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放心把妞妞一個人放在家里,蘇暖今天沒有出去做國家發(fā)布的短期任務。
在饑荒剛開始的時候,蘇暖還可以放心的把妞妞托付給鄰居照顧一下,自己帶著小天一起去,雖然小天才六歲多,干不了什么,但架不住小小的男孩努力又聰明,說話還甜招人疼,每頓領隊也會給個饅頭。
但到后來,食物越來越貧乏,餓死人的情況屢見不鮮,當人在極度饑餓的情況下會失去理智,所做的事都僅憑最初的本能,一切都是以活下去為基礎。
人心變成了最難預測與信任的東西,當活著都變成一種困難,人們又哪來那些多余的真誠與善良呢?
所以蘇暖不想再麻煩鄰居,也是不信任他們,防備著鄰居會把小小的妞妞變成他們自己或別人口中的糧食。
所以到后來蘇暖都是自己出去,把小天留在家中照顧妞妞。雖然這樣一家三口的糧食更緊張了,但蘇暖覺得,沒有什么比一家人的安全更重要了。
蘇暖抱著妞妞坐在床上,眼睛一邊掃著墻上的鐘一邊盯著門口。
“姨姨,哥哥什么時候回來啊?”妞妞扭著手指問道。
“妞妞是餓了嗎?”蘇暖抬手摸著妞妞因營養(yǎng)不良而稀疏的頭發(fā)。
“妞妞不餓?！辨ゆさ椭^說。哥哥說過的,不能和小姨說餓,小姨會難過,這些妞妞都記得。
看著妞妞口是心非,那乖巧懂事的樣子,蘇暖心里說不出的難受。妞妞和小天一個比一個聰明可愛,都是頂頂招人疼愛的孩子,怎么就命不好,趕上了這樣的時代了呢。還攤上了自己這個沒有用的小姨。
眼神暗了下去,蘇暖輕輕的把妞妞放在整張床的最里面,“妞妞等等哦,姨姨去給妞妞拿吃的?！?p> 起身下床,走到家里的簡易廚房,打開冰箱,里面空空的沒有一點東西,蘇暖翻遍了整個廚房,終于在碗架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塊她藏了很久的已經(jīng)有些發(fā)霉的饅頭,小心的把發(fā)霉的地方剝掉,用刀切成碎末,放入一小碗溫水中浸軟,攪拌均勻。
小心翼翼的端著這一碗泡饅頭沫那去給妞妞,“妞妞,吃飯啦。”
看見小姨端著東西過來,妞妞迅速爬到了床邊上,看著這碗食物流口水。
蘇暖拿著匙一口一口的喂著妞妞。小家伙吃的開心又滿足,好像是吃到了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突然妞妞好像想到了什么,把匙推到蘇暖嘴邊,“姨姨,吃?！?p> 蘇暖沖妞妞笑了笑,“姨姨不餓,妞妞吃?！?p> “姨姨,吃,吃”妞妞固執(zhí)的推著勺子大眼睛忽閃忽閃著。
拗不過妞妞,蘇暖張口微微吃了一口,溫水混著些許軟軟的饅頭,劃過腸胃,對于餓了很久的蘇暖來說有著說不出的舒服。
“妞妞看,姨姨吃飽了”
妞妞這才一口一口的繼續(xù)心滿意足的吃著,等碗里剩下三分之一的時候,卻任蘇暖怎么喂都不肯再張嘴了。
“給哥哥?！辨ゆみB滾帶爬的又回到了床的最里面,小胳膊小腿伸展開來躺尸。哥哥說過,這樣躺著不動就不容易餓了。
蘇暖嘆了口氣,也好。等小天回來,餓了一天也正好能有些東西填填肚子,雖然這么點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也總比一點都沒有強啊。
蘇暖抱著妞妞在家等啊等,她是不期望小天能帶回來什么食物,只要他自己能平安回來自己就比什么都高興了。
可到了傍晚,太陽落山,天漸漸黑了下去,門口還是沒有出現(xiàn)林小天的身影。蘇暖終于坐不住了,現(xiàn)在治安本來就差,晚上的危險程度更是呈幾何的增長。
許多在陽光下還能掩蓋些的東西到了晚上更是露出了喪心病狂的丑惡嘴臉。
蘇暖的心一點點的沉下去,一個七歲的孩子,在晚上一個人在街上,無疑是一塊移動的肉,又怎么不讓那些已經(jīng)餓得失去理智的人覬覦呢?
蘇暖再也呆不住了,不行,她要去找小天。
“妞妞,哥哥還沒回家,小姨很擔心他,你乖乖呆在家里。小姨去找他,等找到哥哥馬上就回來好不好?”
