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說：“人生得意須盡歡。”
路易十五及他情婦蓬巴杜夫人則說：“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可楚清不行。
即便這是個虛擬的游戲世界，但也是有生命、有血肉的世界，這里有愛她、護她的人們，她不能只顧著自己及時行樂。
無論將來能不能回歸自己的世界，她都不能不管不顧。
所以，不能給孩子們灌輸太多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思想，他們今后，還要世世代代生活在這里。
楚清對小寶說道：“即便皇帝曾經(jīng)懷疑我有謀反的跡象，卻也不曾真正捉拿我；
謀反，是律法中最不需要證據(jù)便可拿人下獄的事，先拿人，后尋找證據(jù)，若找不到，便編造證據(jù)；
若實在不能以謀反罪弄死我，還可以羅織別的罪名；
娘親我手上并不干凈，這些年來，殺過人、放過火……”
小寶：“可那些都事出有因！”
楚清：“事出有因，娘親也沒有執(zhí)法的權利不是嗎？其實你自己都能想明白，對不對？
所以說，皇帝從來也沒真的想要我死、想要滅掉咱們家?！?p> 楚星海眼睛睜的大大的，他不太聽得懂。
他能了解的歷史，大概范圍在記事后……嗯，這孩子也早慧，他記事大概一歲多點兒？
說話間，爐灶上的紅薯已經(jīng)蒸熟，楚清把它們用勺子摁成泥，再摻上糯米粉和糖粉，連抓帶揉就成了面團。
再搓巴搓巴、揪巴揪巴變成劑子，楚星海在每個劑子上用小肉巴掌一拍，就成了巴掌大的紅薯餅。
楚家雖然富裕，可從不“浪費”糧食。
比如說，吃不完的餅子、饅頭，以前是下頓烤烤、蒸蒸繼續(xù)吃，如今則是收集起來切成丁，放在鍋里不放油翻炒，炒至金黃酥脆再用搟面杖壓碎成粉，便是面包糠了。
可以說，楚家的“節(jié)儉”都透著奢侈。
楚清把楚星海拍出的小餅裹上面包糠放進油鍋，炸至金黃酥脆，用竹簽串起來，就成扁扁的串。
楚清說道：“皇帝要真下狠手，咱們哪還有吃紅薯餅的機會？”
楚星?！八还还钡刈尲t薯餅在小嘴巴里翻騰，想嚼怕燙、不嚼還著急。
小寶則從容多了，他與楚清一樣，對甜食感覺一般，便不急著吃，說道：“那是他舍不得咱家的銀子！”
楚清沒接話。
小寶只是氣不過罷了。
他心里完全明白，若皇帝真有心，直接把楚家抄了不就行了？總比養(yǎng)虎為患要好。
楚清把浸在桶里的扇貝撈出一小盆，這些扇貝已經(jīng)吐凈了泥沙，直接放進熱鍋干炒，待殼全都張開后就盛出來，把放了好多蒜泥的料汁往上一淋，就特別美味。
楚星海的沃斯血統(tǒng)，一點兒也不影響他對海物的熱愛，不但吃著自己的專屬紅薯餅串，還要搶小寶挖好的扇貝肉。
雖然扇貝也是小寶的心頭好，可他吃得并不香甜。
因為自從楚清沒事兒就給皇帝寫信后，他心里就不太安穩(wěn)。
今天終于繃不住，問了出來：“娘親，如果咱家的東西真的外租，皇帝難道不會讓工部拆了去研究？”
小寶主要擔心的是迫擊炮。
炮筒結構其實不復雜，復雜的是炮彈。
可再復雜，只要拆了琢磨，也總能仿制出來吧？
楚清說道：“玻璃也好、水泥也好，那些配方不會保密很久；
只要擴大規(guī)模生產(chǎn)，工人用得多，便總有一日會泄露出去，我們只需在最初的階段里賺到錢、打響招牌就好；
但迫擊炮不會；
迫擊炮需要用炮彈撞擊火炮擊發(fā)撞針實現(xiàn)發(fā)射，這其中擊發(fā)藥是最關鍵的；
以目前的生產(chǎn)力，他們仿制得出炮筒、炮彈，卻仿制不出擊發(fā)藥；
