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彼岸花開
“宋易？”秦子風冷著臉站起來，出聲問道。
楊嫣在他身后，雙手拉住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亂動。他將手背過去，輕輕握起楊嫣的手，將之握在手心，手心的溫度要楊嫣安心。
“秦少爺！”宋易也不裝了，起身朝秦子風行了一禮，卑微笑著，道，“我家主人向你問好?！?p> “宋青云？”秦子風問道。
宋易低著頭，不答。
“把她放了，我饒你不死?！鼻刈语L道。
宋易再行一禮，沒有說放不放人，而是說道：“我死了，她也死了?！币娗刈语L眼神變得兇厲，他又道，“這些人就都死了……三十六人?！彼噶酥柑抑ι系娜昊ò?。
“三十六人??！”秦子風眼睛一凝，他看向宋易，問道，“你想要怎樣？”
事情往自己所設想的路上走來了，宋易直起身子，向著秦子風嫵媚一笑，說道：“我們賭一把！”
“賭？！！”秦子風皺眉，正要說話，身后楊嫣又將另一只手覆到了他手背上，用力的捏了捏，不想讓他賭。
秦子風話語一頓，然后向宋易冷聲說道：“你知道嗎？你放了一個很大的失誤?！?p> “什么？”宋易問道。
“你高估了我的品德！”秦子風道，“這些人我都不認識，尹心蘭剛剛還和我打了一架！我不是那種會因不相干的人而冒險的人。
“但你……在你掌控著他們的生命的同時，你的命，也在我的掌控之中。”
他盯著宋易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向他們保證，你會比他們先死??！”
“什么！！”宋易臉色大變，似乎沒料到秦子風會是這等人。
“放了他們……”秦子風又道，“或者，你們一起死！”
只是，此話一出，宋易那驚懼的臉忽然平復，嘴角又勾起妖異的笑。
秦子風還是太嫩了！
如果他真在不在乎這些人，那么他根本不需要跟自己多說什么，直接出手便是。他說了這么多，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
宋易太喜歡這種玩弄人的感覺了。
他笑著，向秦子風道：“請送我們?nèi)ニ?！?p> 秦子風咬了咬后槽牙，牽著楊嫣一起，向宋易走去。
宋易站在原地，沒有反抗的意思。據(jù)他所知，楊懷志三人都死在秦子風手中了。所以，不管秦子風是怎么做到的，又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能力，總之，他宋易一個被酒色掏空了的人是肯定打不過秦子風的。不如保持風度。
秦子風走到宋易面前，尹心蘭旁邊，俯視著宋易，伸手去提起尹心蘭的刀，然后……
他坐了下來，挨著尹心蘭。
“怎么賭？”他問道。
楊嫣走到他身后站著，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緊張的捏著。
雖然知道秦子風會怎么選，但當秦子風真的坐下來時，宋易還是大松了一口氣。因為確實有不小的可能性，秦子風會不管不顧，直接掀桌子，把他砍了。
跟著坐下，宋易以拈花指拈起桃花，妖異笑著，又給秦子風看桃花，說道：“看這束桃花……”
秦子風去看桃花，一眼過去，將整支桃花的形貌刻進腦海里。
“你說……”宋易問道，“這支桃花有幾瓣？”
桃花36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秦子風答道：“36瓣?！?p> “你確定嗎？”
