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炁
清晨陰沉的天空，如同被濃墨潑灑，偶爾從烏云間逸出一道紫色耀眼的閃電。
很快，灰蒙的天空下起雨來，雨下的并不大，淅淅瀝瀝，落在枝葉上、落在石階上、落在地面上，發(fā)出莎莎的輕響。
山下草屋，白劍秋盤坐在地，閉目凝神，一呼一吸間，一縷縷輕柔細膩的靈氣，從雨水中、從草木間、從泥沙里……悄然溢出，如涓涓細流涌向他的身體。
不知不覺間，一道球狀閃電炸響在白劍秋的上空，在剎那照亮周遭天地的瞬間，從閃電球的中心逸出一縷極其細微卻熠熠生輝的金色氣息。
這氣息恰似昨日白劍秋未能凝出的先天真炁般，散發(fā)著洪荒不朽的不凡氣息，剛一出現(xiàn)便引來狂風(fēng)大作，紫電驚雷。
以這道氣息為中心，若隱若現(xiàn)出一頭千丈神龍的虛影，雖是虛影，但鱗爪皆現(xiàn)，氣勢如淵似岳，壓的方圓百里的靈獸喘不過氣來，匍匐在地，動彈不得。
這氣息裹挾著風(fēng)云奔騰而下，不過須臾便來到白劍秋身體四周。
它先是繞著白劍秋的身體游走兩圈，似在確認什么。
待確認完畢，便混雜在天地靈氣中，迅速鉆入了白劍秋的身體。
剛進身體時，它跟其他靈氣一樣，循規(guī)蹈矩的在經(jīng)脈里一點點前進，并未有絲毫逾越的行為。
可是過了一會兒，它變得不安分起來，開始在白劍秋的身體里橫沖直撞，直奔白劍秋的丹田而去。
白劍秋很快發(fā)覺體內(nèi)涌入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氣息，這氣息不受吐納術(shù)的束縛，如脫韁的小野馬，肆無忌憚的在體內(nèi)馳騁狂奔。
就在白劍秋試圖捕捉那道氣息時，它卻趁機夾雜在其他靈氣中，隱去了蹤跡。
白劍秋睜開眼，環(huán)顧四周，一切如舊，只是外面的雨似乎下的更大了，從屋前的房檐上匯聚成珠，滴答滴答的砸在青石上，不斷濺起細小的水花。
難道是我感覺錯了？
當白劍秋再次修煉時，那道隱匿的氣息從其他靈氣里跳脫出來，繼續(xù)朝著白劍秋的丹田進發(fā)。
它的移動速度很快，當白劍秋再次作出反應(yīng)時，它已經(jīng)進入丹田。
“到底是什么東西？”白劍秋不再修煉，摸著自己丹田的位置，隱隱有些擔(dān)憂。
很快，他發(fā)現(xiàn)丹田里涌出一股股熱流，這熱流就像是觸電一般，讓白劍秋整個身體都有些麻痹。
片刻后，熱流變得炙熱起來，整個丹田仿佛是噴涌的火山，劇烈的燃燒起來。
淋漓的汗珠迅速從白劍秋的身體里溢出，就像是開鍋的熱水，冒著滾滾白氣。
渴！
干！
澀！
接連出現(xiàn)的身子狀況，讓白劍秋有些驚慌錯亂，他拿起木勺，舀起屋里水缸里的涼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冰涼的山泉水順著喉嚨還沒到腹下，就被滾滾蒸騰而起的熱浪蒸發(fā)掉了。
白劍秋繼續(xù)舀水，一邊敞開肚子喝水，一邊用木勺將水澆在頭上。可是丹田的炙熱并未消減，反而愈演愈烈。
很快，水缸見底。白劍秋舀水的動作一僵，木勺脫手“哐當”掉在缸底，發(fā)出一聲悶響。
轟??！
紫電橫空，天雷炸響。
外面的雨聲漸大，雨勢開始變得洶涌滂湃，仿佛天河開閘，如瀑布般從天而降，嘩啦嘩啦的傾瀉在地上。
白劍秋回過神，沖出屋去，雨水落在身上，很快便浸透了衣服，但是雨水并未讓白劍秋感到絲毫晾意。
太熱了，再這樣持續(xù)下去，我肯定會被活活的燒死！
可惡！我的身體究竟是怎么回事？來不及想這些了，哪里有冰冷的水？
對了！千古幽潭！
可是禁地，兇險難測，結(jié)元境都不敢輕易沾染寒潭之氣……管不了那么多了！
白劍秋就像煮熟的大蝦，渾身通紅且冒著白煙，不顧一切沖向后山的寒潭。
寒潭四周并沒有任何草木，只有大小不一的嶙峋怪石，龜裂的石碑，矗立在寒潭百米外的一塊巨石上，歷經(jīng)風(fēng)霜雨雪，不知何人書寫的字跡依稀可見【奪命寒潭，生人止步】。
千古幽潭，是九華有名的三大禁地之一，即便是隔著千米之遠，依舊感覺徹骨冰冷。
但是此時此刻，白劍秋并未感覺到任何涼意，只是沖到寒潭邊上時，他一下子剎住了車，臉上露出了猶豫和畏懼。
