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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成疾

王妃可有中意的

情深成疾 夏至0909 4279 2022-03-10 15:13:38

  蕭雨娥是在如意奔赴沙場后,被遠(yuǎn)在沈南的姨母送到京都來的。她是姨母家最得寵的庶女,一直養(yǎng)在姨母膝下,模樣秀麗溫婉,嬌柔可人,放在皇宮之中,其姿容也是拔得頭籌的。

  他知姨母的用意,無非是想將蕭雨娥進(jìn)獻(xiàn)到殿前,讓她走自己母親的老路,用以保住韓氏一族的富貴與榮光。

  只是他們失策了,蕭雨娥生性軟弱,即便送入宮中也不過憑添一條冤魂罷了。

  其實生也好,死也罷,他本不在意,但當(dāng)他注意到她腕上那只熟悉的玉鐲時,終究還是動了惻隱。

  回想多年前母親在府宴上贈予她玉鐲時的情形,那時她還只是個幼女,母親見她很是喜歡,便當(dāng)場摘了這只手鐲贈予了她。

  后來,一場大火將玉翠宮燒得干干凈凈,未來得及留下只言片語就那樣葬身火海的母親,讓他的后半生連睹物思人都成了奢望。

  一只玉鐲換一條出路,他給了她機會,如果她順從族中安排,他會按照原計劃送她入宮,以后生死有命;若她想要換個活法,他也會盡其所能地幫她,保她后世無虞;可結(jié)果出乎了他的意料,她竟然選擇了他……

  蕭雨娥溫婉淑良,清雅端莊,重要的是她并無背景,不易引人防備,于他而言,算得良配。

  只是讓他始料未及的是,就在他準(zhǔn)備迎娶蕭雨娥進(jìn)門的時候,來自漠北的鐵蹄突然震破京都陵安的長街。

  如意回來了,帶著一身的傷,在鎮(zhèn)遠(yuǎn)將軍的房門外足足跪了三天三夜。

  這一次,她要嫁太子!或者說,當(dāng)前形勢下,只有她能救太子。她要以一身功名和顯赫的背景去換他的生機,她不能眼睜睜看著有恩于她的太子被廢黜,被幽禁,她必須做點什么。

  此時被文官彈劾打壓了十幾年的鎮(zhèn)遠(yuǎn)將軍在皇帝的猜忌下,漸萌反心,他不愿將女兒嫁予皇室中人,可無奈如意心意已決,他了解女兒的性子,加上之前本就因婚姻一事與家中僵持,這一次老人縱使憤怒,但終究還是點了頭。

  延慶二十三年,春,皇帝下詔賜婚:

  “鎮(zhèn)遠(yuǎn)將軍長女應(yīng)氏如意,端莊雅芳,聰穎慧質(zhì)、敦厚溫良、品貌出眾,太后與朕躬聞之甚悅。今太子已過及冠,適婚娶之時,當(dāng)擇賢女為配。值應(yīng)氏如意待字閨中,與太子天造地設(shè),為佳偶天成之美,特賜汝予太子為妃,擇良辰完婚?!?p>  一道詔書解了太子的困境,同時,也將應(yīng)氏再一次推上了風(fēng)口浪尖。

  應(yīng)氏樹大根深又枝繁葉茂,若與世族聯(lián)姻,對鎮(zhèn)遠(yuǎn)將軍府而言看似水漲船高,但這對本就封無可封的重軍之首而言,絕非好事;可聯(lián)姻對象若是皇族,那就不一樣了,說到底,兵權(quán)到底還是自己家的。

  于是,她這一場急奔,也算求仁得仁。

  另一邊,當(dāng)蘇子煜得知是如意是跪求鎮(zhèn)遠(yuǎn)將軍才求來那一份皇家至高無上的姻緣時,在他的心田之上刮起一陣滔天的風(fēng)雪,盛怒之后,那原本有所松動的心意,更是被厚重的冰雪重新封存。

  那天他才后知后覺地想起在聽雨閣之上,如意曾對他提及過與太子的種種過往,再憶起時才恍然,原來她當(dāng)時的繪聲繪色竟是動了情愛之心。

  原來,她背棄諾言并不是覺得冒犯,而是心中已經(jīng)另儀他人!可笑!他竟還想爭下那龍椅,想護(hù)她后世安穩(wěn)!何等可笑!

  盛怒之下,他拒絕了她的求見,獨自一人在聽雨閣買醉??粗喌臅喤c未完的棋局,一股強烈的恨意將他吞噬。第一次,他第一次對權(quán)力產(chǎn)生巨大的欲望,他無比強烈的渴望那把龍椅,他要坐上去!他要成為這座天下的主宰!他要讓她對他俯首稱臣,讓她日日面對自己,讓她永遠(yuǎn)都無法屬于他以外的任何人!他要讓她與她鐘愛之人永生不得相見!