“確定！”秦子風點頭。
“你再看？”宋易看著秦子風示意桃枝。
秦子風看去，正見到那36瓣桃花中，有一瓣桃花隱隱消失，只有35瓣了。
他皺眉，細想片刻，忽然明白，這36瓣桃花中，有一瓣是宋易的靈魂！
“這就是我們的賭局嗎？”他問宋易。
“不是！”宋易搖頭，“我們的賭局還沒有開始，我只是想告訴你，其實從一開始，尹心蘭就輸了。”
秦子風漠然不語。
見秦子風的樣子，宋易心頭得意，秦子風剛剛過來時，以生命威脅，致使他處于下風，氣勢被秦子風完全壓制住。而當氣勢被壓制了，逢賭必輸。這下他終于找回了些場子。
“我們來一局真正的賭局……”他突然加大聲音，嚇了楊嫣一驚，又伸手入懷，摸出三顆骰子，他將骰子放在桌子上，繼續(xù)說道，“你是主人看重的人，我給你尊重，不做那些把戲，我們來堂堂正正賭一局?！?p> 秦子風將骰子拿起，在手中掂量。
“骰子你盡可隨便檢查……”宋易說道，“絕不會做手腳！”
“是嗎？”秦子風反問一聲，用力一握，便有“嘎吱嘎吱”的脆響聲，他再攤開手，掌心僅剩一枚骰子了，另外兩枚骰子碎成了粒。
“這是？！”宋易驚于秦子風的力量。
“骰子沒有問題……”秦子風道，他把骰子碎粒倒掉，拿著剩下的一枚骰子示與宋易，“我們，賭大??！”
“賭大還是賭小？”
秦子風靈機一動，將骰子拋給宋易，道：“賭大沒意思，賭??！”
“好！”宋易接過骰子，應一聲，直往空中一拋，任由骰子落下。骰子落到桌子上，原地旋轉(zhuǎn)良久，最終一點向上！
不愧于他常年與人賭命，這一手骰子的力道控制，實在過于恐怖。骰子仿佛長在他的腦子里一般，由著他的思想控制，想要幾點，就是幾點。
“一點！”宋易嘴角勾起邪笑，看向秦子風，“秦少爺，承讓?！?p> 楊嫣的心瞬間拉緊，抓著秦子風肩膀的手抓得更緊了。
“嫣嫣？”秦子風輕聲喊道。
“嗯？”楊嫣不解，這時候叫她干嘛。
“你別緊張……”
“我……我不緊張?！睏铈痰?。
“你抓痛我了?！鼻刈语L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伸手拿起桌上骰子。
楊嫣臉兒一紅，急忙松了手，抬起來，但又搭了下去。
骰子捏在手中，秦子風看向宋易，拇指用力，忽而一笑，直往空中一彈！
一如宋易的操作，任由骰子落到桌上，自顧自旋轉(zhuǎn)。
然而，不同的是，這骰子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忽然碎裂開來，失去力量，散落在桌子上成七八塊。
“碎了……”秦子風得意的笑起來，問宋易，“這是幾點？”
這種情況，宋易表情未變，依舊邪氣，他反問道：“骰子碎了，算幾點？”
“碎了，一點都沒有，是零點！”秦子風道。
“骰子碎了，沒有點，成績作廢！”宋易忽然抬高聲音，大聲喝道，“你損壞了賭局，是為作弊……”
“骰子碎了……”秦子風再次道，“算……零……點……”
但是，他說著說著，身體突然僵硬，聲音一點一點變小，繼而倒了下去。緊接著，他頭頂冒出了一瓣粉色桃花。
“啊哈哈哈……”宋易色變做猙獰，仰天狂笑起來！
“秦大哥，秦大哥！”見秦子風倒下，楊嫣驚慌，連忙搖動秦子風的身體，呼喊著，希望秦子風醒過來。
“沒用的！”宋易笑著站起身來，伸手打了個響指，秦子風頭頂那瓣桃花便飛向了桌上桃枝，挨著尹心蘭那一瓣，“捏碎骰子，真的是個好辦法！但是，但是啊……”
他再次狂笑，“秦少爺，你自己竟也認為那是作弊，不符合規(guī)則！哈哈哈……笑煞我也！”
