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峻嶺之中,烏云密布,大雨磅礴,噴發(fā)出來的灰塵也被雨水清掃干凈,重新露出了一片郁郁蔥蔥。
被撫平的大地傷口,地勢比周邊低了很多,四面八方的雨水匯聚了過來,形成了一條長長的湖泊,大自然的造化非人力所能及,面對一潭持續(xù)上升的池水,趕來的千葉宗弟子最終放棄了救援。
時至傍晚,天色漸灰,地下則是另外一個世界,永夜無晝,湖水從坍塌之地涌入,自甬道而出,朝著地下城市漫去。
洪水涌向了地下城市的護城河道里,沿著護城河道奔涌前行,早已干枯千年的河道依然發(fā)揮了疏導(dǎo)的作用,阻擋了洪水向內(nèi)城奔行。
在城頭上,有一名黑衣人暗哨默默的看著洪水奔來,他觀望了一陣以后,轉(zhuǎn)身向六爺?shù)姆较蝻w奔而去。
可憐的方少一行并不知道洪水即將到來,他們還在城墻下的河道中潛行,想繞到后門進入城市。
在幽暗中方少向張龍和唐氏兄弟道歉說:“都怪我急昏了頭,把你們帶入了險境?!睆堼埖故巧袂樽匀唬⑽醋鞔?。
唐鷹擺手嘆道:“方兄弟說什么傻話,我兄弟倆并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我家祖上皆為忠君愛國之士,我爺爺更是在朝做官,乃是先皇的寵臣。我兄弟倆入了千葉宗,就是為了斬妖除魔,踏上武林那一刻,便已把生死看開了?!?p> 唐兔接道:“當年先皇遇害,我爺爺正好在場,因此受到了株連,朝廷污蔑我爺爺貪生怕死,以護駕不力為由,將他押進了大牢,沒多久就冤死在獄中。我家幸得貴人相助才逃得一劫,差點被滿門抄斬。當今皇帝登基后,更是掀起腥風血雨,先皇的兒女全部慘死,而后先皇的部下又被清洗,到了這一步我們才知道這狗皇帝就是先皇遇害的主謀?!?p> 聽完兄弟倆說的話,方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為什么這兩兄弟不愿參軍?原來是兩兄弟不愿為謀朝篡位之人辦事,看來爹說的一點都沒錯,這狗皇帝心思確實歹毒。
方少想通了這一層以后,反而釋然了,莫說他唐家,我方家又何嘗不是如此,我爺爺也是前朝重臣,還是威名赫赫的大俠,不也得東躲西藏幾十年不敢露面。
方少心道此時不是閑扯聊天的時機,得先過了難關(guān)再說,他翻翻身上口袋,說:“我們幾個在地下探險,干糧倒是帶了不少,水就不太夠用了?!?p> 一行人都翻了翻身邊的水袋,存下來的水所剩無幾,勉強只夠喝半天,若是一時半會出不去,可能還得回頭去找水源。
正在此時,遠遠傳來一陣山呼海嘯的聲音,大伙一起豎起耳朵傾聽,不對,這聲音越來越近了!洪水!洪水!
