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氣溫驟降,溫度都掉到了個位數(shù),小穎裹的厚厚的,和方敏結(jié)著伴從樓道里走了出來,蹦不動,也跳不起來了,調(diào)皮的撲了撲胳膊:哥,看我,像不像一只北極熊?
我說:哈哈,不像,像一只南昌企鵝,晚上下課在寢室呆著,我回來帶你和楊斌他們?nèi)コ砸瓜?p> 小穎說:好呀,那你早點(diǎn)回來,冷哎。
今晚收尾工作,九點(diǎn)多就結(jié)束了,彭才芳和戴立兵,明天還要上臺表演,早回去早休息。
戴立兵說:郭老弟,明晚,聯(lián)歡會結(jié)束,來我宿舍喝點(diǎn)。
我說:好,戴哥加油,明天坐下面,我給你們拼命鼓掌。
我也要早點(diǎn)回寢室,還有半小時,楊斌他們就下晚自習(xí)了,一回來就去吃飯,裹上外套,出了教室。
外面是真的冷,呼氣成霜,走到綜合樓東邊,路邊角里竄出來三個大專生,兩高,一矮,好像是特意等我的,實(shí)際也是,不懷善意,那個矮一點(diǎn)的,攔住我:兄弟,來樓后跟你說個事。
我知道自己甩不掉了:什么事,你說。
那個矮的抓著我胳膊,拖著我往樓后走:后面說。
兩個高個子跟左右護(hù)法一樣的,貼在我后面。
三個人攏著我到了樓后漆黑一片的角落里:艸你媽的,小B崽子,知道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了不。
惡聲惡語的警告:你媽了個X的,以后他媽的放老實(shí)點(diǎn),再他媽的囂張,找你一次打一次。
三個人打完我,揚(yáng)長而去。
媽的,渾身給打的真的很痛,躺在地上過了好久,都沒有力氣站起來,耳朵還在嗡嗡響,也真的好冷,一手強(qiáng)撐著冰冷的地面,坐起身子,扶著墻慢慢的站了起來,嘴里好咸,一舔一口血。
我知道,是黃長生,一定是黃長生找的人來報復(fù),今晚他一定沒去綜合大廳里練歌,他一定跟著我的,或許剛剛就躲在暗處,三個人截住我以后,他才離開。
這一嘴的血債,我會讓他還的!
估計(jì)著九點(diǎn)四十了,楊斌他們應(yīng)該回到了寢室,在路邊的一個公共電話亭里,撥了過去。
是楊斌接的:喂,哪位?
我說:我是黑布,我問你,今晚那個黃長生有沒有去綜合大廳?
【注:英語課上,我手里的牌是黑桃A,每次站起來回答羅娜的問題,就跟舉起來一塊黑布似的,這就成了我的代號,同學(xué)間嬉笑玩鬧的就叫開了,成了綽號?!?p> 楊斌說:一晚沒見,怎么了,是不是找他們干架,你在哪?我們都在呢。
我說:知道了,這事跟你們沒關(guān)系,今晚飯不吃了,我有別的事,改天吧。
楊斌在電話里,也聽出了我的不對勁,一個勁的問:你在哪?我們都過去。
我說:明天說,掛了。
在電話亭里,一屁股坐了下來,掏出根煙點(diǎn)上,這不是個好東西,一粘上就甩不掉了,它又是個好東西,深吸一口,很緩解疼痛,再吐出來,把一肚子的愁和仇也帶了出來,散發(fā)進(jìn)空氣里。
我想給小穎打個電話,可又不知道怎么說,我給人揍的跟個孫子似的,四腳朝天?不打吧,說好下課帶她去吃飯的,她會等,會擔(dān)心,她會不會去綜合樓找我。
猶豫了半天,還是撥了過去,電話是小穎接的:哈,等著你電話呢,忙完了沒,回來了嗎?
我說:楊斌他們今晚有事,改天吃,今晚不吃了。
小穎說:哦,那你回來唄。
我說:今晚不回去了,去戴立兵那兒睡,商量他們明天上臺表演的事,你去跟馬小會說一聲,今晚不吃了。
小穎說:好呀,那你忙哎,我打會羽毛球去。
我以為自己很聰明,兩個電話就把一圈人謊住了,誰知那個楊斌掛了電話,他跑去找小穎:知道你哥去哪里了不。
小穎說:在綜合樓那邊,怎么了,剛給我打過電話,說你們有事,今晚不吃飯了。
楊斌是個直腦子:我們沒事呀,他好像有什么事了。
馬小會也來找小穎:你哥來電話了嗎?
小穎有點(diǎn)懵:來電話了呀,去別人宿舍呢。
楊斌說:我去綜合樓那兜一圈,找找。
還是馬小會聰明:去個啥樓呀,他要么已經(jīng)在別人宿舍了,要么早走了,那邊就倆公共電話亭,聽電話里后面有人說話沒,沒有別的人聲,就是用公共電話打的。
楊斌說:好像沒有,那邊怪安靜的,他問我黃長生今晚在不在綜合大廳里的。
馬小會明白了,問楊斌:黃長生他們在寢室嗎?