彼岸花開的武魂能力是，宋易能在別人允許的情況下，將人的靈魂變作桃花。換算到賭局上來就是，一旦對手認為自己輸給宋易了，那他就可以被宋易變作桃花！
也就是說，在這場對局中，秦子風自己也不認可自己的成績。
“秦子風……秦少爺！”他念著，笑著走過來，伸手捏住楊嫣的下巴，說道，“他依舊是那個廢物少爺啊！簡直輕松……”
說起來，從進棚子起，到秦子風倒下前，宋易都只隨便看了楊嫣一眼而已，沒有展露任何野望。秦子風都以為這家伙是個受。沒想到，秦子風剛一倒，他就暴露了本色，直奔楊嫣而來。倒也不辜負他那一副酒色過度的模樣。
楊嫣用力一甩頭，將宋易的手甩開，說道：“秦大哥不是廢物！是你卑鄙……”
“呵呵……美人……”宋易再次把手伸過去捏住楊嫣下巴，將楊嫣的臉扳過來，一副垂涎的樣子，淫笑道，“像你這樣漂亮，全天下也沒有幾個！跟著秦子風實在浪費，以后便跟著我吧！”
“你放開！”楊嫣嗔怒，往后退。
宋易跟著向前，那只手還一直在楊嫣下巴上，另外空出的一只手，往楊嫣胸前摸去……
“她叫你放開……”突然，有聲音響起，一只大手按在宋易肩膀上，“你聽見了嗎？！”
這聲音……宋易一頓，不可思議的回過頭，正見到秦子風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你，你怎么，你的靈魂……”宋易看向桌上的桃枝，桃枝上第八朵桃花，還依舊有兩瓣桃花，“你怎么還能行動？”
“叫你，放開！”秦子風手上一用力，捏住宋易的肩，宋易痛得慘白的臉直抽搐，連忙松開了楊嫣的下巴。
“秦大哥？”楊嫣過來，驚魂未定，卻看著秦子風，關切道，“你沒事？”
秦子風搖搖頭，沒有說話。沒有說自己無事，也沒有說自己有事。
他松開宋易的肩，推了一把，將宋易推的踉蹌幾步，摔倒在地面。
“你的靈魂還在那里！”宋易在地上坐起，看向秦子風，驚恐問道，“你是誰？！”
“我是秦子風！”秦子風道，指著宋易，“我們再賭一局！”
宋易臉上的神色不住變化，但最終，他站起來，應道：“好！”他沒理由在賭博上怕誰。
“這一次，以我的靈魂，賭你的靈魂！”秦子風道，“以楊嫣的靈魂，賭那35個靈魂！”
“1個賭35個？”宋易皺眉。
“她的靈魂……”秦子風站起來，高大的身影極具壓迫感，“比那35個靈魂更珍貴！”
“好！”宋易點頭，“賭什么？”
“據(jù)說……”秦子風道，“一個真正的賭徒，能以天下萬物為賭局。沒有什么不能賭！”
宋易點頭，認可秦子風這個說法。
“現(xiàn)在……”秦子風拿起尹心蘭的大刀，在桌子上，從右到左，刻了兩個字，宋易看過去，是“左”和“右”，秦子風將兩個字圈起來，道，“我要和你賭，等會店家出門來，先邁出的是左腳還是右腳！”
“什么？”宋易大為驚奇，“這也能賭？??！”
“左還是右？”秦子風大聲道，“你選。”
作為一個優(yōu)秀的賭徒，與人賭命36次還活了下來，宋易自然有其厲害的地方。他其中一個厲害的點在于，他會時時刻刻關注著周圍所有的一切，而他的記憶力又極好……
如果他沒記錯，方才店家出門來，先邁出的是右腳。而出門這種無意識之間的事，這是一種習慣，也是一種定數(shù)。店家平日出門，一定都是先邁右腳！
想到這，宋易咬破食指指尖，就要將血滴到桌上左邊的“右”字上。
但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屋內(nèi)屋外，就隔著一面墻，方才店家還注意著尹心蘭和秦子風的爭執(zhí)。他們眼下的賭局，也一定被店家看在眼里。他又想起，秦子風講解賭局時，故意提高了聲音……
