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急遞,滇南急遞,我要見安親王,我要見安親王!”
午時剛過還未有多久,昆明圓通山安親王行轅外,就沖過來一幫騎馬的士兵,為首的幾個騎兵從馬上跳下后,也顧不得疲勞,一邊跑一邊高舉著手中的文書。
昆明雖然四季如春,號稱春城,但由于濕氣比較大,此次出征云南的滿洲兵,都不怎么適應(yīng)這里的氣候,更不要說已經(jīng)年過五旬的安親王岳樂了,是以這段時間一直都有些咳嗽。
再加上,因為昆明久攻不下,在寧南靖寇將軍彰泰已經(jīng)抵達昆明后,朝廷已經(jīng)下旨,著岳樂擇日返京,雖然皇帝說是為了體恤朝廷親藩,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皇帝擔心岳樂獨得平定三藩的大功,有功高震主之嫌。
這一點,安親王岳樂也是心知肚明,索性將軍政事宜全都交給了彰泰,自己則搬進了圓通山上的圓通寺,樂的清閑。
這大中午的,由于濕氣不大,岳樂都要好生睡上一下,因為晚上他實在咳的沒法入睡
是以守門的戈什哈都知道除非是綠營總統(tǒng)蔡毓榮和撫遠大將軍彰泰求見,否則安親王爺是一概不見客,也不辦公務(wù)的。
因為知道王爺這規(guī)矩,故而不管是王府的幕僚書吏還是值守的戈什哈,在這個時候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放人進去,免得擾了安親王爺休息。
這冷不丁突然來了一群要往王爺臨時行轅沖的綠營兵將,還大叫大喊的,頓時就讓轅門前的一眾戈什哈愣住,隨即趕緊沖了上去,想要先拿下這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腌臟貨
熟料沖上來一看,一眾王府戈什哈卻都是一怔,原來來的竟然是云南提督帳下漢軍都統(tǒng)彭春,貌似非常著急的樣子。
再一聽這彭春還有十萬火急軍情要報,一眾王府戈什哈們不由猶豫起來,也不知是不是應(yīng)該放人進去。
戈什哈們愣住的同時,圓通寺大門忽然打開,從里面出來的正是戈什哈統(tǒng)領(lǐng)塔那喀。
“混賬,誰敢在此喧嘩,爾等還不把他拿下,待王爺醒了后,再行問罪?!?p> 古語云,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岳樂這個大清親藩,論輩份就是當今皇帝還要喊岳樂一聲王叔,因為岳樂乃是七貝勒阿巴泰長子,正兒八經(jīng)的愛新覺羅嫡系血脈,塔那喀作為王府的戈什哈統(tǒng)領(lǐng),自然看不上一個區(qū)區(qū)的漢軍都統(tǒng)。
有塔那喀的命令,戈什哈們們自然不再遲疑,當下就沖上前將彭春和帶過來的一眾兵丁團團圍了起來,就要上前拿人。
彭春是奉了桑格軍令,讓他到昆明求援的,這一路,由于擔心明軍南竄,他是緊趕慢趕,兩條大腿上的皮都快磨平了,到了安化州以后,又被當?shù)赝寥送狄u,雖然沒有傷到身體,但也狼狽不堪。
“我有十萬火急軍情要報于王爺,爾等速速讓開,休要誤了軍國大事!”
軍情如火,可這王府外的一幫滿洲大爺卻根本不拿他當回事,塔那喀那狗日的還要王府衛(wèi)隊拿下自己,彭春氣的幾乎要罵娘。
“什么大事?天大的事還能有王爺身體要緊?你們?nèi)フ覍幠暇缚艽髮④娙グ??!?p> 塔那喀也有些不忿,吳三桂起事后,朝廷先用簡親王,結(jié)果被吳三桂打的落花流水,吳軍前鋒甚至打下了長沙,飲馬長江,偌大的大清國,西南半壁說丟就丟了,要不是自家主子臨危受命,挽狂瀾于既倒,說不定這會吳三桂都進了江寧城了,現(xiàn)在好了,一紙詔命就要召自家主子回京,這他娘的不是卸磨殺驢嗎……呸,什么驢……應(yīng)該是卸磨殺王……好像也不對。
“末將適才就是在寧南將軍那里過來的,寧南將軍說了,他只是受皇命攻昆明,并沒有權(quán)利調(diào)動大軍,此事必須王爺下令,王爺,奴才是正藍旗的彭春,滇南急遞,賊首王國興和馬逆之子馬仲英已經(jīng)打下瀘西,桂省門戶洞開矣!”
彭春也急了,瀘西城被明軍攻占,桂西門戶洞開,他從彌勒趕到昆明花費了大概七日,說不定明賊已經(jīng)流竄到安隆州了,廣西兵馬不多,分守各府還有些不足,這要是讓明賊坐大,那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呃……什么?瀘西被明賊打破了,桑提督那里不是有萬余大軍嗎?怎生還沒剿除他們?你且等上一等,我去和王爺說?!?p> 塔那喀懵了,他跟隨岳樂多年,對軍務(wù)大抵還是了解的,廣西那邊的綠營基本都在云南,時下就簡親王喇布手中有兵馬萬余,還有三千桂林鎮(zhèn)的兵丁,這支明賊要真竄進了廣西,那可就麻煩了。
“什么聲音?”
寺外的的吵鬧聲,驚醒了在后殿禪房安歇的岳樂,搬進圓通寺的這十余天,安親王岳樂的身體恢復了不少,許是寺內(nèi)的清淡素齋起了作用,這幾日咳嗽好了許多,所以午睡也沒那么實了。
“王爺,您醒了,奴才適才聽得,好像是滇南急遞,報訊的是桑提督麾下漢軍都統(tǒng)彭春。”
隨侍在一旁的兩個包衣是岳樂從京師帶過來的,服侍岳樂父子二十多年了,雖說是漢人,到底跟隨了他二十多年,即便是午睡,也帶在身邊。
“滇南急遞?桑格帶了一萬多兵馬,能出什么事?快服侍本王起身。”
聞得是滇南戰(zhàn)報,岳樂也是心中一驚,心知可能是前方戰(zhàn)敗,他知道彭春斷不會如此沒有規(guī)矩。
“嗻!”
兩個包衣哪敢多言,連忙上前替岳樂更衣,哪知道,剛剛套上馬褂,屋外又響起戈什哈統(tǒng)領(lǐng)塔那喀的聲音:“主子,瀘西丟了。”
“快讓彭春進來!”
預感到前方戰(zhàn)事不順的岳樂,也顧不得大清親藩的氣度了,一把搶過身旁包衣手中的頂戴,自顧自地戴了起來。
“王爺,瀘西丟了,廣西府丞趙安民、瀘西縣丞郭紹,襲殺知府張伯琮,降了明賊,并誘我右江鎮(zhèn)綠營入城,我軍主力和明賊在彌勒州和南盤江兩次大戰(zhàn),又因明賊堵塞官道,至今未至瀘西城下,桑督恐明賊做大,故命奴才回返昆明請求援軍?!?p> 彭春進了行轅,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將錢貴草擬的報急文書高高舉過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