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跡?”大陸皺了眉。
其實誰家日常過日子見點血也正常,磕了碰了都是常有的事,不過也不怪他職業(yè)屬性總是疑神疑鬼的,直覺這東西很多時候看著無厘頭,但追根究底還是腦內(nèi)整合無數(shù)碎片信息之后亮起的警報,來都來了,寧可錯看不能錯過。
“你要忽悠我你就完了,我告訴你?!贝箨懩檬种割^點了點表弟的腦門。
小表弟現(xiàn)在是只要表哥肯幫忙無有不從,幫完再說,要不他一個學(xué)文史專業(yè)半路出家又沒實踐經(jīng)驗的小鵪鶉真是從內(nèi)心往外發(fā)怯。
大陸順著樓梯走上去,一路倒沒看出什么異常。
到了四樓,一戶人家的房門洞開著,里頭一個和表弟差不多歲數(shù)的民警小王還在給房主唐靜波做筆錄。
“小六......大陸哥。”小王見過大陸好幾次了,也不認(rèn)生,就是表弟名字和六不搭嘎,是他們所里人因為人家有個市局叫大陸的表哥才背地里叫著玩的,眼下吐嚕嘴了讓本尊聽見,嘴上頓時不利索的打了個磕巴。
“這是我們領(lǐng)導(dǎo)?!毙⊥蹩焖賶合卤砬?,嚴(yán)肅的和郭靜波說,“你還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和我們領(lǐng)導(dǎo)說?!?p> “我就說個跟你們年輕人學(xué)的新詞兒,叫細(xì)思極恐,你們說我這么說對不對?不聲不響的半夜睡覺家里進(jìn)人了都不知道,這人是開玩笑呢還是心理變態(tài)啊,塞個娃娃進(jìn)來,要是直接把我們兩口子結(jié)果了呢,估計我們都不知道!你們還說沒發(fā)現(xiàn)什么入室的痕跡,不可能!你們就是檢查不仔細(xì)!”郭靜波越說越生氣,臉紅脖子粗,脖子上青筋都一根根蹦出來了。
“娃娃在哪兒?”大陸問。
小六過來指了指茶幾。
大陸走過去,看那上頭秧放著一個塑膠娃娃,目測有自己小臂那么長,短頭發(fā)的男孩形象,沒穿衣服,硬塑的質(zhì)感有種粗制濫造的廉價感,樣式很尋常。
他墊著自己衣服下擺,把那娃娃翻了個身,看到后面沒有什么特殊構(gòu)造,就是震動牽引了開關(guān),娃娃突然從內(nèi)部傳出低啞的電子音,一個模擬童聲在輕輕的哼唱著“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
大家一時都沒有再說話,大陸也靜聽著電子音會不會傳達(dá)出什么額外的信息,但里邊播放完“他們跳得多么好呀......我們也來跳個舞呀,跳呀跳呀一二一......”稍停了兩秒,又開始從頭循環(huán)播放了起來。
沒什么特別。
大概震動是音效觸發(fā)的開關(guān),大陸又給娃娃翻了個面兒,歌聲戛然而止。
唐靜波站起來,走到大陸身邊,指著那娃娃氣憤的說:“我老婆早起突然聽見這動靜,別說她了,我心里都直突突,這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他靠得近了,大陸鼻尖動了動,問:“唐先生這是喝了多少?”
“昨晚和幾個朋友聚會,是喝了點兒,早起又著急去醫(yī)院,也沒來得及換衣服。”唐靜波不自在的拽了拽衣領(lǐng),自己嗅了嗅。
“沒事就愛喝兩口?”大陸上下看了看他,“會不會喝斷片了,鬧出什么誤會,自己不記得了?”
“我朋友都是歲數(shù)和我差不多的,誰無聊干這個,不可能!”唐靜波一臉不屑,“哦,我還叫了代駕的,一直給我送到樓下,你們不會是懷疑我自己干得這個吧?”
大陸看他坦然,笑了一下,沖小王說:“聯(lián)系一下代駕,核實一下昨晚的具體情況?!?p> 唐靜波低頭翻自己叫代駕的電話記錄。
表弟在旁邊晾了半天,一個勁兒使眼色。
大陸瞪他一眼,問唐靜波,“方便進(jìn)去臥室看看嗎?”
