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紅色的暗喻
夜晚的秋葉原霓虹閃爍。
跨過繁華的街區(qū)，不起眼的小街上開著一家名為“天真暖心屋”的小店。
父母過世后，唐真將原本的便利店改為委托咨詢室。一樓用于開店，二樓用來居住，麻雀雖小卻也五臟俱全。
中式裝修的店外已掛上“暫停營業(yè)”的標牌。店內(nèi)，唐真平躺在沙發(fā)上，手里舉著一張照片，眉頭緊蹙。
說起來，側(cè)寫師在江戶警視廳的觀念里，仍然是旁門左道。
往往只有案件進展不下去的時候，警視廳才會主動想到讓側(cè)寫師們來“碰碰運氣”，隨后把案宗一股腦地甩了出來。
這次需要側(cè)寫的案子相當棘手。
殺人狂魔在十個月的時間內(nèi)已經(jīng)作案五次，每次專挑“身穿紅色衣服”的年輕女子作為下手目標，作案時間全都選擇在深夜。
受害人之間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關聯(lián)，作案地點很是分散，完全無法判斷兇手的居住范圍或者具體職業(yè)。
經(jīng)媒體大肆報道后，最近的女生都不敢穿紅色衣服上街，甚至連粉色衣服都很少見。
在網(wǎng)絡中，有好事者給罪犯起了個“獵紅鬼”的外號。如此中二的事，大概也就在江戶才會發(fā)生。
五起案件均為殺人奸尸。兇手一路尾隨女子回家，趁著女子開門時將她迷暈，隨后拖入屋內(nèi)實施犯罪。
更殘忍的是，兇手最后還切下受害人的身體器官作為戰(zhàn)利品。
從手指到耳朵再到私密部位，每次選取的器官完全不同，似乎是有某種收集癖好。
當然，這些細節(jié)在媒體報道中都沒有提及，以防引起民眾更大的恐慌。
唐真從沙發(fā)上起身，將照片放到檔案袋內(nèi)，莎莎在紙上寫到：
【兇手應為獨居生活，平時不善交際，孤僻不合群?！?p> 【性格特征趨于內(nèi)向，但對待生死相當冷漠。不喜歡小動物，或許有虐殺動物的前科?！?p> 【沒有取走任何現(xiàn)金財物，推斷應該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工作中可能是一個受氣包，被同事欺負會選擇忍氣吞聲?！?p> 【忍耐力極強。作案間隔基本為兩個月，說明其做事極有耐心、隱蔽性強，作案前會對受害者進行盯梢或者長期觀察?！?p> 【對于紅色特別敏感，卻又不是沖動型人格……推斷兇手可能患有X功能間歇性障礙癥，鮮艷的紅色和犯罪體驗能夠喚起他作為男人的自信?！?p> 【建議調(diào)查被害人死亡前兩個月去過的場所，然后進行交叉比對。兇手很可能在工作中見過被害者?！?p> 犯罪側(cè)寫就是這樣。它很少能直接判定誰就是兇手，卻能為偵查工作提供思路、縮小范圍。
唐真放下筆，默念著自己寫下的文字，重重嘆了口氣。
照片和案宗能反映的內(nèi)容實在有限，這次的側(cè)寫對破案幫助并不是很大。
X功能間歇性障礙癥是一種心理疾病。別說病歷一般都是保密的，像這樣隱私的疾病更會讓警視廳無從下手。
“兩個月又快到了啊?！?p> 關上記事本，唐真喃喃自語。他知道兇手絕不會就此收手，拯救第六位花季少女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
【通過微表情抓到偷拍狂，在場同學直呼炸裂?！?p> 【側(cè)寫師或能成為破案關鍵，警視廳需要更新陳舊觀念。】
【名偵探不服，直言側(cè)寫就像塔羅牌占卜，全靠瞎蒙?！?p> 東大校園內(nèi)的一舉一動都能引來極大關注。
翌日，江戶社交媒體上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言論，也為“天真暖心屋”帶來了一些流量。
許多學妹們結(jié)伴前來咨詢，記者們也來過幾批，上午的生意格外紅火。
到了午休時間，齋藤紗佳趁著工作間隙送來營養(yǎng)便當，坐了幾分鐘后，很快又消失在秋葉原的人流之中。
打開便當盒，整份烤鰻魚飯頗具心思。
唐真大快朵頤著愛心午餐，沒過多久，店門上懸掛的風鈴傳來清脆聲響。
推門而入的是一名身材高挑、膚色白皙、打扮樸素的女生。
破洞牛仔褲，純白T恤和運動鞋，單馬尾長發(fā)，身上沒有佩戴任何掛飾，整個人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少女對小店的陳設很感興趣，先是仔細端詳價目表，然后隨手將收銀臺上的招財貓擺正，最后才把視線聚焦到店主身上。
空氣中隱隱傳來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情愉悅。
唐真緩緩起身走到少女跟前，發(fā)現(xiàn)她居然完全是素顏，不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隨便坐，想喝點什么？紅茶還是咖啡？”唐真難得用華語發(fā)問。
“熱水就好。不過，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國人的?！鄙倥慕峡谝羰趾寐?。
“江戶女生出門扔個垃圾都會化妝，而且初次見面會微微鞠躬、避免目光接觸?！?p> 唐真邊解釋邊倒了杯熱水，又問道：“你應該不是專門來做咨詢的吧?！?p> “我是來看看，你能不能養(yǎng)得起我。沒想到剛進門就被價目表雷的不輕?！?p> 少女再次望向那張奇葩的價目表。
世人都說要明碼標價，可這家小店只寫著“接受各種委托咨詢”，收費標準居然是“看心情”。
“哦，這很正常。比如說今天天氣好，咨詢費自然就便宜些。要是遇到同胞心情會更好，免費咨詢也是常有的事?！?p> “小店收入微薄，養(yǎng)活自己已很費力。如果你是中華街上哪位熱心阿姨介紹來相親的，素顏代表你也沒報什么希望，不如我們山高水遠、就此別過?！?p> 如果有什么事能讓唐真害怕，那只能是相親了。
雖然自己才到第二個本命年，但阿姨媽媽們的熱情是怎么都抵擋不住。
【女人有什么用？只會影響我側(cè)寫和破案的速度?！?p> 唐真抱了抱拳，做出送客的手勢，隨后轉(zhuǎn)身坐下，繼續(xù)吃起香甜的鰻魚飯。
“既然害怕相親，為什么要吃江戶女生做的便當？”
“而且男人有什么用？只會影響我揮刀的速度?！?p> “看來你也沒那么神嘛，竟然看不出我是來應聘的?！?p> 少女雙手抱胸，氣勢十足，一副要吃定唐真的樣子。
“應聘？我在東大醫(yī)學系發(fā)的招聘啟事明明寫著：只招一名男性助理。”唐真放下筷子說道。
“男女平等是基本國策。招人應該優(yōu)先關注業(yè)務能力！你可別被這里的社會風氣帶壞了?！?p> 不得不說，這年頭敢于素顏面試的女生絕對不是一般人。
少女的話語里充滿自信，毫不退讓，顯然沒怎么體驗過被人拒絕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