娘親我能全須全尾的把雷酸汞弄出來、沒把自己炸死炸殘，已經(jīng)算是超能力了，他們還不行。”
他們連火藥都沒整明白呢，楚清心里說。
楚清：“咱們還可以制造更大口徑的炮，這些都不是問題；
娘親只是想讓皇帝意識到，合作是我們雙方能夠和平、長久的相處模式，并非對他妥協(xié)，而是希望皇帝能夠妥協(xié)?！?p> 小寶：“他能嗎？”
“咚！”楚星海聽不懂義母和大哥說話，吃得飽足，終于犯困，搖搖晃晃地還要吃，卻一頭撞在小寶懷里睡著了。
沒等到楚清回答，小海星已然在懷中睡著，小寶無奈，抱起小海星準備送去船艙。
“他會妥協(xié)的，”楚清說道：“你放心吧，跟弟弟一起去睡?！?p> 楚清以為小寶不會再過來，沒想到小寶送完孩子又出來了。
沒辦法，有個“心思單純”的娘親，當兒子沒法放心。
期待一個皇帝去妥協(xié)別人，娘親不是“心思單純”，還能是什么？
“不能浪費食物?！毙氈钢改切┥蓉?，還溫著，沒有冷掉。
小寶坐下來，用竹簽一下一下戳著扇貝肉，讓它徹底斷掉與殼的牽連，問道：“娘親，你如何認為皇帝會妥協(xié)？”
楚清想了想，說道：“這個問題說復雜也復雜，說簡單也簡單，往復雜說，這是一道政治題；往簡單說，不過是一道數(shù)學題?！?p> 既是與皇帝過招，又怎會簡單？小寶根本不考慮后半句，只問道：“是什么樣的政治題？”
楚清：“皇帝身份地位雖然高，可再高不過是個人，還要統(tǒng)治一個國家，這么大的事兒必然不是他一人能干得了；
所以他得有幫手，比如經(jīng)濟集團、政治集團；
媽媽當年歷史和政治全靠背，并不怎么理解，日子久了也記不住什么了，所以說不出太多道理，但有一樣……”
小寶：“只要合伙做事，必然難以長久？”
楚清：“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也不是全都如此，一個團體，只要有相同的信仰，就會有相同的目標，是能夠長久的；
但皇權不是；
記得咱倆一起讀的《西游記》吧？孫悟空因為當弼馬溫被嘲笑，大鬧天宮，玉帝降服不了他，便請如來佛祖幫忙；
如來與悟空打賭能否逃出五指山，悟空說‘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說如果他贏了，便讓玉帝給他騰位置；
可見，皇帝誰都相當，皇權誰都想要；
縱觀歷史，也確實是皇帝輪流做，有賣草鞋的，也有討飯的；
如此看來，皇帝寶座其實算是一個具體的利益果實；
想坐上這個位置的人，必須聯(lián)合各種力量，可坐上位置之后，就面臨權和利的分配問題；
所以，皇權與世家、皇權與相權等等的分庭抗禮，便是歷朝歷代政治內(nèi)斗的主體；
這就能看出，皇帝必須是個能妥協(xié)的人，否則干不長久?！?p> 小寶對此話不做評價，只問：“我們既不是世家，又不掌相權，皇帝如何對我們做出妥協(xié)？”
楚清道：“這就是我說的數(shù)學問題了；
我們有炮，人數(shù)也不少，且如今在百姓中口碑越來越好；
如果皇帝要剿滅我們，以當前各地的民亂程度、國庫的余額、以及百姓的意愿，與我們打一場劃不劃算？
他又需要花多少兵力、多少錢、多久的時間？
而且剿滅我們他能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小寶馬上說道：“既然如此，咱們?yōu)楹尾弧?p> 青春期的孩子，確實容易自大，楚清不等他說完，直接補了一句：“把剛才幾個問題，反過來問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