這恐怕是故意讓店家聽見！
店家知道外面的賭局，賭的就是他出門時的邁步……那他一定會故意改變平時的走路方式！他或許會以左腳出來。
宋易又把手伸向右邊“左”字上空，準備滴下血液。
不對……
他又皺眉，如果店家故意更改，邁左腳出來，使他贏了，那么秦子風和尹心蘭便死了，借不了銀子賠償與他，店家是會折損的。他一定不會這么做，商賈小販，總是貪圖蠅頭小利，一定會故意使他輸，說不得會先邁右腳出來。
如此思量，宋易便又想選右邊了。
如此，宋易糾結(jié)多時，在指尖的血積蓄不下時，才勉強滴血到了右字上面。
“呵！”見宋易糾結(jié)良久，選了左邊的“右”字，秦子風冷笑一聲，朗聲喊道，“店家，這位公子的熟牛肉呢？！”
“來了……”屋內(nèi)店家回一句。
卻說這位店家，他確實是關注著外面的動靜的。當他聽到秦子風要賭他出門時先邁那只腳時，他心下嘀咕，第一反應是，自己不能順了這些人的心，等會得邁只左腳出去，或者跳著出去，或者從后門繞一圈，不從前門出去，但他又思量，外面兩個聽著都像是有權有勢的人，他恐怕是都惹不起……
如此一想，他便抬著托盤，低著頭，只做什么都不知道，尋常一般，跑了出來。
“左，還是右？”秦子風看也沒看店家出門，只看著宋易問道，“你心下細密計較，算到了嗎？”
“右……右腳！”宋易看得分明，店家先邁了右腳出來，他色變作癲狂，“右腳，是右腳！你又輸了！秦少爺，你又輸了！我怎么會算錯！！”
他看著桌上殷紅的血，狂笑起來：“哈哈哈……”
“你……確定嗎？”秦子風面色從容，去看宋易。
“怎么？”宋易冷笑，“你還想作弊？”
“不……”秦子風搖頭，“作弊的不是我。你再看，你選的是左邊還是右邊？”
宋易收起笑容，往桌上看去，他的血分明就在右字上面！但是，他忽然有不好感覺……
左邊還是右邊？
“右”字，在左邊！！
“看明白了嗎？”秦子風笑起來，“你選的是左邊還是右邊？”
“左邊還是右邊？”
他選的是左邊！
“不！”宋易踉蹌一步，跌倒下去，靠在桌上，“不可能！”
“你判斷對了……”秦子風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宋易，“但你選錯了！”
“你作弊！”宋易怒視秦子風。
“我，作弊了嗎？”秦子風問。
并沒有……宋易臉色灰白！這哪算作弊？
見宋易的樣子，秦子風知道大局已定，他俯下身去，看著宋易低語道：“這一局，其實從一開始，你就輸了！”
宋易不解。
秦子風指了指桌上的字和圈，宋易看過去，頓時明白了。
桌上的字，“左”字在右邊，“右”字在左邊，兩個字卻都在圈內(nèi)。所以他不管是選左字還是右字，都是錯誤答案！因為左還是右，全由秦子風說了算！
“我沒有輸！啊哈哈哈……”宋易忽然癲狂了，他笑起來，但笑著笑著，他便身體僵硬，趴在桌上不動了。
其實他輸了。
桌上那枝桃花花枝消散，上面的花瓣掉落，一瓣飛入尹心蘭頭頂，一瓣飛進秦子風頭頂，剩余的花瓣圍繞著秦子風和楊嫣，翩躚起舞。
“秦大哥，這是？”楊嫣問道。
“他們在感謝我們?！鼻刈语L笑道。
飛舞著的桃花，飛著飛著，便消失不見。尹心蘭如夢初醒，揉著眼睛，坐起身來。
楊嫣再問秦子風：“秦大哥，為什么你失去了一瓣桃花，也沒事?。俊?p> “為什么？”秦子風笑著，因為他實質(zhì)上有兩個靈魂，盡管秦子風死了，但他的武魂還在，鎮(zhèn)魂劍替秦子風死了一次，他伸手捏了捏楊嫣的鼻子，說道，“因為我比較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