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江被和尚一陣熱情的招待,疼的直呲牙咧嘴。知道的,這是他的熱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好在不是第一次了,應該已經習慣了。
當然了,不習慣也沒辦法。他總會讓你習慣的。
就比如自己,被拍的多了,拍呀拍的,也就習慣了。
沈成江悄無聲息的后退兩步,揉了揉肩膀,再次開口問道:“您這是要去哪?也去張家鎮(zhèn)?”
說完,還狐疑的看了看郭毅。
沒辦法不看,也沒辦法不懷疑,和尚騎著馬直直的奔來,正好就停在了郭毅的騾車邊,還十分高興地與其攀談起來。
然而,和尚毫不猶豫的開口,證實了他的猜想:“某這是特意來追郭二郎的。要與他一起去趟張家灣!”
說完,他也十分狐疑的看了看他們兩個。
蓋因,他們兩車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了。
一般來說,在這荒郊野外的行車趕路,如果是不認識的兩個人,距離會故意的拉開很遠,彼此提防。
就怕其中一個是惡人,突然沖上來行兇。
而現(xiàn)在,他們兩車之間就挨著,由不得別人多想。
沈成江見自己猜對了,臉上的笑意愈發(fā)濃厚,有些試探性的問道:“您這是,也要與郭二郎一起去張家灣查看水位?”
呦!
和尚見他如此說,不由得挑了挑眉頭,詫異的撇了郭毅一眼,然后很誠實的點了點頭:“嗯,這不是荊湖北路干旱延綿,楚王殿下憂心忡忡,夜不能寐,飯不得食。
所以,吾等就特意過來看看,有沒有什么解決之法。”
果然!
這個衣著落魄,但儀表堂堂、氣質不凡的英俊少年,沒有騙自己的必要。
而自家已然破敗至此,別人更加沒有騙自己的必要。都快成老叫花子了,還有什么東西是別人看的上眼的…
實在是憂心過頭了。
沈成江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
看來,自己得抱緊郭二郎這根大粗腿。必須得伺候舒服了!
成敗生死,在此一舉了。
沈成江神思電轉之間,大嘴岔子笑得已經咧到了耳根處,異常熱情的開口邀請道:“看這日頭,傍晚時分應該就能趕到張家鎮(zhèn)。德遠法師不如一起同行,夜宿張家鎮(zhèn)。某請客,一起吃飯喝酒,去一去路途的疲勞!”
和尚聞言,扭頭看了看郭毅與道人,等待他們兩人的意見。
郭毅無力的聳了聳肩:“小子這人生地不熟的,您做主就好!”
道人卻是斟酌了一下,看著和尚商量道:“要某說,應該去一趟張家鎮(zhèn)。如若這堵湖蓄水之事能成,就直接從張家鎮(zhèn)里調配人手。
可如果再往江陵城里送信兒,且再等那邊的回信,一來一去的五六天就出去了,平白耽誤時間?!?p> “嗯?!焙蜕悬c頭應承道:“既然如此,還不如直接去張家灣,前面的岔道口往南就是。而在湖邊上住著幾戶割蘆葦草的人家,貧僧剛好認識,晚上可以宿在那里?!?p> “也好!”郭毅欣然接受。
省的再去張家鎮(zhèn)顛簸一趟。
而對于這種節(jié)省時間的建議,道人更是贊同?,F(xiàn)在最寶貴的就是時間,這旱災說來就來了,可不會給你更多的時間去準備。
如此,他們三個人的意見達成了統(tǒng)一。只有沈成江的臉色有些難堪,但還是強自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那草民可就不耽誤楚王殿下的軍國大事了。
然,某在張家鎮(zhèn)收草席,得呆一段時間。如果幾位要去張家鎮(zhèn),定要來瑞豐商號,給某一個做東的機會!”
“好!”和尚十分爽快的答應了,而后拱手道:“那就此告辭!”
說完,干脆利落的抬腿上馬,手拉過韁繩,雙腿一夾馬腹:“駕!”
兩匹高頭大馬一前一后,慢跑在前面,柱子趕著騾車跟在后面。
遠遠的還能聽到沈成江的喊聲:“郭二郎,別忘了咱們的約定!”
德遠和尚一邊騎馬慢跑,邊好奇的問道:“你跟這沈老二是如何認識的?他還說有約定?什么約定?”
郭毅也沒隱瞞,實話實說道:“大家伙都住在同一個黑店里,也就那么認識了。而后,知道他經營著一家商號,就想把楊林村燒出來的瓷器,托他去發(fā)賣?!?p> 這一下,就連道人也感興趣起來,不禁開口問道:“瓷器?什么瓷器?你們楊林村什么時候還燒瓷器了?”
“也沒多長時間,就最近幾天,剛掏了一個小窯洞。我從一本不知名的古書上學了些燒瓷的本事,左右閑來無事,就想燒著試試,誰成想,倒也算是小有成功?!?p> 聽見他說還會燒瓷,和尚與道人,皆是有些訝然。
眼前這個身為讀書人的俊俏少年,讀書的本事如何,尚且不知。而讀書以外的本事,卻是精通許多。
完全不像是一個正經讀書人,應該有的樣子。
和尚饒有興趣的追問道:“那如此說來,你們楊林村除了挖石碳、做蠟燭、養(yǎng)雞兔之外,又多了一個燒瓷的事項?”
倒是挺全活兒!
“哈哈!”郭毅看著天邊那如火的晚霞,自嘲的笑了笑,調侃道:“這楊林村三百來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千八百人呢!
你是沒見著,我去歲入秋剛來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是破屋爛瓦,不論男女老少,都是穿破衣、戴舊帽。
而那些十來歲的姑娘、小子,俱是光著屁股在街上跑。
那叫一個心酸。”
聽到他這番話,和尚與道人,盡是沉默下來,心里堵得慌。
他們倆比郭毅更加清楚,不只是楊林村,整個荊湖北路,甚至于大半個周朝,如今皆是這般光景。
至于原因也很簡單。
無外乎是年年都要給北遼送歲幣,白銀10萬兩,絲綢20萬匹。
同樣,因為‘安保和議’每年都要賜給西夏白銀5萬兩,絲綢13萬匹,茶2萬斤;另外,每年還在各種節(jié)日賜給西夏白銀2.2萬兩,絲綢2.3萬匹,茶1萬斤。
而這些東西,全都是加諸在百姓身上的。這些年來,三番兩次的增加了春秋兩稅。
并且,現(xiàn)在更是因為信州的義軍起義,許多的大糧商都在全力的囤積糧食,以謀得高價。
所以,現(xiàn)在糧價高的出奇。
這時,就聽郭毅感嘆道:“我這人,向來是好吃懶坐,也沒有什么太高大的志向,只想讓身邊人吃飽穿暖,僅此而已?!?
風青蟄
你們的票子呢? 你們的吶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