人體內(nèi)，可惜毫無效果，又提取父親的骨髓進(jìn)行轉(zhuǎn)移植，到老者這一代抽血拔齒，研究員們恨不得把這一血脈的人活體肢解。
或許是擔(dān)心他們因為實驗產(chǎn)生情緒，或者是對他們的能力有其他想法，也或者是因為他們是廢墟人，聯(lián)邦會不信任老者一家。
他從祖輩開始就不允許擔(dān)任要職，還被派到軍事學(xué)院后面的懸崖燈塔，做守塔人的同時接受監(jiān)督。
對此，他們并無抱怨，反而為自己的能力能得到充分發(fā)揮而驕傲。
靠著一雙特殊的眼睛，祖祖輩輩都能最快監(jiān)測到鋼鐵之墻外的異樣，危機來臨時及時報告，是當(dāng)之無愧的守塔人。
“不過到我這一代情況發(fā)生了一些變化，我沒有結(jié)婚也沒有生子，我打算讓血脈結(jié)束?！闭f這一句時，老者的語氣堅毅又冰冷。
蘇十七道：“于是你就把自己不愿給子孫的能力強行給了我？”
“而且為什么能給我？難道是實驗成功了？”
老者吹吹杯子里的熱氣，坦然說：
“首先，我可沒有把什么壞東西給你，血脈傳承跟我偷偷外傳不一樣?！?p> “然后，研究基地的實驗并沒有成功，是我自己的研究小有成就，我通過被他們研究時的所見所學(xué)，得出了一種不太穩(wěn)定的方法。”
“等一下，”蘇十七隱約感覺不妙，生氣道，“你是在拿我做人體實驗嗎？”
老者陰陽怪氣地笑了笑，瞇眼看著他說：
“有一點點這個意思吧，但我的心是好的。”
“之所以給你，是因為根據(jù)理論，我的方法只能用于剛分化的人?！?p> “在適應(yīng)期癥狀剛開始的時候，注射的輻射藥劑與分化者是一種很微妙的關(guān)系。而我做的，就是趁這個階段制造一場小欺騙，讓我的能力取代原本應(yīng)該分化的能力。”
“那我還真是幸運……”這多少有點強制的意思，蘇十七繼續(xù)問，“你說的不穩(wěn)定是指什么?”
老者斟酌一番后說：“是指一些副作用，理論上講，因為取代了原有的分化能力，所以無法出現(xiàn)其他厲害的能力?！?p> “也許像身體變強壯這種基礎(chǔ)變化還有，可是效果也會弱很多?！?p> “另外還有一點，也就是為什么我沒有大量找人實驗，更沒有透露給研究基地的原因：我的方法應(yīng)該有80%的死亡概率。”
“……”蘇十七猛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同時將手中的杯子放到床頭，以防止自己不小心砸到對方頭上。
我剛剛在不知不覺中渡過一次死劫？那還真是幸運啊。
房間里又沉默幾秒，老者起身添了一杯茶，回到座位后毫不內(nèi)疚地說：“恭喜你剛剛逃脫了一次死亡?！?p> “真是抱歉，讓你謀殺未遂?！碧K十七回復(fù)。
“也不用這么生氣嘛，這雙眼睛可是高級能力，比你本來會分化出的那些跑得快、力氣大之類的能力要好多了。”
“是，我如獲至寶，就是差點死了。”
“認(rèn)命吧，你注定會與眾不同?！崩险呗冻鲂牢康男θ荨?p> 接著，他再次一反常態(tài)地變得溫和起來，十分關(guān)心地了解蘇十七的各方面情況。
當(dāng)然在當(dāng)前氛圍下，并沒有得到多少回復(fù)。
他也不覺得有什么，問完蘇十七開始講自己，這次真的是像一個年邁老人那樣，回憶了家庭的每一位成員，又回憶起自己的過去。
然后無聊地開始講述燈塔里的煩瑣日子，從每間房間的每處布置，到偶爾偷聽跑到這里的小情侶互訴心腸。
這位滿臉皺紋的老者孤獨很久了。
本來還處于憤怒中的蘇十七，在聽過幾段后也沉靜下來，跟隨著老者的話語在腦中浮現(xiàn)一幅幅孤寂的畫面。
能說的話差不多都說完以后，老者手中的茶已經(jīng)冷卻。
蘇十七帶安慰地諷刺說：
“像你這種性格孤僻的怪老頭就應(yīng)該多去學(xué)院走走，跟里面的老師們交點老年好友?！?p> “我無法離開燈塔太遠(yuǎn)?！崩险邍@息一聲，“與聯(lián)邦會的監(jiān)督無關(guān)，這是我守塔人的職責(zé)，也是祖?zhèn)飨聛淼墓ぷ??！?p> 而且在學(xué)院后面生活幾十年，他經(jīng)?？吹綄W(xué)員們跑到這里聊天戀愛和訴苦，已經(jīng)對整座學(xué)院都產(chǎn)生了守護之情。
蘇十七換了個話題：“那我們來談?wù)勈厮氖?，我不可能永遠(yuǎn)守在這里?！?p> 老者轉(zhuǎn)換語調(diào)，誠懇而快速地補充道：
“我好像并沒說讓你天天死守著，放心，我知道你是個年輕人，還有好多生活需要體驗?！?p> “我只是希望你能夠時不時回來看看，如果鋼鐵高墻外發(fā)生了變化，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院長?！?p> 那就好，蘇十七看著眼前飄來飄去的霧氣，又想到一個新問題：
“還有，這件事如果被研究基地發(fā)現(xiàn)怎么辦？我不想被他們抓走研究?！?p> 話落，老者微笑著湊近一些，壓低聲音說：
“我想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你繼承到了我的眼睛，反正我是不會透露出一個字的，你應(yīng)該也不會出賣自己，不是嗎？”
意思是如果蘇十七不想被研究基地抓走，他最好自己也不要亂說。
這么看來，蘇十七只是不會分化出很厲害的能力，這點反正作為F級分化者的他也沒有想過太多。
對于從普通世界穿越過來的他而言，只要有點普通人以外的超能力爽一把就能滿足了。
主要目標(biāo)還是在努力賺錢過瀟灑生活上。
如果以后混得好，他就雇一堆保鏢過來度假，順便看看高墻外的情況。
如果混得不好，那燈塔也算是個住處。
蘇十七臉上大冤種的表情漸漸消失，腦子里閃電般細(xì)想過后，覺得自己也沒有吃虧。
他松下一口氣，朝后倒在床上，萬縷灰霧在房間里游繞，在他的心底激起了一圈圈漣漪。
雖然不能跟其他F級分化者一樣變得跑得快力氣大，但以后可以直面輻射，而輻射是一切污染物的根源，危急關(guān)頭的時候，或許他更有保命的可能吧。
漸漸地，肚子越發(fā)饑餓，一聲拉長的咕嚕聲打破了房間的寂靜。
蘇十七聽到老者起身的凳子拖拽聲，以及走路的鞋子噠噠聲。
算著對方關(guān)好窗戶到達(dá)樓梯口的時候，他開口道：“對了，我今天才剛醒，為什么這么急著給我眼睛？”
如果他是對方，應(yīng)該會等關(guān)系再熟一些后下手。
“明天你就知道了，我下去做飯?！崩险哚屓灰话爿p松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