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低頭尋思,不覺點頭,也是,蹇碩身處天子近旁,大概天子以及他自己都以為他便是最忠于天子之人吧!
“可是呢,忠于天子者,卻未必就是忠于我大漢朝廷呢!”
一聽袁紹此言,曹操也不覺愕然。可是袁紹卻自有他的解釋:
“天子,是我大漢的天子,可若他之所為,不全為我大漢考慮,而只為他自己,那么,所謂忠于天子者,又有何謂呢?”
換而言之,天子若不盡忠自己的天子職守,他便失去做天子的資格。而臣子,若是僅僅盡忠于天子個人,也將失去做臣子的資格。
曹操微笑,不自覺地微微頷首。
“可是,孟德說他要對付的,另有其人,那又會是誰呢?”
“且行且看!”曹操擺了擺手。
初升的朝陽,照亮在一輛獨行的牛車上。
老者驅趕著慢慢悠悠的牛兒,一名留著山羊胡須的人、懶懶散散從茅草中起身打了個哈欠。
睡意朦朧的撇了一眼躺在身旁的幡旗,抬頭尋光、又瞬間閉眼、身體放空般躺下。
驅趕牛兒的老者、瞬間被木板震動的聲音嚇了一跳,但也沒有回頭去看,畢竟一路上都是這樣過來的,受罪喲:
“哎!先生還請輕些,小老兒我實在受不住啊?!?p> 山羊胡須者躺在茅草上、目光望著輕輕飄過的白云,放聲大笑:“哈哈哈,告罪、告罪。等到了清河加錢,一定加錢?!?p> “城上烏,尾畢逋,公為吏,子為徒,一徒死,百乘車。車班班,入河間,河間姹女工數(shù)錢,以錢為室金為堂,石上慊慊舂黃粱,梁下有懸鼓,我欲擊之丞卿怒?!?p> “哎……”老者不再言語、默默的趕著牛兒。
幽州涿郡方城,城外營帳內劉績眉頭緊鎖、神情恍惚。
“何遂高你這事可有點為難我??!”
“竟然想讓我暗中給班師回朝的兄弟們使絆子,我可是陛下的忠臣??!”
劉績摸著胡須思慮萬千。
此時西部,大漢的涼州,已經(jīng)成為大漢帝國難以治愈的傷痛。
久病思良醫(yī),這回大漢所指靠的,依舊是沙場老將皇甫嵩!
就在漢帝劉宏大發(fā)天下兵馬的這一年,西部叛亂點燃的戰(zhàn)火已經(jīng)延及扶風郡、陳倉!
那是近四百年前、漢大將軍韓信“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地,可眼下的大漢并無人能與韓信比肩。
所以只能重新啟用當時在黃巾戰(zhàn)場上立下功勛的皇甫嵩做主將(左將軍),統(tǒng)領著董卓(前將軍)分別率軍兩萬去救援陳倉。
然而董卓對漢帝劉宏這個任命卻是郁悶不已。
前時皇甫嵩就因討伐涼州叛軍“無功”而被劉宏降了官職、削了爵位、此時再啟用這位老將也無可厚非、拜其為左將軍董卓也覺得沒有問題,畢竟資歷擺在那里的。
可是他董卓乃前將軍與皇甫嵩的左將軍同為四方將軍、兩官職是平級的,但是漢帝劉宏卻讓皇甫嵩這個左將軍督前將軍董卓,這就相當于皇甫嵩是主將,董卓是副將。
早在皇甫嵩西征涼州叛軍時董卓就給他打下手,而后皇甫嵩走了,董卓以為自己能上位了、誰知道朝庭又空降了一個張溫來做主將,董卓又只好給張溫打下手、誰讓他們官職高呢!
這次就不一樣了,麾下兵馬同等、官職同等、而且董卓之前在討伐涼州叛軍時還從其包圍中順利帶著大軍完好無損撤退、并殲滅一定數(shù)量的敵人,所以董卓此次非常不服氣。
然而董卓也沒有辦法,只有忍著、隨皇甫嵩一起領兵前往陳倉。
很快董卓便在軍事行動中與皇甫嵩產生了分歧,面對斥候的探報董卓認為大軍應該趕快去救援陳倉、據(jù)城而守或者與陳倉守軍互為犄角使叛軍不敢再攻。
但是皇甫嵩卻認為陳倉城池堅固,箭矢充足,叛軍大多數(shù)為騎卒、不可能這么快就攻破陳倉,倘若大軍現(xiàn)在出現(xiàn)敵人一定會集中兵力來攻打我們。
若是大軍按兵不動、叛軍將會毫無保留的進攻陳倉,屆時大軍再出擊定能大獲全勝。
董卓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可重點是陳倉到底能不能堅持那么久,皇甫嵩不出兵、董卓也不可能帶著麾下兵馬傻傻的去跟叛軍死拼……
而這股來自西部的反漢勢力,究竟是從何而起呢?
說起來,其實早在黃巾起義發(fā)生的年代,他們便已然風起云涌、盤踞在關西。只不過最初的領導人,只是一些目不識丁、毫無理想的羌胡人而已。
倘若當時漢朝處置有方,就不會發(fā)展成如此的局面。
可惜漢朝廷,只會將有志之士往對方陣營中推而已。
涼州名士韓遂,便是其中之佼佼者。四年前,他隨涼州刺史曾來到京師雒陽述職,便與何進相見。
當時的韓遂,一言中的,告訴何進:
“大漢,已然病重且久矣!”
此時的何進,正是初做大將軍,為人很是謙虛的聽取他人意見,所以耐心地聽韓遂講解他的驚人之語。
“哦,既然病重,先生可有藥否?”
“說起來卻也不難,別的都是些小疾,只須將最要緊的心頭大患剜除即可!”
“那么,這最要緊的心頭大患,究竟又是何物?”
韓遂笑,他不說話,只是伸出食指,在空中虛寫兩橫一豎。
何進不是瞎子,也不是文盲,雖然識字不多,可也認得這字。只是,韓遂所言,就此時的他而言,實在無能為力。
只好言語拒絕:“先生一路辛苦、還是回去好生歇息吧!”
韓遂聽聞此言心中大失所望,也不在跟何進多言、于是轉身就回,只是他回的不是驛館,而是家鄉(xiāng)涼州。
何進有名無實、毫無魄力。不敢對大漢帝國的心頭大患下手,韓遂認為如此一來中原必定會生大亂。
為了避免殃及自身,韓遂選擇了回歸故里。
可事實上,當時中原尚有多大動靜,涼州地區(qū)的烽火已起。其中一個叫作北宮伯玉的羌人,首先掀起了叛亂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