楊斌說:都不在,路過的時候,他們寢室的門鎖著呢。
馬小會說:得,你哥給截了,我就說黃長生他們幾個不會善罷甘休的。
楊斌問:你怎么知道的,
馬小會說:我文科,我不知道,預(yù)判,邏輯推理是強(qiáng)項(xiàng),文科人的腦子天生就是偵查的料,得了,回寢室去吧,真有事兒,他不會傻乎乎的爬樹上睡的。
小穎回到寢室,坐立不安,馬小會問:你哥平時沒地去的時候,去哪貓著。
小穎說:三清網(wǎng)吧,我去看看。
馬小會回寢室找了件厚外套穿上:我跟你一道兒。
身上的泥土,已經(jīng)風(fēng)干了,脫下外套,用力抖一抖,拍一拍,灰飛成煙,臉還在疼著。
小穎找對了,我就在三清網(wǎng)吧衛(wèi)生間里的洗手臺邊,清洗著臉上的血漬和泥土,右眼球,有點(diǎn)充血,紅彤彤的,五個手指印子,像畫上去的一樣。
三清網(wǎng)吧老板,遞我一條毛巾,這種打架斗毆的事,他見多了:你要不要去前面診所拿點(diǎn)藥,現(xiàn)在還沒關(guān)門。
我說不用,你忙去吧,我沒事。
頭發(fā)上,粘了好多泥土,水太冷,洗不了,用手接著水,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抹。
小穎和馬小會就站在我身后,從鏡子里看到她們來了,小穎一聲不吭的站那,眼淚淌的無聲無息的,
轉(zhuǎn)過身,看著她哭,我也想哭,摸著她頭:好了,不要哭了,我沒事的。
小穎哽著聲:天天上好課,別再打架了。
我答應(yīng)著:恩。
馬小會拿過我手里的毛巾:不知道跟老板要點(diǎn)熱水,我說什么來著,跟他們硬剛什么呀你,去診所,明天鐵定臉腫的見不了人。
那個診所的醫(yī)生,捏著一根細(xì)長的手電筒,扒開我眼皮,上下照了照眼球,說沒事,開點(diǎn)消炎藥,臉也沒事,冰敷一下,這幾天少吃鹽。
馬小會問:有熱水和盆嗎?
醫(yī)生指著墻角的水壺說:都有。
十一點(diǎn)了,學(xué)院關(guān)寢了,回不去了,馬小會跟醫(yī)生說,我們是后面學(xué)院的學(xué)生,能不能在這容一個晚上。
醫(yī)生是個好心人,他說,可以,收診室十二點(diǎn)要熄燈關(guān)門的,隔壁的輸液室,你們可以住一晚上,里面有床,也有被子,不過,下半夜會冷,門窗關(guān)好。
十分感謝醫(yī)生,給我們開完門,就走了。
輸液室不大,有七張椅子,兩張床,兩床被子也挺薄的。
小穎說:睡不下三個人哎。
馬小會說:可以的,把兩張床并起來,豎著躺,綽綽有余,誰也掉不下來,黃穎,你躺中間最暖和。
熄了燈后的輸液室里,黑乎乎的,彼此的呼吸聲,心跳聲,聽的清清晰晰,輕聲輕語的聊了一會,小穎先睡著了。
馬小會掀開被子,悄聲下床:去趟廁所。
那個廁所在院的西北墻角,遠(yuǎn)著的,馬小會望了望烏漆麻黑的外面:你陪我。
我說馬小會,你膽也不是很大嘛,伸出手,馬小會的手比我的手還涼。
我倆默不作聲的十指緊扣,此時兩心感知,彼時無聲勝有聲。
沒一會,馬小會從廁所里走了出來,看著她沖我笑的那一刻,心里涌起一層又一層的感動,情不自禁的迎去攬著她:謝謝。
馬小會看著我,笑著:不說點(diǎn)別的?
我也笑了:還用再多說。
清冷而安靜的四周,在燈光照不到的黑暗里,緊緊的,靜靜的,抱了她好久。
馬小會說:回屋吧,小穎還在睡呢,看她被子踢掉了沒有。
第二天早晨,趁著馬小會出去洗臉,我跟小穎說:我跟馬小會牽手了。
小穎倒也不驚訝:我早就看出來啦,她很好的,你別傷人家哦。
捏捏小穎鼻子:我是什么樣的人,你不知道。
小穎打了一口哈欠:嗯,嗯,今起,我得叫她姐啦,哥,你過來,我看你眼睛跟臉好了沒。
我把腦袋伸到小穎臉前,小穎盯了一會:嗯,眼睛不紅了,臉也不太腫,不打架了哦。
馬小會回來了:怎么著,吃個早飯,回去唄,九點(diǎn)半,聯(lián)歡會開始。
我跟馬小會說,今天我就不去看什么聯(lián)歡會了,回寢室睡覺,你們?nèi)グ伞?p> 馬小會說:好,中午結(jié)束后打電話給你,出來吃飯。
回到寢室里,楊斌他們已經(jīng)走了,寢室里只剩下一個人躺在里面的下鋪睡著,一時半會,突然忘記他叫什么名字了,裹著被子蜷縮在那,猛的一看跟只蛆似的。
我怕吵到他,去衛(wèi)生間洗漱完,悄聲悄步的爬上床,鉆進(jìn)被窩里,擱頭沒一會,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