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裕捂住右臂問道:“當(dāng)時你同我們俱中了斷神香,又如何能活得下去?”
梅姑啐了一口,回道:“哼,天真!我事先是本就已服過解藥的。---況我若與你們這些人皮獸心的混賬頑意兒一起下頭去,未免也太不值了!”梅姑啐了一口,回道。
陸忱道:“可你的痛苦本只源于他們,何必要牽連上與你無愁無怨的付叔。你此番做法又何嘗不是做倀助惡,冤害無辜?”
梅姑冷笑道:“故小謹(jǐn)自成不得大事,要怪只怪他來的不是時候。他的屋子住不得人,這點(diǎn)你們兩個自是了解的。當(dāng)日,我誘他到藏經(jīng)閣去歇覺,讓他發(fā)覺墻邊所謂的‘尸體’以及些許銀兩。他本該去引得諸位的恐慌與猜疑,將賀家這幾個疑來藏經(jīng)閣。但失算的很,他反沒宣揚(yáng)出去,只告訴給你們兩個,只猜是光想著吞下那些銀兩了,我便須殺了他。---他也確是當(dāng)時最易捕獲的獵物與最佳的誘餌。而你們兩個學(xué)的那些條條框框的玩意兒,于我計(jì)劃而言,實(shí)在有益。只惱雪寧這蠢蹄子,昏了心,失了口。把那不該抖出的話兒漏出了些,險些壞掉我大事。”
賀千峰疑道:“那長清寺究竟是何來歷,怎會有吳政仁疑案所失的寶藏?”
梅姑冷笑一聲,回道:“不曾想還有你不曉得的事,那吳知仁是本地知州這自不假??甚r有人知的是他還有個小侄子在長清寺里做和尚,法號‘弘智’。當(dāng)時,年過古稀的明心方丈圓寂。眾僧推舉中,靈清長老以微弱的優(yōu)勢勝出,做了此寺第十一代方丈。但不久易江旁百里外的豐都發(fā)了洪,那頭的百姓失所流離,一部分便往易江這頭來了。這時的吳政仁卻暗撥算盤,表面請求上司府衙撥款批糧來賑災(zāi),實(shí)際拿到錢糧自吞去一半,余下再同當(dāng)?shù)氐墓偌澓缽?qiáng)們聯(lián)手用小斗、定高價的賣。這些本剩無多的糧食自然供難應(yīng)求。只靈清方丈說什么不愿眾生受苦,便敞門開窖,迎那些難民入寺,同他們分糧。為挺過這一劫難,寺里的眾僧除分去所有糧食,又?jǐn)D出全部的碎銀,將那些地契、佛經(jīng)大多抵到當(dāng)鋪。就這買下來的糧食也還且僅夠那些難民僧眾們糊口的?!?p> “幸得洪災(zāi)過得不算太晚,饒是如此,長清寺也已窮困萬分了。而吳政仁確只象征性的發(fā)了些許碎銀當(dāng)做褒獎。這時,寺里便分成了兩派。一派以靈靜長老為首,說的是寺里僧人眾多,憑如今景況絕無可養(yǎng)活之望。而長清寺百余年基業(yè)更不可毀于此劫。所以提議抬高些香火價,同官府富商一同經(jīng)營寺廟。另一派則是靈清方丈為首,他們不愿他人插手干預(yù)佛寺活動,也不愿讓銅臭味毀了佛緣,污了佛心?!?p> “這段兩派爭持不下的日子里,長清寺確是愈發(fā)凋敝著。而打破兩派僵持的是那月廿十,靈清方丈突然暴斃。靈靜長老也自然而然的被擁為下任方丈。他意料之中的采用先前的提議??上q了太多。---畢竟那官府亦要從中取利。而另一派的靈思長老卻不想親見佛寺這般污濁下去,便帶了同他俱不愿在此的僧人離去。此時的長清寺自是已神昏心離,只這樣沒多久也便荒廢掉了。后來,吳政仁貪贓枉法之事被人告發(fā),上頭派人下來搜查了數(shù)日卻沒尋到贓款。而但那枉法之罪是被百姓多方冤訴,且人證物證俱在,自然不會是假事。可他是賈撫臺的黨羽,賈撫臺所附的劉中堂又是當(dāng)朝權(quán)臣之一,所以也只被罷了官。而后他在返鄉(xiāng)途中被人殺害這些你們想亦是知道的。那贓款不翼而飛,便成了本省一大疑案。”
“雖當(dāng)時他們把城里府上翻了個低朝天,但那不過是緣木求魚。實(shí)際上他早暗同小侄弘智,將贓款移入寺中的藏經(jīng)閣。這間密室便是他差人打造的,那時,他已擴(kuò)建寺廟為由,眾僧自然覺察不到真相。待密室修成,吳政仁又尋了個由頭做掉了知情之人。而長清寺沒落后,那弘智本想取出些銀兩同手下人還俗享樂。倒不想手下是清貧日子過慣了,幾曾見過這等數(shù)目的銀兩。于是便起了分爭,最后甚至生出殺人的念頭。---真是白念了十幾年的經(jīng)。那動手拼殺后余下幾個逃出來的偏又是碰上我。我只略使些手段,那幫軟骨頭便說出了長清寺前后的來龍去脈,但我依舊放不得他們,反尋思著這被人覬覦垂涎的寶藏恰是絕佳的誘餌。這便有了后來這些事情?!?p> 陸忱、云平聽得早是心下翻涌不已,許久未有答話。
反是賀千峰咯咯笑道:“好個故事!你梅姑然是處心積慮已久的想殺我,不過但僅你一人同我較量,還未必贏得了我!”
