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事帶著吳玲在小桌邊站著,屋子里忽然靜到了極致,外面的風聲越發(fā)清晰起來,東湖旁的蛙叫聲絲絲入耳。
“鑄造行的領導人,范德興范先生,曾經(jīng)我父親的左膀右臂?!眳鞘抡降南蚺⒁灰唤榻B。
鑄造行的話事人既不魁梧雄壯也不噴著火焰,看起來是剛經(jīng)歷績效考核的中年人,穿著一絲不茍的西裝,頭發(fā)梳得根根分明,精氣神旺盛,是那種一眼看過去就會覺得“果然是能天天跟吳夏伯混在一起”的那種人.
吳玲有點手足無措,她的舒適圈在于黑夜中與饑餓的猛獸搏斗,在于與殺手毫厘之間的生死對決。這些或中年或老年的像考核兒媳婦般的眼神,讓她有點渾身不舒服。
“車行的話事人,賀拳賀先生,在我父親辭職之后,他曾短暫接任過代會長?!?p> 頭發(fā)花白的賀拳看起來樂樂呵呵的,在十米外就可以感到他的和藹。他撓著頭哈哈笑著說:“陳年往事啦,陳年往事啦,我只是造反沒成功,算是幫他先看兩年咯?!?p> “腳行的領頭人,趙崇峰趙先生,他你比較熟悉,曾經(jīng)做過你的教練?!?p> 腳行的領頭人倒是有種打鐵出身的感覺了,這個穿著黑色夾克的中年人魁梧如熊,天生怒容,站在他面前有種面對火山口的感覺。他曾是吳玲的力量訓練教練,在推小車之前曾經(jīng)跟隨過高云,因為不滿后來袍澤會干的都是黑色的勾當,自己出來賣力氣為生,后來被吳夏伯招攬作為腳行的話事人。
“吳小姐,沒想到神神秘秘的小屋子里待著的只是這些普通的老人吧?”一身精致西裝的范德興微笑著和吳玲握手,“其實我們也沒有想到小崽子會把你帶來?!?p> 這已經(jīng)是個上了年紀中年人了,但范德興只憑那一笑,就讓吳玲感覺他的地位在這個小朝廷里與眾不同,即便是性烈如火的趙崇峰也沒有他身上那種昂揚,磊落。與深沉老練的吳事相似的笑容中有種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從容。
“這么重要的會議我怎么可以在場,我馬上離開。”吳玲深深鞠躬,精神緊繃的像是一只受驚的小貓。
“坐著吧,這個小崽子精的跟猴一樣,帶你來肯定有他的道理的。”范德興說。
“餓了吧,我們邊吃邊說?!彼噶酥缸郎系娘埐恕?p> 吳事目光緩緩掃過三位小刀會的功勛老人,理了理自己的獵裝,直起身來,退后幾步,深鞠躬。
然后再端端正正的坐下開口說:
“我從賀拳先生那接手大會長已經(jīng)有六年了。六年中承蒙不棄,愿意與小子我共商共議,也有幸和三位長輩開創(chuàng)了小刀會現(xiàn)在的大好局面。多年來托長輩的照顧,很多事情做得不盡完善,為我留下的手尾殫精竭慮,給長輩們添麻煩了?!?p> “說的什么話!這是我們這些人該做的事情!”趙崇峰立馬出聲,聲音大的像打雷。
“對啊,本來就是我們該做的事情?!辟R拳笑呵呵的隨聲附和。
“我們都是一家人,長輩們也確實照顧我.沒有長輩們的幫忙,我早在幾年前就被袍澤會的人一刀砍死了?!眳鞘乱荒樥嬲\的歉意。
“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當時的你年輕氣盛,難免行事過激。”賀拳開口寬慰。
“小崽子,不要做鋪墊了,直接說說你的想法吧?!?p> 范德興的聲音如古鐘低鳴。
吳事沉默了一會兒。
“剛才三大隊的隊長丁權過來了,他問我要了一艘鑄鐵船和大量作戰(zhàn)服?!?p> 他看向前方。
“我聞到了戰(zhàn)爭的氣息,丁權已經(jīng)暗示的很明顯了,城內(nèi)河四通八達,一艘鑄鐵船花不了一個小時就可以從城西沖到城東,這遠比駝獸車要快,鑄鐵船的容量是一百七十一人,那就是一百七十一支火銃構成的水上屏障。這條東西貫通的水道足以將我們的小刀會切成兩半?!?p> “另外,之前袍澤會跟三大隊的交易中,有一項是丁權要幫助高云吞并城東我們的地盤?!?p> “你的意思是說?”賀拳皺著眉頭開口。
“恐怕這兩個大巨頭都想先來找我們這個軟柿子捏一捏?!?p> 吳事長長的嘆氣。
“我們安安靜靜的做生意,為什么會被他們視作眼中釘?”
趙崇峰滿臉疑惑。
吳事還沒有解釋,范德興就開口了。
“因為錢?!?p> 范德興還是那個精神抖擻的模樣。
“城東的小刀會太富了,別人現(xiàn)在當我們是糧倉,是貢獻點庫,區(qū)別只在于誰來取罷了。更何況我們沒有抵御這兩個勢力前代遺物的能力,上次那只變異獸怪物你們看見的,內(nèi)城發(fā)出來的光圈啵的一下就沒了,雖然在城內(nèi)使用那種大規(guī)模殺傷的武器不現(xiàn)實,但是也充分地說明了他們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強力手段?!?p> 吳事點點頭:“是的?!?p> “丁權怎么說?”趙崇峰忙不迭的問。
“讓我們當縮頭烏龜,大開房門讓他們自取,這樣在治安局那里應該還能剩條命。”
“這不就是土匪強盜嗎!”
“那怎么辦,我們就聽丁權的引頸受戮、任人宰割了?”賀拳笑呵呵的面孔已經(jīng)下去了,換上來的是滿臉的憂慮與焦躁。
“那就只有發(fā)生一些事,讓他們先打起來顧不上我們?!狈兜屡d直視吳事,目光像是看透了一切。
“范先生這已經(jīng)稱得上神機妙算了?!?p> 吳事苦笑。
“我最近就一直在干這個事情,但是丁權的這次到來讓我沒辦法繼續(xù)這么偷偷摸摸的搞了?!?p> “時間已經(jīng)非常不夠了?!?p> 他看著范德興面色凝重。
“我來的路上思考了很久,想不到一個萬全的法子,只是覺得他們準備武裝的時間可能就是我們最后的機會了,當然,這絕對不能是小刀會長干出的事?!?p> 范德興伸手按在吳事的肩膀上。
“這些事情可以我們?nèi)プ觥!?p> 吳事撇開他的手臂。
“不行的,這個小刀會里可以沒有大會長,但是不能沒有你們,你們才是小刀會的基石與支柱?!?p> “所以!”
他一把拉過吳玲。
“從今天開始,吳玲就是小刀會新的大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