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辛弘如約而至,將一個儲物袋交到柳夏手上。
鎖魂丹的丹方在紫羅劍宗靜置多年,他們只是找不到合適的丹師而已,煉丹一應(yīng)所需其實早就齊備。辛弘準(zhǔn)備的東西不僅齊全,品質(zhì)也都不錯。
柳夏滿意地點點頭,沖辛弘和岳希禮說道:“按理說煉丹需要尋一間密室,但蘭毓城也沒有什么高品階地火,就在這間待客室煉丹吧,勞煩兩位這幾日幫忙守著這里。”
這次煉丹柳夏沒打算背著人,她想做的事和成丹品質(zhì)無關(guān),自然要讓辛弘看著鎖魂丹出爐。不過,她會在丹爐外打上隔絕神識查探的禁制,不讓人探查到內(nèi)里的情形。
岳希禮本就打算幫柳夏看護(hù)著,辛弘更巴不得圍觀煉丹,那兩人都欣然應(yīng)允。不過,當(dāng)柳夏取出丹爐后,兩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能煉制極品丹藥的多寶丹師,用的居然僅僅是中品法器,品相也著實說不上好。
岳希禮是覺得稍稍有點丟人,辛弘則是眼角猛跳。
過去的這三天,辛弘對外說是在搜羅靈草,實際上一直在說服宗門。柳夏名頭雖響亮,畢竟只有筑基初期修為,能不能成丹根本不好說。宗門不放心,辛弘自己也不是全然放心。
畢竟靈草好尋,魂燈里的殘魂只有一縷,一旦煉丹失敗根本沒有再來一次的機(jī)會。
可撇開多寶丹師,此時的景元界還真找不到第二個更合適的丹師。因為鎖魂丹沒有上品、中品、下品之分,只要能成丹,必然是極品。就算是魏廷奎,也沒有他這個徒弟煉制的極品丹藥多!
岳希禮見辛弘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悄然傳音道:“清漓閣有上品丹爐,晚輩也問過柳師妹??伤f這個丹爐用慣了,不用換?!?p> 辛弘不可置信地看向岳希禮。不是故意怠慢,而是用慣了?這么說東海那邊傳出的極品丹藥,也是這個中品法器練出來的。
雖然這個猜想很荒唐,可辛弘還是莫名松了口氣,也更加好奇一個筑基初期修士,是如何用爛大街的中品法器丹爐煉制出極品丹藥的。即便不是丹師,辛弘也知道品質(zhì)越好的丹爐,越能幫助丹師節(jié)約靈力、神識,煉制極品丹藥,必然消耗也是最大的。
這個答案很快便揭曉了。
儲物袋中飛出的每一樣靈草,只在柳夏身前停留不到三息便化作了純凈的靈液,靜靜懸停在丹爐上方。幾十株靈草陸續(xù)提煉完,只花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又等了片刻,被丹火溫養(yǎng)的丹爐才發(fā)出淡淡光暈,顯然柳夏提煉靈草的速度比溫爐還要快。
辛弘和岳希禮對了一個眼神,兩人都有些不相信這一幕的真實性。
尋常丹師提煉靈草都要在丹爐中進(jìn)行,這也是高品階丹爐最大的價值所在。倘若修士自己就能提煉靈草,那還要丹爐做什么!難道只為了融合靈液、鎖靈拉丹?
……
……
柳夏煉丹確實只需要用丹爐融合靈液,她也試過不用丹爐。雖然同樣能成丹,但那樣做需要用神識構(gòu)建很多陣法,用現(xiàn)成的丹爐沒那么辛苦。
靈液依次匯入丹爐后,并沒有像往常一樣融合成為一灘藥液,更沒有形成五行靈陣。丹爐里充斥著一片黑色的濃霧,這是極陰丹藥才有的特性。
隨后,柳夏從儲物袋中取出最后所需,一盞已經(jīng)熄滅的魂燈。
修士以一絲神魂點燃魂燈,支持這盞燈燃燒的卻不是神魂,而是生機(jī)。其人身死,魂燈無法通過神魂感應(yīng)獲得生機(jī)供養(yǎng),自然也就熄滅了,但那絲神魂還保存在魂燈里。
柳夏收起了丹火,最重要的一步到了。
鎖魂丹比較特殊,成丹和聚魂是同一個步驟。陰魂畏懼陽火,所以凝丹不能用丹火,必須完全依靠神識來完成。一旦聚魂失敗,這丹也就煉廢了。
柳夏深吸一口氣,以神識為引,從魂燈中牽引出那絲殘魂。待客室的溫度陡然下降,比雪原還要冷上幾分。
殘魂甫一出現(xiàn)便仿佛被丹爐吸引住了,頭也不回地沖了進(jìn)去。
柳夏閉上眼,神識密切地觀測著,就見丹爐里的黑霧高速旋轉(zhuǎn)起來,內(nèi)里逐漸形成了一個中空地帶,那絲殘魂正游蕩其中。丹爐外則有點點熒光倏忽而至,一一沒入黑霧。
殘魂一點點地發(fā)生著變化,逐漸化作一個人形。待五官也清晰后,分明能看出正是那死在雪原上的金丹劍修。只是三魂無魄,這魂體雙目緊閉,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
……
鎖魂丹已成,但辛弘并不知道。
柳夏沒有睜開眼,神識毫不遲疑地侵入金丹劍修的魂體,找尋與自己有關(guān)的記憶。
倘若要不傷魂體地搜尋這位金丹劍修某年某月某日吃了什么,沒有一兩個時辰根本辦不到。但柳夏只出現(xiàn)在此人生前最后一刻,找到這個片段并不難。
見到此人記憶里的女修頂著一張完全陌生的臉,柳夏不由松了口氣。
當(dāng)時柳葉空間進(jìn)化的動靜太大,柳夏擔(dān)心會引來旁人覬覦,便服用了一枚易容丹。這丹藥果然靠譜,否則她要做的就不是抹除此人喊出“你是多寶丹師”的那一幕,而是將此人生最后的記憶全都抹除。
至于一身青綠法衣,沒有必要擔(dān)心。這種式樣樸素的女修衣物沒有一點指向性。木心劍倒是一條線索,可沒有外人真正見過她的飛劍法寶。況且,大概也沒有人能相信筑基初期可以反殺金丹中期。
處理好這件事,柳夏又花了點時間搜索有關(guān)儲物戒的記憶,得到的信息讓她瞠目結(jié)舌。
這個叫閆錫端的金丹劍修,居然是紫羅劍宗棄徒!