  事實上,太子雖為中宮所出,但在眾皇子中并不算精明的,皇帝也是看中了他這一點,才放心地將他立儲。畢竟在皇權(quán)中,一位明智的儲君是很遭人忌憚的。

  憨直的太子是個多情的種,從前在坊間多有留情,立儲后雖有收斂,卻不想一改小家碧玉的喜好,竟覬覦上了皇帝的佳麗。

  那樁丑事幾乎是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名嬌媚的美人最終落得三尺白綾,草席裹尸的下場。

  至于太子,事發(fā)當(dāng)時便被禁足于東宮,三日后,皇帝宣召:“太子不法祖德,品行無端,目空無人、以下犯上,不足以擔(dān)當(dāng)儲君之位,故廢為皇子,幽居嶺南,非詔不得進(jìn)京?!?p>  如意終究沒能保住太子的周全,面對這樣的結(jié)果她雖心存猜疑,可皇命已下,饒是她如何功勛卓著也終是無力回天。

  太子還是被送走了,如此一來如意這婚事又被告吹。民間隱隱也有流言傳出,大致意思就是說如意命硬克夫,第一個被問斬,第二個被幽禁,一連兩個都沒有好下場。

  至此,原本看中鎮(zhèn)遠(yuǎn)將軍勢力想要巴結(jié)求親的,后來也都避而遠(yuǎn)之了。

  如意兄長氣不過,一連與人打了好幾架,如意倒并不在意這些謠傳,畢竟閻王殿中進(jìn)出幾次的人,生死都能看淡,又豈會在意他人眼光。

  最后一次,她一襲紅衣,高騎戰(zhàn)馬踏至他的府前時,門庭顯赫的暄王府正張燈結(jié)彩,滿院的紅綢喜燭如同一根根銀針,細(xì)細(xì)密密的刺在她的心上,疼,可她卻連呼痛的資格都沒有。

  她沒與他拜別,只是趁著月色,用力夾了馬腹,駿馬嘶鳴,在長街之上留下一串錚錚鐵蹄聲。

  那時的她不知道,在那高聳的聽雨閣上,有一人,他玄衣錦袍與暗夜同色,一雙幽暗的眸子緊緊盯著那遠(yuǎn)去的一抹紅影,久久,久久……

  事情的轉(zhuǎn)折在如意離開京都的第三日,她在驛站落腳,卻有一行人馬揚塵疾馳而來,她見來人有幾分眼熟,卻是之前到將軍府宣旨的太監(jiān),她不明他們的來意,只是那太監(jiān)再見這位驍勇女將軍時,手捧圣旨,眼神中有那么一絲晦暗。

  半月后,京都陵安,有十里紅妝浩浩蕩蕩。鎮(zhèn)遠(yuǎn)將軍府上獨女應(yīng)氏如意示以正妃之位婚配暄親王蘇子煜。

  形勢急轉(zhuǎn),如意始料未及,但有一點她很清楚,她這一身大紅喜袍是奪了那位名叫蕭雨娥的女子的,原本她應(yīng)是這王府的正妃,可皇帝的一道旨意,令得她以勢壓人鳩占鵲巢,霸占了正妃之位,所以對蕭雨娥,她是心有愧意的。

  大婚當(dāng)日,蘇子煜宿在蕭側(cè)妃房里,如意自知理虧,便覺得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畢竟自己這身喜袍本就是奪人之美,她并無立場抱怨。

  大婚第二日,她身著華裳,精心裝扮,在殿前等了良久才等來姍姍來遲的蘇子煜與蕭雨娥。他們要一起進(jìn)宮請安,王府外已有馬車在等候,按規(guī)制,王爺應(yīng)與正妃同乘一駕馬車,側(cè)妃則另乘一駕規(guī)制小一些的馬車。只是王爺對蕭雨娥偏愛有加,不僅馬車的規(guī)制是一樣的,這一路也是與蕭雨娥同乘而往??粗@樣恩愛的一對碧人,好似局外人的如意竟第一次產(chǎn)生了一種得而復(fù)失的落寞。

  從入宮到回府,從始至終蘇子煜都未放開牽著蕭雨娥的手,除了例行禮制,他也從未與她這個正妻有過只言片語的交流。她想,他到底是極厭煩她了。

  入王府三年,如意一直無所出,不是她不能,是他不想,他甚至一直對她避而不見。

  其實新婚初時她也曾很賣力地討好了,身為驍勇一方的將軍,她伏低做小,因著虧欠,一直縱著蕭側(cè)妃與自己頂撞冒犯,可直到兩年前的一個雨夜,她看見聽雨閣改換了匾額,那“瀟園”兩個大字仿若一把利刃,直戳她的心臟,她在王府中那一點點念想破碎了。

  這兩年多,她大大小小六次帶兵出征,每一次的浴血奮戰(zhàn)都帶回一身的傷。她想,傷在身上總好過疼在心上,所以,每一次不等傷好,她便匆匆前往營地,準(zhǔn)備下一次的征戰(zhàn)。

  后來,王爺不愿來她房中的事,在京都的高門中幾乎人盡皆知。太后召她入宮,所為之事也很簡單,太后著急見玄孫,可王府正側(cè)兩個妃子都無所出,太后只好在眾貴女的畫像中選了幾幅讓她帶回來給蘇子煜挑選。