“我素是知曉你的寒傷掌和焰焚拳端的厲害,但我數(shù)年苦練亦非無功徒勞。況我這般與你們言三扯四的,豈會沒有謀算?徐修兄,我想你該到了吧”梅姑瞇著眼道。
“梅姑果真知我。不錯,我自是來了一會兒了!”此語初起,石階上便走下一個著黑袍、掛佛珠的虬髯大漢。
梅姑揚(yáng)聲一喝:“既然這樣,想也是該動手了!——雪寧,你且看好那個忘八崽子!他已經(jīng)活不了多久!”言畢,已是出手攻向了賀千峰。
賀千峰也知此次兇多吉少。指著祝雪寧道:“你們快快拿下她,我先來會會他們兩個!”
聞得此言,邊上兩個賀家家仆俱都亮出明晃晃的家伙。祝雪寧也從地上摸出把劍來。不過眨眼間,三人已是擊打成一團(tuán)。
不會功夫的陸忱在一旁看的心急,他走上前輕扯動張沖翼的衣袖,急問:“張前輩,您快幫我看看這邊情況怎么樣???”
張沖翼見其言行,約莫猜到他心里的意思,只笑道:“眼下看,這姑娘武齡尚淺,招式使的太拘泥,顯是實(shí)戰(zhàn)欠乏。攻起來又覺太過綿柔,少了些剛勁。但我想對付這幫三腳貓不成問題?!闭f話間,他心下亦暗想:眼下我內(nèi)力大損,又?jǐn)嘁槐?,已全然不及先前十之二三了。我本是想著一直閂上門運(yùn)功調(diào)息的,卻不料那突然飄來的血腥味實(shí)在古怪,我被它擾去心神,反沒調(diào)息下去。此刻,我不敢輕易損耗真氣,除卻本就不多,便是忌憚那個喪面殺佛。我先前與他略交過手,他的功夫不弱,且以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根本勝不得他,更要命的是他眼下尚為出手。此番情形,只不知我還能否保住他們兩個。所幸也不全是糟糕情況?!惹俺媚敲饭醚哉f時,祝姑娘偷偷將密室的開門之法告訴了我,要我?guī)麄円粫壕緶?zhǔn)機(jī)會快快離開,但現(xiàn)在想來也只得等了?!庙毮切煨蕹鍪址讲庞械脵C(jī)會。
這一頭,梅姑和賀千峰拼斗激烈。梅姑的“縹緲散手”確是古怪多變,但也因其數(shù)年來無名師指點(diǎn)全靠自悟自練,又是當(dāng)局者迷,總有許多瑕疵而不察,是則部分招式用出來反是沒料到的露出大破綻,期間數(shù)次俱因此陷入了陷境,而先前同賀千峰說話也打斷了她先前據(jù)上風(fēng)的優(yōu)勢。只是奇這徐修怎得還不出手相助,莫不是想要“鷸蚌相爭,坐收漁翁之利”?
賀千峰因?qū)π煨薜陌灯黝H為忌憚,故總留些神去注意著對方。雖對梅姑雖隱隱占得上風(fēng),但始終還以消耗為主。雙方這般狠斗久了,還是梅姑內(nèi)力不及賀千峰,已是有些氣力不支。梅姑心下暗急,又仍瞥見徐修在一旁抱胸觀戰(zhàn),經(jīng)不住喝道:“徐修,你還不動手?那《芒天訣》雖是男人才能練的秘籍??赡阋矂e忘了其中還有數(shù)頁扼要的內(nèi)容還在我手中!”
徐修笑道:“這個你先前說過,我自然知道,梅姑莫急,我這就動手!”“動”字方才出口,他已倏地?fù)P手抖腕,幾根毒針便攜破空之聲朝賀千峰處掠將來。
賀千峰聽得真切,忙挑出圈外,避開毒針。再揮掌時,梅、徐兩人已是一齊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