雨水落在寒潭上，不起波瀾；清風(fēng)拂過水面，也未見漣漪。這潭水就像是凝固在大地上的一塊翡翠，詭異而絢麗。
寒潭的面積并不大，只有百米方圓，潭水幽綠如墨，肉眼可見絲絲的寒氣不斷從水面上逸出。
站在寒潭邊上，一股本能的畏懼讓白劍秋躊躇不前，仿佛眼前的寒潭像是無底的深淵，讓人望而心悸；又仿佛是擇人而食的惡魔，讓人心生恐懼。
一面是燃燒的身體，一面是可怕的寒潭。
白劍秋進退兩難之際，鬼使神差的向前邁了一步，一腳凌空，只聽“撲通”一聲，潭水波瀾四起，白劍秋一頭栽進了寒潭中。
剎那間，冰涼徹骨的寒水瞬間席卷而來，伴隨著如同被一根根尖銳的針刺刺痛肌膚的痛覺，白劍秋表面的皮膚迅速開啟龜裂。
這是潭水中可怕的寒冰氣息所致，白劍秋整個身體在水中劇烈掙扎，難以忍受的刺痛讓他的靈魂也跟著戰(zhàn)栗起來。
他試圖爬上岸去，但是身體無論如何掙扎，卻像是陷入沼澤中，越陷越深，越深潭水越寒冷。
與此同時，丹田中那團炙熱的氣息仿佛如臨大敵般，在第一縷寒氣進入丹田的同時，劇烈燃燒起來。
伴隨著丹田溫度再度升高，白劍秋的四肢百骸熱流涌動，不再寒冷，但溫暖的感覺還沒持續(xù)片刻，他就感覺身體仿佛要化成一團烈焰，連靈魂也跟著劇烈燃燒起來。
這種炙熱的感覺并未持續(xù)多久，僅僅是片刻，整個寒潭的冰冷氣息再次涌向白劍秋。
在一寒一熱的交戰(zhàn)中，白劍秋漸漸失去了直覺，他的雙眼無神空洞的凝視著潭底，那里似乎閃爍著一道耀眼的白光。
白光奪目，卻讓人心生寒意，仿佛那白光的中心，是一顆凝聚無數(shù)歲月的冰魄。
在思緒的最后時刻，白劍秋看到白光里是一個巨大的人影，她身著云裳，藕臂般的胳膊聚攏在胸前，雙眼緊閉，靜靜地懸浮在一張晶瑩剔透的冰床之上。
是錯亂嗎？
白劍秋徹底失去了知覺，就在他失去知覺后不久，整個潭面開始詭異起來，一半潭水蒸騰著火焰，一半潭水冒著寒氣，如同陰陽魚一樣，劇烈攪和起來。
隨著兩股力量的搏斗，很快令周遭的天地發(fā)生巨變，一時間寒潭四周狂風(fēng)大作，雷雨交加，時不時有手臂粗細的紫電擊打在潭面上。
滋滋……
潭面不時被雷電擊中，傾瀉的紫電余波擊打在潭邊怪石上，石屑紛飛，不斷的向四周濺射。
潭水中，白劍秋的皮膚不斷龜裂，但是龜裂后的皮膚很快愈合，他的皮膚就像是一塊凡鐵，在鐵匠不斷捶打下，迅速發(fā)生著某種蛻變。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重復(fù)不斷的變化漸漸讓他的皮膚生出一股特有的光澤，這光澤如寒潭般泛著冷光，卻也存在著烈焰一般的炙感。
翌日
伴隨著清脆婉轉(zhuǎn)的鳥鳴聲，一只色彩斑斕的小鳥落在白劍秋的頭上，它不時用嘴巴啄著他的頭發(fā)，似乎把他凌亂的頭發(fā)當成了絕佳的鳥巢。
白劍秋睜開眼，用手驅(qū)散走無禮的小鳥，正要起身時，他一下子沉了下去，不過很快他又浮了上來。
此時的寒潭不再冰冷，空氣中的寒意也隨之消失，白劍秋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但他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身子似乎發(fā)生了某種蛻變。
他迫不及待離開寒潭，盤坐在巨石上，沉心靜氣，感受著丹田的變化，果然在探視丹田后，他那風(fēng)淡云輕的臉上，露出一絲前所未有的喜色。
太不可思議了！
我竟然凝出真炁了！
白劍秋頗有一種夙愿已了的感慨，這二十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再期待著凝氣臺上成功的那一刻。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到頭來丹田中的真炁竟會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出現(xiàn)。
匪夷所思！
理論上只有借助凝氣臺的法陣才能凝出先天真炁，他這種情況還從未聽人或者書里提及過。
莫非是我體內(nèi)的先天真炁終于長大的，懂得自己生成了？
除此之外，似乎沒有更好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