  她抱著畫像敲開蘇子煜的書房門時,他正俯首案前忙于公務(wù)。燭火映著他俊美的臉頰,看不出神色,卻有威嚴(yán)與壓迫的氣息讓房中的氣氛瞬時冷凝了下來。

  如意命人將畫像一一展開,然后秉著燭火一一給他介紹,這是哪家的千金,行幾、名諱、芳齡、性情、才藝,她都詳盡地給他介紹清清楚楚。

  蘇子煜危坐在案前聽著如意仔細(xì)地介紹,神情有些變幻莫測。

  二十幾個名門閨秀,她耐著性子一個一個清清楚楚的介紹好半天,但案前之人依舊不聲不響。她怕他是瞧得不真切,便命人將畫像拿得再近些,可案前之人的目光從未落在畫像上,自始至終,他都只注視著她一人,注視著她神情上的哪怕一絲絲異樣變化。

  可惜,她的表情越來越少,對他的態(tài)度越來越沉默,就連那雙曾經(jīng)明媚光彩的眸也在日益黯淡。

  她還是在想他?想那個遠(yuǎn)禁千里之外的廢太子?!

  他總能想起她對那人的形容,似是說他雖喜色,卻也是個憨傻的;他性情純善,見不得人受苦,可無奈生于帝王之家;說他不適宜做儲君,倒更適合做一個仗劍天涯的多情俠客!

  她講著她與他年幼時的初識,他對她多方的照顧,講著寒山雪下他長途奔赴,只為送她一方暖爐;講著邊關(guān)告急,他協(xié)一群紈绔子長途跋涉送來的糧草;她講他萬人之上的無可奈何,講他貪戀女色背后的孤獨寂寞……她對廢太子品性細(xì)致的剖析仿若夢魘,始終揮之不去,每每見她恪守妻子本分的模樣,他總?cè)滩蛔〉叵?,若她?dāng)初如愿嫁給了那個廢太子,她是否就不會這般生活得毫無生趣。

  思及過往,他思緒繁雜,也沒了耐心。

  “介紹完就可以出去了!”他心煩意亂地開口,低沉的聲音冷的不帶一點溫度。

  如意有些猶豫,二十幾位名門貴女,他一個未選,明日太后那里她很難交差。

  “王爺可有中意的?”她問道。

  蘇子煜抬眼,昏暗的光線下與之對望時,似乎是在對方的眸底探尋著什么。

  “王妃可有中意的?”蘇子煜反問。

  “太后所選之人都是世家中拔尖的,隨意哪一位,都是品貌端莊,才德兼?zhèn)涞?,臣妾以為都是好的!”如意實話實說,又道:“不過娶進(jìn)府來,便是要同王爺琴瑟和鳴,開枝散葉,終究還是要王爺中意才好?!?p>  蘇子煜面色如常,但盯著如意的目光總讓人心生不安。

  “你這虛以逶迤的功夫到也算得上是爐火純青了?!彼S刺。

  “王爺謬贊!”如意道。

  蘇子煜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尋找她身上丟了的東西,可是良久,他終于還是失望地收回了視線。

  “王妃與本王夫妻一體,你中意的本王自然中意,納妾一事就有勞王妃了?!闭Z畢,蘇子煜重新開始整理公文,待再抬頭時,那抹身影已經(jīng)離去。

  一個月后,暄王府又迎來了新人,這下府中可熱鬧了。

  從前府中只有兩個妃子,如意不爭,蕭雨娥便獨享王爺寵愛,雖然側(cè)妃對她這個正妃常有不敬,但如意性子冷淡,不與之計較,她一人便也鬧不出什么風(fēng)浪來。

  可如今事態(tài)變了,進(jìn)入王府的妾室們雖位分低些,但都出身顯赫,身份比蕭雨娥不知貴重上多少倍,平日瞧見她,便時常出言譏諷上幾句,相反,大家對雖對她這個太子妃也頗有微詞,但面上到還是有幾分敬重。

  從前如意不理府上內(nèi)務(wù),養(yǎng)傷期間也不多走動,直到新妾入府,她這后院的安寧算是到頭了。

  一個多月的周旋,被小女子們鬧得筋疲力竭的如意帶傷去了營地躲清凈。

  說實話,從前她覺得丘夷難纏,可被迫主持幾日的公道后才發(fā)現(xiàn),那些精壯漢子的勇猛彪悍,竟遠(yuǎn)不及后院女子們爭風(fēng)吃醋時那胡攪蠻纏的萬一。

  烏煙瘴氣的王府后院如意實在是擺不平,故而宿在營中躲清靜,不想宮中一道圣旨,暄親王被封太子,入主東宮,她也由王爺?shù)恼兂闪颂渝?p>  三個月后,東宮傳出喜訊,薛良媛有了身孕,這是太子蘇子煜的第一子。

  薛良媛懷孕的第七個月,太子帶兵出征伐西,半月后,薛良媛突感腹痛,太醫(yī)診脈言是中毒,闔宮大亂,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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