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人間值得
“沒救的！曹醫(yī)生說是惡性的，嗚嗚嗚......”
“王敏、王敏！你冷靜點，醫(yī)生也沒有把話說死??！有希望的......”
裴綱死死摟住情緒失控的妻子，不斷在她耳邊地低語，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說什么配合治療，不過是慢慢等死啊，我的娜娜，娜娜......你們是想要她等死啊。”
王敏不再掙扎了，仿佛被抽掉了力氣，喊聲也變成了呢喃，眼淚卻越流越多。
她撫摸著照片，動作輕柔。
程陽見得此情此景，一時間不知道要怎么開口，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太難了。
顯然是被這邊的動靜驚動了，醫(yī)生護士推門進來，接著顧虹和裴娜的助理也跟著來了。
一時間，程陽成了辦公室里最顯眼的那個，十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瞪過來。
你小子想干嘛？
“呃......那個......”
程陽摸摸鼻子，試圖說些什么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顧虹卻開口了：
“程陽先生，你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干嘛？在首都的時候就覺得你不對勁，但看在你是為了娜娜好的份上，不跟你計較，現(xiàn)在你竟然還追到了深市來?！?p> “你到底有什么企圖？”
穿著高跟鞋的顧虹渾身上下都有一股女強人的氣勢，她一步步逼近，程陽都有些遭不住。
還是裴綱出面解釋道：“他是娜娜的粉絲，也是喬遠山教授的學(xué)生，他寫了一首歌給娜娜，希望她能配合治療，盡快好起來，沒有惡意的?！?p> “粉絲？”顧虹瞇起眼，像打量犯人一樣盯著程陽，“就是粉絲我才覺得不對勁的，最近粉絲群里好像有人在帶節(jié)奏，該不會是你吧？”
“虹姐，我真沒惡意，你要相信我。”
“那請你離開。”
“不是，我有首歌......”
顧虹轉(zhuǎn)身，扔下一句：“你直接發(fā)到娜娜的郵箱，公司會有工作人員處理的。”
正在這時，穿著病號服的裴娜到了門口。
“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們怎么都在這里？”
比起在首都的時候，她看起來瘦了許多，精神狀態(tài)也很不好，和晚會上光彩照人的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程陽？你怎么來了？”
程陽趕緊喊道：“我給你寫了一首歌......”
“娜娜你回去休息，現(xiàn)在暫時不要接觸娛樂圈的人。”顧虹打斷道。
“哎、哎？虹姐，我......”
顧虹扶著裴娜的肩膀，拉著她轉(zhuǎn)個身往回走，同時說道：“保安，麻煩請這位先生出去?！?p> 幾個穿制服的彪形大漢圍成一圈，占滿了程陽的視野。
“......”
裴綱無奈說道：“實在不好意思啊，把事情鬧成這樣，最近她媽媽壓力太大了，一時失控?！?p> 不能失控啊，你們失控了那我的事情咋辦？
程陽一邊躲保安伸過來的大手，一邊打開喬心蔓唱的demo，把手機音量開到最大。
“祝你踏過千重浪”
“能留在愛人的身旁”
“在媽媽老去的時光”
“聽她把兒時慢慢講”
“也祝你不忘少年樣”
“也無懼那白發(fā)蒼蒼”
“我們啊像種子一樣”
“一生向陽”
“在這片土壤”
“隨萬物生長”
程陽放的是高潮副歌最直擊人心的部分，喬心蔓清越空靈的高音在走道里回蕩。
終于還是沒有逃過幾個保安的魔爪，一人抓住他一個衣角，將人控制住。
程陽一只手把手機舉在空中，被架起來往外推著走。
眼見得就要被扔進電梯里，裴娜突然喊道：“請等一下！”
她推開顧虹的手，跑到電梯間。
“等等，讓我聽聽這首歌，好嘛？”說話的時候，裴娜的眼角掛著淚花。
......
一群人重新在辦公室里落座，程陽終于松了一口氣。
不容易啊，我太南了。
程陽和他們分坐兩邊，裴娜一家人，顧虹，裴娜的助理，后面是一排背著手的保安，只要程陽稍有不軌企圖，后面那些家伙便會一擁而上，將人當(dāng)場擒下。
這種陣仗頭一次經(jīng)歷，不免有些緊張。
“可以開始了?！鳖櫤绫е?，淡淡說道。
程陽點擊播放，前奏響起。
“這首歌，想表達的是，不管人世間的苦難如何強加給我們，都不要放棄生的希望，要和種子一樣，一生向陽?！?p> 程陽解釋完，前奏也正好放完。
喬心蔓柔柔的氣聲唱腔響起，飽含著感情。
“草木會發(fā)芽，孩子會長大”
“歲月的列車，不為誰停下”
“命運的站臺悲歡離合都是剎那”
“人像雪花一樣飛很高又融化”
......
隨著程陽手機里的歌聲，王敏情不自禁地握緊了女兒和丈夫的手。
孩子長大了，但也像晶瑩的雪花，在陽光下短暫地綻放奪目光芒，然后又融合。
命運和歲月，是死神鐮刀的兩道無情鋒刃，只會帶走最珍視的人，最不舍的愛。
一家人忍不住哽噎，裴娜和王敏額頭靠在一起，低聲地抽泣。
程陽看見這一幕，就知道今天有戲了。
顧虹聽著歌聲也不禁動容，眼淚在打轉(zhuǎn)。
裴娜畢竟是她一直帶的藝人，可以說是眼看著她成長起來的，從她第一次手術(shù)到這次復(fù)查，以往的一幕幕浮現(xiàn)在眼前。
一個天賦很高，又單純善良的女孩。
她最怕的是給別人添麻煩，自從她被查出癌癥以來，說過最多的話就是對不起。
對不起，給虹姐添麻煩了。
對不起，給公司添麻煩了。
對不起，給爸爸媽媽添麻煩了......
當(dāng)初做手術(shù)的時候，她是病房里最活躍的那個，總是笑著鼓勵病友，唱歌給隔壁床的孩子聽。
之后一年多化療，醫(yī)生說康復(fù)得非常好，復(fù)發(fā)的概率不到5%。
從那以后，她更加賣力的在舞臺上表演......
“世間的苦啊，愛要離散雨要下”
“世間的甜啊，走多遠都記得回家”
“平凡的我們，撐起屋檐之下一方煙火”
“不管人世間多少滄桑變化”
顧虹終于忍不住，轉(zhuǎn)過身，捂著嘴掉眼淚。
外面的走道里，醫(yī)生護士們抱在一起哭得昏天黑地。
他們見慣了生死，對于病人和家屬之間生離死別的戲碼都司空見慣，但這一首《人世間》，竟然讓醫(yī)生護士都聽哭了。
一首歌4分鐘多一點，很快就放完了。
但辦公室里的情緒卻一直化不開。
良久，裴娜終于說道：“這首歌，是為我寫的嗎？”
“不光是你?！背剃柹畛恋氐?，“也為人世間每一個平凡的生命而寫?！?p> “每一個人，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