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能?!眲e說周順敏沒有這個能力,就算有,他也不會做。他是個商人,追逐利益最大化才是他的本性。動用自己的根本力量帶走大雙,對他來說已經(jīng)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了,更何況搭上劉大一家。只賠不賺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
大雙原本泛起光彩的眸子一寸寸暗了下去:“拋下父母親人,茍活于世,這種活法與死何異?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多謝你來看我。”
周順敏還想說些什么,最終只是翕了翕嘴唇,和大雙面對面默然半晌。直到有人來催,才轉(zhuǎn)身離去。
周順敏走了,大雙依舊靠在鐵欄桿上一言不發(fā)。小雙上前,雙臂輕輕環(huán)住姐姐,將頭靠在了她的身上。沐氏也上前,將兩個女兒一起摟入懷中。盡管知道了形式分外兇險,一家殞命是在所難免然而她終究不甘心。沐氏抬起一只手,緊緊捂在自己胸前,那是她此生最大秘密的所在。
這些行走在夏國暗夜里的差役獄卒終于忍不住了,從劉大嘴里沒有掏出一點有價值的東西,自然而然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劉家的女眷。從一開始的例行詢問,發(fā)展到隨時隨地拉人去審訊,半夜三更被拉走一個也是家常便飯。這些女子又怎么能抗衡得過專司審訊牢獄的差役呢?沒有用刑已經(jīng)出乎沐氏的預(yù)料了。幾個人終日惶惶不安,如此過了幾天,都已經(jīng)處在精神崩潰的邊緣。
“哐當(dāng)!”鐵門再次被打開,小雙往沐氏懷里縮了縮,幾天幾夜沒有睡過一分鐘的她意識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下意識地喊了聲“娘”,頭腦里卻是一片空白。
“怎么成這個樣子了?”來的是江瑤兒,沒想到在這種時刻,江瑤兒并沒有和她們撇清,反而來到這個地方看她們。
江瑤兒見小雙似乎已經(jīng)意識不清了,搶上前去雙膝及地,捧起了她的臉:“小雙?小雙?”喊了兩聲,小雙好歹有些清醒,原本渙散的目光集中在一處,看清楚是江瑤兒后,拿手覆蓋在她的手上:“你怎么進(jìn)來了呢?”
江瑤兒苦笑,劉家這次所有人被抓并不是沒有一絲風(fēng)聲,但是她卻始終沒有在知州府的監(jiān)獄里看到她們。要不是她們江家也頗有根基,就憑她那五品官的爹,她也不能知道夏國還有一套隱秘的執(zhí)法機構(gòu)。
可就算知道了小雙她們被關(guān)到了陛下特別設(shè)立的地下監(jiān)獄里,她也是不得其門而入。就在她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時候,還是求了范老夫人,又拿出銀錢上下打點,才能進(jìn)到這隱秘之處來。
“別說這些了,你有什么事情要托我辦的嗎?”江瑤兒強忍心中的酸澀,她沒有辦法救出小雙,只能盡力為她完成心中所愿,讓她不留遺憾。
“這么說,是真的要完了嗎?”小雙明白了江瑤兒話中的意思后,萬念俱灰,難道她要死了嗎?她還沒有享受夠爹娘的疼愛,就要結(jié)束這一世的生命了嗎?那老天為什么還要讓她穿越?不是為了讓她好好重新再活一次,而是為了整蠱她嗎?
小雙的腦袋痛得要炸開來,連罵人的力氣都失去了。
一直抱著小雙的沐氏有節(jié)奏地拍著女兒的背,好似小時候哄她睡覺一般,將她攬在懷里輕輕搖晃起來。
“瑤兒?!?p> “劉大娘?”
沐氏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下了什么決斷,將手伸向衣領(lǐng)里,掏出一件東西來,就著監(jiān)獄墻壁上的火光,江瑤兒看清那是一枚玉佩。
“瑤兒啊,我知道你一向和小雙要好。這次劉家上下恐怕是在劫難逃,可是大雙小雙還小,我怎么能讓她們這么小就去死呢?”沐氏的眼中淚光瑩瑩,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瑤兒啊,我拜托你一件事,幫我把這塊玉送進(jìn)京都好嗎?”
沐氏將小雙輕輕放下,整整衣襟,向江瑤兒隆重地叩了一個頭。
江瑤兒不提防沐氏有此舉動,唬得立刻跳起來,閃向一邊:“大娘你這是做什么?怎么能向我們小輩行這么大的禮,會折煞我們的啊!不就是送塊玉佩嗎?我答應(yīng)您,您快起來??!”
江瑤兒說著就要去扶沐氏,然而沐氏被她托著胳膊就是不肯起來?!艾巸?,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先聽完我的話,再決定幫不幫大娘這個忙?!便迨峡酀匦α似饋?,瞬間仿佛老了十多歲:“大娘這塊玉佩,不僅要你送到京都去,還要你送進(jìn)宮里去!”
“送到宮里去?”江瑤兒呆住了,她從來沒想到,沐氏竟然會和宮里面有聯(lián)系。
“對,送進(jìn)宮里,送到我們的皇帝陛下面前,讓他知道,這玉佩的主人公還活著?!便迨蠈⑹掷锏挠衽暹f給江瑤兒,聲音低了下去,“瑤兒,這件事情,你還能幫大娘嗎?”
江瑤兒看看手里的玉佩,那是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通透得沒有一絲雜質(zhì),如同一塊冰。整塊白玉被雕刻成一只小小的鳳凰,最出彩的是,鳳凰的尾端,有一抹這塊玉自有的七彩光芒。一根五彩線從玉的頂端穿過,看來沐氏一直這樣把它掛在脖子上。
“劉大娘,我送了這塊玉進(jìn)宮,你們是不是就沒事了?”江瑤兒并非愚鈍之人,沐氏要她在這種生死關(guān)頭。把這樣珍貴的玉佩送進(jìn)宮里,除了救命,還能有什么想法?可是皇上難道認(rèn)識這玉佩的主人?
江瑤兒打量起沐氏,三十多歲的婦人,端莊貌美,若不是她一直穿的顏色晦暗,想來應(yīng)該更美一些。江瑤兒以前只覺得小雙的娘慈愛溫婉,然而此刻又覺得沐氏身上自有雍容鎮(zhèn)定的氣派。雖然陛下已經(jīng)近五十歲了,但難保兩人不是舊識···
江瑤兒越想越多,但是看看地上躺著的小雙,還有縮在一邊被劉三娘抱著的大雙,咬咬牙:“大娘,你應(yīng)該知道我們江家雖然祖上一時顯赫,但這些年沒有出過三品以上的大員,我根本沒有進(jìn)宮的資格。而且就算有,也只能面見宮里的娘娘啊,怎么能見到陛下?”
沐氏聽她這么說,知道她有心應(yīng)承了,于是說:“你可以去找大皇子,拿這件東西給他看,請他幫忙?!?p> “但是瑤兒,”沐氏的神色嚴(yán)肅至極,“你一定要記住,絕對不可以讓大皇子或陛下以外的人看到這枚玉佩!絕對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