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二中校長辦公室，周校長似乎沒聽清馬廠長剛才的話，正在倒茶的手不由停了下來。
“怎么？還沒到退休你這耳朵就背了？”馬廠長笑著說道：“我說老羅的病退報告已經(jīng)正式報上來了，我打算讓宋援朝接替老羅當(dāng)車間主任。”
“讓小宋去當(dāng)車間主任？”周校長把茶遞給馬廠長，在一旁的沙發(fā)坐下：“我記得小宋去校辦工廠上班才不到兩個月吧？”
“我讓小宋當(dāng)這個車間主任完全是為了工作，絕對不是因為你校長的面子?！瘪R廠長似乎猜出周校長要說什么，點起一支煙說道：“小宋來的時間雖然短些，但我考察下來覺得他能夠勝任車間主任這個職務(wù)。我老馬參加革命工作也幾十年了，這看人的眼光絕不會錯。小宋這人聰明，有能力，有文化，又有沖勁，再加上還是校工編制，于情于理老羅這一退他是最合適的車間主任人選?！?p> “老馬，我可是聽說你當(dāng)了援朝的師傅？”周校長笑問道。
“我說老周，我當(dāng)了他師傅又怎么了？師徒是師徒，工作是工作，舉賢還不避親呢，再說你想想，我受革命教育這么多年，如果不是看好小宋這個人我能認(rèn)下這個徒弟？”周校長這么一說馬廠長頓時不高興了。
周校長見馬廠長有些生氣頓時笑著擺擺手：“老馬呀，你是什么樣的人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了解么？你看好援朝我當(dāng)然高興，畢竟他是老宋的兒子，我們和老宋是老同事了，你我作為他的長輩，老朋友老同事的孩子有出息當(dāng)然是高興都來不及?？墒抢像R，有些事我之前一直沒和你說，其實這援朝呀……哎！”
“怎么？難不成他還有什么政治問題？”周校長這么一說馬廠長頓時有些警惕起來，他和宋援朝在一起這么多日子了怎么就沒看出來？
“問題？當(dāng)然沒有！絕對沒有！”
見馬廠長誤會，周校長連忙擺手，接著就把他當(dāng)初和宋援朝談話的內(nèi)容實話實說告訴了馬廠長。
說完后，周校長嘆了口氣道：“援朝這孩子不去上大學(xué)實在是可惜了，我本來是不想讓他去校辦工廠的，直接安排在學(xué)校學(xué)校圖書館不更合適？這樣一來他能好好復(fù)習(xí)，參加今年的高考?？墒撬F了心偏偏要去校辦工廠，我實在是攔不住，可從心里來講還是希望這孩子能參加高考?！?p> “還有這事？”馬廠長是第一次聽周校長提起這事，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可很快馬廠長又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什么事呢，不就是上大學(xué)么？我倒是覺得小宋的想法沒錯，其實我也有件事沒告訴你，你猜猜什么事？”
“什么事？”周校長好奇地問。
馬廠長抽著煙略有得意地就把當(dāng)初宋援朝來校辦工廠第一天和他的談話內(nèi)容講了講，尤其提到當(dāng)時馬廠長給宋援朝兩個安排方案，第一個是在辦公室，第二個是下車間。
原本馬廠長以為宋援朝會選擇在辦公室的崗位，可偏偏讓他意外的是宋援朝卻選了下車間，而且態(tài)度異常堅決。
這也是馬廠長當(dāng)時動了心要收宋援朝為徒的主要原因之一，在他看來宋援朝雖然年輕，卻是一個能踏踏實實做事的人，這樣優(yōu)秀的年輕人作為領(lǐng)導(dǎo)如何能不愛護呢？更何況他和宋援朝之間還有宋光增的關(guān)系在，所以馬廠長這才破例收了宋援朝為徒，要知道馬廠長在校辦工廠這么多年宋援朝可是他唯一的徒弟。
“小宋這孩子寧可下車間也不呆辦公室，僅從這點就能看出他的品質(zhì)，所以我才會收他當(dāng)徒弟?！瘪R廠長略有得意地說道，他抽了口煙吐出煙霧，看了眼一旁的周校長感嘆道：“老周呀，你我都不是年輕人了，這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看看，我們的頭發(fā)都白了?！?p> “老羅病退，車間主任的崗位必須要有人替，我覺得小宋是眼下最合適的人選。況且我這個身子外面瞧著似乎還行，可實際怎么樣自己心里最清楚，之前落下的病根天氣一變簡直夠嗆，再干個一兩年我也要退下去，到時候這個廠子誰來接手？難道讓你老周來？還是從學(xué)校調(diào)個屁都不懂的人？還不是得靠小宋這樣的好苗子來接班？”
在馬廠長心里，宋援朝已是他的接班人了，這樣的情況在許多企業(yè)并不罕見，尤其是像校辦工廠這樣的小企業(yè)。
宋援朝有能力有文化，無論做事做人馬廠長都極為滿意，正如他說的那樣，這樣的好苗子何必只走考大學(xué)的一條路呢？再說了就算宋援朝大學(xué)畢業(yè)充其量也就是分配一個稍微好些的工作，而馬廠長直接表示以后讓宋援朝來接自己的班，這樣的承諾難道還不夠么？
“老馬，這恐怕是你一廂情愿吧？”周校長雖然心里承認(rèn)馬廠長的話有道理，可對于宋援朝考大學(xué)的念頭依舊未能消去，他還想做最后的努力。
“援朝如果能考進大學(xué)，對于他未來的前途是最好的幫助。你讓他以后接你班的想法雖然好，可是我們做人不能這么自私，要為孩子的將來著想啊！”
“你什么意思？多喝了點墨水當(dāng)了校長就看不起我們？”馬廠長心里頓時來了氣，斜眼瞪著周校長。
“你……我……反正不行！這事絕對不能這么草率決定，我是校長！這事關(guān)系到孩子的前途，必須聽我的！”
“嗨！你是校長，我還是廠長呢！不講理？給我耍官威是不是？”
兩個加起來一百多歲的家伙頓時和孩子一般針鋒相對，瞧著馬廠長吹胡子瞪眼珠子的架勢，周校長算是領(lǐng)教了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
“老馬，你就能不能好好講道理，東拉西扯扯那么遠(yuǎn)干嘛？”馬廠長拍案而起，周校長的氣勢反而弱了幾分，但他依舊堅持底線寸步不讓。
兩個老家伙一時間誰都說服不了誰，馬廠長氣呼呼地又點起一支煙，大口大口地抽。
抽了幾口，馬廠長猛然眼前一亮，轉(zhuǎn)頭對周校長道：“行了老周，這事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大家說白了都是為了小宋好，所以吵吵鬧鬧也沒這個必要。依我看既然這事和小宋有關(guān)，為什么不征求一下他的個人意見？你是校領(lǐng)導(dǎo)，做事要講究方式方法，可同樣也要聽取一下群眾意見吧，是不是？”
“這……。”
周校長頓時啞口無言，這個老馬什么時候?qū)W會了這套？這些話還真是把他一下子為難住了。
其實周校長心里也知道，如果征求宋援朝的意見的話恐怕十有八九馬廠長得逞的可能性極大。但如果他拒絕馬廠長這個提議，執(zhí)行孤行，那么馬廠長是肯定不依不饒的。
何況，強扭的瓜不甜，牛不喝水強按頭這種事適得其反，周校長當(dāng)然明白這個道理。
臉上陰晴不定，過了好一會兒周校長無奈地點點頭，終于答應(yīng)了馬廠長的這個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