……
……
五十多年前,紫羅劍宗核心弟子大比。閆錫端當(dāng)時還是筑基中期修士,為了爭奪大比前十,獲取進(jìn)入劍池修煉的資格,使陰招坑死了宗門天驕。
這種事放在別的宗門可大可小,但劍修宗門不能容忍。不論失手還是有意,只要是用劍,即使殺了同門也沒關(guān)系,閆錫端用的卻是毒。
紫羅劍宗的處罰是洗去他的一身劍元,然后逐出宗門。于是閆錫端找機(jī)會逃跑了,連魂燈都來不及取下。
逃走后的閆錫端為了避開宗門抓捕,遠(yuǎn)遠(yuǎn)離開紫羅劍宗所在的南域。在西域的一次歷險中,跌入古修洞府,得到了這枚儲物戒……
一個棄徒而已,抓或不抓在兩可之間。
可是三十多年前,閆錫端無意中撞見了一名同宗弟子,而那時他已經(jīng)結(jié)丹。得到消息,紫羅劍宗就坐不住了。
閆錫端資質(zhì)不錯,否則也成不了核心弟子,但資質(zhì)再好,也不至于二十年就從筑基中期進(jìn)階金丹。這種機(jī)遇落在一名棄徒身上,絕對不可以。
閆錫端的魂燈還點著,從此成了他的索命燈。不過,只要他躲在那個古修洞府,魂燈也確定不了他的位置。這更讓紫羅劍宗確定閆錫端身上有大秘密。
記憶到此為止。
辛弘看來也是接到了宗門的指示,魂燈顯示閆錫端死在北域,他正好在蘭毓城,便擔(dān)下了追尋閆錫端遺物的任務(wù)。
想必紫羅劍宗和柳夏一開始一樣,也以為秘密藏在閆錫端的儲物戒里,并不知道那枚儲物戒本身有問題。
柳夏一時間百感交集,她雖然很鄙視因為利益對同門不擇手段的人,但也同情閆錫端因為機(jī)遇被整個宗門覬覦的悲催遭遇。
好像紫羅劍宗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表面上光明磊落,暗地里居然這么猥瑣,這還不如星寅宗表里如一。柳夏心目中劍修無垢的印象瞬間變成了污垢,好似一朵冰凌落地成泥,還被人踩的稀爛。
不過,閆錫端藏身的那個古怪洞府有機(jī)會倒是要去看看。
……
……
搜魂索憶所花的時間并不長,在岳希禮和辛弘眼中,柳夏從熄滅丹火、取出魂燈,到睜開眼跟他們說丹成了,總共也不過兩炷香時間。
一個筑基初期修士,用中品法器丹爐煉制出極品丹藥,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
辛弘接過黝黑的鎖魂丹,半天緩不過神來,看向柳夏的神情滿是敬服。
此前辛弘找柳夏煉丹,雖是求人辦事,臉上總還帶著一絲金丹修士的自矜。即便辛弘不至于對柳夏擺出和岳希禮一樣的臉色來,但是絕對沒有敬服。
“柳丹師……多謝了!”
辛弘竟是給柳夏行了一禮,這是真的將她當(dāng)作平輩看待了。
柳夏神色淡淡道:“辛長老不必如此。貴宗這丹方也屬罕見,清漓宗收了丹方,自然要盡心?!?p> 雖然不屑紫羅劍宗的門風(fēng),柳夏的態(tài)度依然擺的很客氣,有機(jī)會仍舊幫清漓宗博好感。師父如今忙著沖擊元嬰,下一任宗主必然是他。能幫忙柳夏絕不拖后腿,純當(dāng)給師父盡孝了。
送走辛弘后,岳希禮也沒回鋪子照看,亦步亦趨地跟著柳夏回到待客室。他好像還很激動,兩頰微紅不錯眼地看著柳夏,也不說話。
許久之后,柳夏敗下陣來,無奈地伸出一根手指。
“丹藥你挑,但只煉一爐,極品丹藥煉多了是禍?zhǔn)?,煉完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