“你們看?!碧旗o波頭也沒抬。
大陸往臥室里面走,看見床上還面朝里側(cè)躺著一個女人,毛巾被一直蓋到眼睛底下。
表弟悄聲說:“叫王成云,娃娃就是放她懷里了,嚇壞了?!?p> 大陸輕聲說了句“打擾了”,對方也沒理他。
表弟輕車熟路的帶著大陸走到一個雙開門的實木衣柜前,敞開了柜門,指了下掛在上面的其中一件長袖藏藍(lán)色的男士Polo衫。
大陸把衣服連衣架一起抽出來,前后看了看。
表弟指路衣服前襟最下擺的毛邊處,那里有些不明顯的破損,且有些深顏色的污跡,順著污跡翻到衣服里側(cè),正是白色的吊牌,這上面就能更直觀看出那星星點點的污跡,是干涸的暗紅色。
大陸對疑似血跡的地方倒還沒什么反應(yīng),反倒是把衣服高舉起來,對著那處磨損的毛茬兒邊有些出神。
“怎么了,哥?!北淼芫o張的直舔嘴唇,大氣都不敢出。
大陸掏出自己的手機(jī),翻到相冊里最新的一張照片,若有所思的對照。
外頭客廳里,手機(jī)公放著昨晚送唐靜波回家的那個代駕司機(jī)的回話,時間過程都對得上,并沒有發(fā)現(xiàn)在此過程中有什么異常。
小王再三詢問有沒有出現(xiàn)一個娃娃,或者唐先生下車后有沒有什么可疑的人尾隨,代駕都否認(rèn)了,說至少在自己離開前,是什么都沒看見的。
“我就說不可能!”唐靜波掛了電話之后更生氣了。
小王安撫了幾句,又問:“家里最近子女有沒有來過啊,或者鄰居小孩子,一時沒注意落下的也有可能,加上昨晚你喝多了,可能......”
“可能什么可能,沒有可能!我沒有......”唐靜波焦躁的打斷了小王的問話,腿一帶,碰掉了茶幾上的娃娃,這一震動,暗啞的電子童音再次回蕩在屋子里。
“你說沒有什么?”小王問。
床上躺著的王成云忽然跳起來,一頭燙卷的短發(fā)壓得亂成一團(tuán),臉部也浮腫蒼白,一邊近乎撒潑似的把衣柜邊的小六和大陸往外推,一邊喊著:“就是你自己喝多了禍禍人,不知道樓里哪撿個破娃娃往家拿,我罵你你還不愿意了,還叫警察和我較勁,你個老東西,你嫌不嫌磕磣,你嫌不嫌丟人!”
大陸和表弟給搡到客廳里,讓突然發(fā)生的變化給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唐靜波那邊明顯讓老婆給吼暈了,訥訥反駁:“你怎么了這是,我沒有......”
“還讓不讓我活了!老東西,挨千刀的老東西,你就是看不得我,喝喝喝,你想喝就喝死去吧,我再也不管了,也不讓你再整這些事來折磨我!”王成云簡直有些瘋了似的往外繼續(xù)推搡著大陸小六和小王,一直給推到了樓道里,“砰”的一聲摔上了房門。
里頭唐靜波像是被這突發(fā)的變故給驚呆了,木雞一般呆立,再沒作聲。
樓道里仨人也呆了倆。
倒不是仨男的支巴不過一個老太太,確實也是不好和一個中老年女性真使力氣真動手。
“這......啥玩意兒啊。”表弟都懵了。
小王抬手又去敲門,順著門縫往里頭喊:“唐先生,王阿姨?你們開開門,到底是什么情況還沒說清楚呢!”
門里頭寂寞如雪,一點動靜沒有,過了好半天就聽唐靜波高聲說:“是我記錯了,喝糊涂了,你們走吧,沒事了?!?p> 再就徹底沒動靜了。
小王也無語了,回頭去看大陸。
大陸剛剛猝不及防給推出來,手里一直還緊攥著那件藏藍(lán)色的衣服,他看看小王,又看看自家傻表弟,“我回隊里一趟,你倆就給我守在這兒,守死了,沒我的信兒別挪地方?!?p> 看他要走,表弟趕忙追了兩步,問:“那要是他們出門要走,我們還攔著嗎?那不成非法監(jiān)禁了?!?p> “不用攔著,跟著,寸步不離,上廁所也給我跟著!”大陸不和他廢話了,快步下樓離開了。
表弟后頭還在糾結(jié),“哥,那要是女廁所我也跟啊,那我不成流氓了!”
大陸早都沒影兒了。
小王拿出手機(jī),給所里發(fā)消息匯報了一下,笑了笑揶揄道:“小六兒,你們家基因是不是到你這兒突變了,要不就是打印機(jī)到你這兒沒墨了吧?!?p> “你才沒墨了?!北淼苡峙块T縫往里聽了聽,還是沒聽出什么動靜,站直了身體腹誹,我這警惕性可比你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