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蠅

　　“發(fā)爛的蘋果上聚集著很多蚊蠅。一切都開始腥臭了。”

　　***

　　祖母生有六個孩子，父親是最小的那個。

　　重男輕女的陋習(xí)，導(dǎo)致她生了四個女兒，兩個兒子。

　　大姑是個寡婦，父親母親大概是想著幫襯一下，讓她到我們家做些保姆的工作。

　　我不太喜歡她，是種天生的直覺。

　　我聞到她身上有股腐爛的腥臭味。

　　弟弟卻說他沒有聞到。我當(dāng)然沒有撒謊。

　　她的嗓門很大，嘹亮雜耳的噪音每日充斥在身邊，如果不是因為血親的關(guān)系，我可能已經(jīng)按捺不住脾氣了。雖然不太喜歡她，但我從未朝她撒過脾氣。我自認還算是個脾性溫和的人。

　　也許，大概五六十歲的大媽都是這個樣子，我也不怪她了。

　　只不過是嚼嚼舌根，在耳后嘮一下別人不想聽的隱私八卦罷了。罷了。

　　我以為，作為寡婦，她會很傷心。是的，她很傷心，她只在每次姑丈那方說到要分老家的田地時露出傷心的樣子，只在能獲得利益的時候，才偶爾提起那個我記憶中姑丈的名字。

　　姑丈是一個好人，雖然過去許久，我也記不太清他的面龐。只記得他笑起來，是一副憨厚的樣子。

　　三歲的時候，作為出租車司機的他，還在空暇的時代我的父親母親同我玩耍，會給我買糖果吃。

　　上了小學(xué)，便只能在春節(jié)假日里，偶爾見到他。他一副越來越疲勞的樣子，因為司機的職業(yè)病，膝蓋出了問題。

　　我已經(jīng)不太清他得了什么重病，卻還記得最后一次見他時，他臥在老屋那簡陋的床上，插著呼吸管的樣子。他還記得我嗎，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發(fā)白。我不知道了。那個時候待了很久。

　　即使我們是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但也是親人。我不理解這核能作為一個談資，她是真的悲傷，以前。她是真的很喜歡錢，但卻又一時好賭輸了房子。她生了三個女兒，才得了一個兒子。

　　罷了？她有著老一輩的陋習(xí)，但卻又在人之常情之內(nèi)。

　　不知曾于何處看到過這樣一句話：不要靠年齡段區(qū)分惡人善人。

　　是啊，善惡沒有界限，惡魔也會變老。

　　我該如何呢？我不能如何。

　　畢竟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她還不是惡魔。

　　說心軟也好。的確，我們一家都很心軟，包括我的父親母親。

　　因為弟弟還小，她在我們家主要是帶孩子。但是她好吃懶做，卻又拿著4000塊的工錢。作為一個學(xué)生，我還要每天起早去學(xué)校，忙碌一周。所以我不喜歡她，真真切切地不喜歡。

　　我肯定不是那種真性情的人，每天還是會微笑著待她。

　　偶爾，不對，應(yīng)該是極小極小的概率，有時候她也會有著長輩的架子，讓我覺得她還算是個長輩?？赡苁前磿r卻煮得很難吃的半生米飯，加了特別多特別多鹽的絲瓜肉湯，因為糖尿病自己只吃白水泡飯和無糖麥片，有時候貪嘴把所有零食都吃了，會偶爾提醒我一些生活上的事。

　　我對誰都是恨不起來的，更何況是我的親人。雖然面對她真的很煩，但又有誰是十全十美的。不喜歡，也只能是不喜歡了。適應(yīng)了腥臭的味道，不也只能繼續(xù)搭著過活了嗎。

　　***

　　人有七情六欲，生如渺小的蚊蠅，卻貪婪的活著。

　　你看，本是多么鮮紅的一個蘋果，被一點一點啃食、爭奪，果肉發(fā)黃，最后只會剩下印證貪婪的核。

　　人這種動物啊，多么貪婪、高傲，渺小、鮮活。

　　所以我不會問自己是討厭或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