一股巨浪順著幾丈深的溝槽奔涌而來,轉(zhuǎn)眼就到了眾人眼前。張龍反應(yīng)最快,喊道:“快往上爬!”說完,他氣運丹田,背起方少,五指如鉤,攀住河道垂直的墻壁,身形如猿猴一般地向上攀爬,瞬間就脫離了危險。
張龍武功高強能護著少爺脫離險境,其他人就沒那么幸運了,奔涌而來的水流,瞬間就沖得其他七人雙腳離地,眼看著就要被沖走。
唐兔在水里急吼道:“方兄弟,救命!”危機關(guān)頭,方少福至心靈,反手從斜挎兜里掏出一個小鐵球,照著唐兔方向扔去,球飛到一半突然炸開,膨脹成了一張漁網(wǎng),另外一頭方少抖下手腕的細鐵鏈,快速換上鉤爪,將撐開的漁網(wǎng)勾住。
水里的眾人眼明手快,紛紛伸手抓住漁網(wǎng),只見張龍牢牢抱住方少,方少用雙手拽緊一根繩索,繩索的另外一頭是漁網(wǎng),漁網(wǎng)上掛著七個人,在水中沉沉浮浮,苦苦掙扎。
方少緊緊拽住繩索不放,卻聽見張龍在背后大喊:“你們快一點,大的要來啦!”只見一波更高的巨浪像墻一樣,順著溝槽推了過來。
危急關(guān)頭,唐兔指揮小黃出來施救,只見一只黃鼠狼嘴里咬著一根細繩,沿著方少緊拽的繩索,有如電閃雷鳴一般,瞬間就爬上了方少的肩膀。
然后黃鼠狼跳上地面,找了一塊堅固凸起,把繩索在上面一繞,又咬著繩子頭往唐兔身上跳了下去。水里唐兔一把托住小黃,正準備把繩子頭取下來,旁邊哥哥唐鷹說了一聲:“來不及了,你先上。”
他搶過小黃嘴里的繩子,原來弟弟身上有一根登山繩,一頭綁在腰上,哥哥抓緊繩子,雙手松開了漁網(wǎng),順著水流飄去,借助巨大的水流沖力,把弟弟從水里往上拉,硬是把弟弟從水里拉上了岸。
唐兔一上岸,方少的壓力大減,哪怕張龍的武藝高強,兩個人拽七個人在激流中也是十分艱難,現(xiàn)在又上來一個,形勢變成了三拖六,可是巨浪轉(zhuǎn)眼即至,方少吼道:“快用力!”
岸上三人青筋直冒,拉著水下六個人,正在僵持之際,忽聽到哥哥唐鷹說:“方兄弟,替我照顧好弟弟!”唐鷹一個人悄悄松了手,順著水流飄去,他決定犧牲他自己,保全大家。
岸上弟弟唐兔看著哥哥順水飄遠,淚流滿面,腳卻沒有動,雙手卻使勁拽著繩索。此時,又有一名弟子大喊道:“對不住各位了,兄弟先走一步,若是你們能得救,記得明年忌日給我燒柱香?!闭f完,松手隨流波逐流而去。
現(xiàn)在畫面變成了三拖四,在這感人的瞬間,所有人都迸發(fā)出巨大力量,張龍在岸上喝道:“給我起!”
水里四個人奮力搏擊,在巨浪將至之際,紛紛爬上了岸,其中最后一個更是與巨浪擦肩而過,可謂驚險萬分。
生死一瞬間,爬上岸的七個人或坐或躺,都已筋疲力盡,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才緩了過來。方少看了唐兔一眼,只見唐兔直愣愣的看著哥哥消失的方向,顯然,還處在巨大的悲痛中。
張龍起身拍了拍唐兔,嘆道:“你哥哥是個大丈夫,吉人自有天相,我們現(xiàn)在順著水流去找,說不定還有救?!钡艿苤敝?,喃喃自語道:“不可能的,剛才那么大的浪,要是把人推到墻上,便粉身碎骨了,就算沒撞沒磕,在這么激烈的涌流中,沒有人能堅持幾下,卷入水底也會被淹死?!?p> 方少在旁邊勸道:“未必,我剛才檢查了一下隨身物品,發(fā)現(xiàn)從京城買的幾件小玩意都掉進水里了,其中有一件叫牛皮救生球,你哥哥若是在水里碰巧摸到,可以充氣彈開變成一個小皮筏,便有可能救命?!?p> 他拍了拍唐家弟弟的肩膀,又說道:“現(xiàn)在當務(wù)之急是找到你哥哥,我們順著水流下去找,哪怕退一萬步你哥哥不在了,我們也要想辦法先出去,你哥哥可是交代我,要我照顧好你的。”
“咦,你怎么流血了?”方少摸著唐兔濕漉漉的衣服,衣服便如浸透了血水一樣,被映成了紅色,剛才在危急中,加上不敢用火種照明,并沒有人發(fā)現(xiàn)。
“可我沒受傷??!”唐兔清醒過來回復(fù)道。方少和張龍湊近了一看,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濕透的衣服里擰出來的水都是紅色的,有如龜山里流出來的紅色山泉一樣,再仔細一看,其他從水里爬上來的人,身上都是一片血紅。
張龍沉思道:“看來這水有問題,你們可有覺得身體有異常,比如渾身發(fā)癢之類的?”
“沒有。沒有?!北娙思娂姶鸬?,張龍從河里取了一壺水,又拿出銀針試毒,結(jié)果也是一切正常,又嘗了一口,他分析道:“這水看上去有點問題,但是無毒無味,應(yīng)該可以飲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