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沈季陽調(diào)整了呼吸,豎起了耳朵,寂夜之下,秦可卿、寶珠、瑞珠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了他的耳內(nèi):
“少奶奶,這都快丑時了,看來老爺是又不回來了,不如睡吧。”
“唉,睡不著。”
“少奶奶可是擔心那物件兒?”
“是啊,寶珠你說那賊子會不會送回來?”
“應(yīng)該會吧!畢竟少奶奶都這么寬大了,可能那賊還正在思量……”
“你說的有道理,要我也得思量思量,嗯,我是不是在給些好處,多給些銀子,給一千兩,你說那賊子會不會動心?”
秦可卿這句話說的急迫、忐忑而嬌弱,沈季陽蹲在樹上雖未見其人,但聽了心里竟然升起了一種“我見猶憐”之感,同時深感自己把玉佩送回來是正確的,當然那一千兩銀子也讓他的心怦然一動。
而就在這時寶珠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嗯,少奶奶我覺得應(yīng)該會,畢竟賊子都是為了財,少奶奶你真給那賊子那么多銀子??!”
聽到這里,沈季陽更加側(cè)耳傾聽,而后秦可卿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人無信不立,我怎能食言,不過這賊子也實在太膽大過天,居然趕緊我的房間,哼,以后看我不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可卿的聲音一如繼往的嬌弱,讓人憐惜,但沈季陽聽了不由的打了個激靈,心中更是思忖:“沒想到秦可卿居然是這樣的人!這可不像書上寫的!對了,她既然能掌家,肯定也是有些手段的!人家都說女人心、黃蜂口、蝎子嘴什么的,看來果然是真的!慚愧,剛才我還想著賞銀,真是憨狗想狼蛋……”
而在這時寶珠、瑞珠的聲音也次第的響起:“少奶奶說的是,這惡賊實在是大膽,也不知他動手動腳了沒有?”
“這個動手動腳也沒什么,就怕不知天高地厚的亂說?!?p> “他要是敢亂說,讓我揪出來,哼哼……”
……
談?wù)撀暲?,沈季陽總算聽明白了,秦可卿對這事的惱怒點有二,于是玉佩被拿走;二是進了她的屋子,于她的名聲有礙。
而最晚實際上沈季陽只是懷著好奇的心情看了秦可卿一眼,而且還沒看到!至于寶珠、瑞珠他更是看都沒看,因此聽到她們這么豐沛的聯(lián)想,那么沉重的誣陷,沈季陽感覺真是虧大了,真想讓時光倒轉(zhuǎn),如她們所愿。
而后三人的議論如果沈季陽不送回來,她們將要采取的措施,什么搜查、懸賞之類的,以及抓住之后將要采取的措施,什么打板子、插竹簽、后紙糊嘴之類的。
這些話直接破滅了沈季陽原來對《紅樓夢》中女子憐惜的心態(tài),心里惡寒不已。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午夜寒風(fēng)中,漸漸的他的身體又冷又麻,而屋子里秦可卿三人依然滔滔不絕,透過朦朧的窗紙,沈季陽可以隱約看到茶水裊裊的熱氣。
“相差何其大也!她們只是想得到那個玉佩……我若扔過去她們一定不會追趕,對,就是這樣!真蠢啊,白凍了半小時。”
想到這里,沈季陽把身子往屋頂一竄,同時伸手把木盒扔向了窗戶。
窗紙根本不堪沈季陽的一擲,下一刻就“啪嗒”就掉在了窗戶下的琴臺上,引得七弦琴共鳴。
七弦琴顫顫聲中,秦可卿、寶珠、瑞珠驀然轉(zhuǎn)首……而當看到桌臺上的木盒后,秦可卿再也難以保持平時的矜持,蓮步如風(fēng),一下子就跑到了琴臺前,伸手把木盒抓住,然后猛的一掀下,最后緊緊的把玉佩放置在了胸前,同時失而復(fù)得的歡喜潮濕了她的眼瞼。
過了一陣子秦可卿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一顆心終于放下,而寶珠在旁也吁了一口氣欣喜道:“謝天謝地,終于給送回來了!這人連賞銀也不要了,倒是知趣兒,咦,少奶奶你說他會不會聽到咱們的談話?”
此時秦可卿的心里依然因玉佩的失而復(fù)得而絢爛如煙花,不過寶珠的話倒讓她冷靜了些,也覺得寶珠的話很是有道理,即使聽到了她們的談話,她也覺得沈季陽是個知趣的人,隨即她又想到了沈季陽給他的留言。
綜上判斷,她認為沈季陽是一個對她好又有些小毛病的人。而在這個時候,面對賈珍的威脅,她是非常希望有個人能助她一臂之力的!
同時她畢竟是一個女子,并沒有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的氣度,下一刻她又想到了這兩天的提心吊膽,又想到沈季陽定偷看了自己的容光,因此聞言,秦可卿摩挲著玉佩,螓首抬起,輕輕的說道:“他聽到不聽到倒沒什么,我倒還是想把他找出來。先打他一頓,然后給他些小銀?!?p> “額……”
剛才秦可卿對于如果找到偷玉之人的做法是先給銀子,再打一頓,現(xiàn)在卻翻了個個兒,寶珠與瑞珠也都是個伶俐的丫頭,隱隱感到其中好似有不同,但又不敢問,只能疑惑的應(yīng)了一聲。
……
秦可卿與寶珠、瑞珠舒心的閑談,抒發(fā)著重壓之后的輕松的時候不停的,探春、惜春、史湘云也來到了榮國府的后花園。
所謂的巡查她們不過是蜻蜓點水一點而過
她們在假山、水榭、假山間輕輕的走著,所謂的巡查她們不過是如蜻蜓點水般一點而過,而至于劉婆子、馬娘子她們早已被她們打發(fā)回去了——皓月當空,霜天夜白,寒枝淡影依稀,落在心思細膩、多愁善感的女兒眼里就是一副靜謐絕密的畫面,她們不愿意劉婆子、馬娘子她們臃腫的身材、粗俗的呼吸破壞她們眼中的美景,心中的畫意。
當然她們也不愿破壞眼前這靜謐的話面,不僅腳步輕輕,話也說的很少。
而于此同時沈季陽也進入了榮國府,和上次不一樣的是,因為玉佩讓他心頭的不安盡去,心頭輕松之下,他也放緩了腳步,只是步履輕捷的走在假山、廡廊等陰避之處。
行走之時,沈季陽思維隨意的發(fā)散著:“人家說路遙知馬力,烈火見真金,這話果然不假,現(xiàn)在我終于看清了,我本質(zhì)上還是一個好人!唉,好人難當,那里是不成了,再到哪里弄兩個快錢耍?!谂松砩吓y子有些不好意思,在男人身上總行,錦衣衛(wèi)也都這么搞,不僅偷拿,而且有的還明要,我這么做不過是和光同塵,該從誰身上弄銀子,得找個老實人,老實人面子薄、還有積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