“那姨姨你要快點哦”雖然自己一個人呆在家里很害怕,但懂事的妞妞覺得與自己的害怕相比顯然是哥哥更重要。
“恩,找到哥哥,小姨馬上就回來?！庇H了妞妞的額頭一下,蘇暖把之前剩下一點的溫水饅頭沫放在床邊妞妞更夠得到的位置,轉(zhuǎn)身鎖好門走了出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路上幾乎沒有單獨的行人,路邊幾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緊緊的盯著蘇暖,想盯著自己的獵物一般。
蘇暖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加快了腳下的步子,沒一會就來到了糧食超市。
國安糧食超市,是饑荒來臨時由國家在S市成立的一所大型糧食超市。也是附近唯一一家售賣食物的超市,在之前蘇暖剛賣完房子的時候,也經(jīng)常帶著小天或者妞妞來這里買食物。小田和妞妞模樣長得俊,嘴又甜會撒嬌,深受店里的人喜歡。
看見門口有人在掃地,蘇暖張口詢問到“王叔,你看到過我們家小天嗎?”
“小天啊,”王德利抬頭,他對那個招人疼的小男孩印象挺深的,面前這個記得是他小姨吧,好像還有一個小不點丫蛋,以前總來買糧食,最近一段時間幾乎沒怎么見過他們了。
“今天中午小天路過我這,我看他身上還背著不少樹葉,小家伙和我打招呼說準備回家了,我看他還挺高興,怎么?還沒回家啊?”
中午?蘇暖心里一沉,糧食超市離家很近也就是十幾分鐘的路。王叔是中午看見的小天,可這都到了晚上小天還沒有回來……
“呦,這世道啊,外面可亂的很,一個小孩兒,還拿著那么多吃的,別是讓有心人給盯上了把?！毕乱痪湓捦醯吕麤]說,這么長時間沒回家恐怕是出事了吧。
蘇暖沒回應,整個人像丟了魂一樣往回走著,小天不會有事的,他那么乖那么聰明……
回到家,妞妞看見小姨回來了,往小姨身后瞅了瞅,“姨姨,哥哥呢?”
蘇暖沒回答,坐在床邊端起碗,就想把碗里剩下的溫水饅頭喂給妞妞。
妞妞并不配合,“姨姨,哥哥呢?”
“妞妞你先吃,哥哥一會就回來啊”蘇暖拿起匙喂給妞妞。
“不,妞妞要哥哥,哥哥回來吃?！辨ゆね浦K暖的胳膊拒絕著,可是人小控制不好力氣,一下子把碗推撒了,里面的饅頭屑混著水弄濕了一床。
“妞妞,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啊,你為什么不吃,你知道現(xiàn)在食物多寶貴么?你知道現(xiàn)在生活有多難嗎?”
壓抑了一路的蘇暖崩潰了,她心里清楚小天很可能是出事了,可這些她沒辦法和才三歲的妞妞說,可妞妞稚嫩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問著哥哥,讓她的心一下下被撞擊著，最后的這碗灑了一床的饅頭屑終于擊潰了蘇暖最后的心理防線。
這么長時間以來,哪怕日子再艱難,蘇暖都沒有抱怨過一句,她一心想著無論如何也要把姐姐留下的孩子好好地撫養(yǎng)長大。
可現(xiàn)在失去小天,她是真的扛不住了,小天是多么好的孩子啊,這些天殺的人,怎么能對這么可愛的孩子下手,都是一群混蛋!王八蛋!
蘇暖眼淚一顆顆的往下落,怎么都控制不住。
妞妞看到小姨的樣子害怕了,小手顫抖著一點點把散落在床上,泡的已經(jīng)看不出樣子的饅頭沫塞進嘴里。強忍著眼淚,“姨姨,你別生氣……都是妞妞不好,妞妞不該浪費糧食,妞妞錯了,姨姨你別生氣……”說道后來,小小的人最終還是沒忍住,一下子哭了出來。
蘇暖伸手緊緊的抱住妞妞,“妞妞沒錯,都是小姨的錯,小姨不該對妞妞發(fā)脾氣,妞妞原諒小姨好不好?！币淮笠恍蓚€人兒就這樣緊緊抱在一起,流著眼淚。
等把妞妞哄睡著,已經(jīng)快到半夜,蘇暖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著。
小天出事了,她不知道在這可怕的饑荒年代里,她還能否護得妞妞安全。
如果一切能重來該多好,如果自己早早知道饑荒的來臨,自己就會早做準備,準備一大堆的糧食存在屋子里,還要給妞妞準備好多好多的奶粉,對了,還有小天愛吃的零食餅干巧克力……
不知不覺蘇暖睡著了,嘴角還帶著甜甜的笑,夢里自己帶著小天和妞妞,住在原先姐姐留的屋子里,守著一大堆吃的,再也不用擔心餓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