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東區(qū),東京藝術(shù)大學上野校區(qū)。
后藤加奈快步從美術(shù)學部大樓走出,剛剛結(jié)束了今日學校課程的她,需要第一時間趕往打工的那家便利店。
由于前兩天的意外生病,她連續(xù)請了兩天假,導致店長對她有些意見。
如果再不去的話,說不定自己就會丟掉這份打工。
考慮到接下來還需要采購一堆繪畫材料,還有租房的租金要付,需要花錢的地方很多,這份工作可不能就這么丟了。
低著頭快步走了一段,剛一轉(zhuǎn)彎,忽然迎面沖過來一個人影。
“啊——”
轉(zhuǎn)角撞上咬著面包的同學、然后一下跌倒在地被迫露出胖次什么的場景當然不會出現(xiàn),不過后藤加奈還是因為一下突然的撞擊連續(xù)后退了幾步。
“對不起對不起,我……”
后藤加奈趕緊道歉,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撞的這人自己認識。
“由梨,怎么是你???你今天不是在音樂學部那邊練習合唱的嗎?”
這個突然和后藤加奈突然撞在一起的人,是后藤加奈的同學、好友森口由梨。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啊……”
森口由梨小小抱怨了一句,捂著剛才被撞到的鼻子,左右看看,忽然伸手,一把拽住后藤加奈,拉著她來到教學樓外一個沒什么人經(jīng)過的角落。
再次確認附近沒人后,她才湊近后藤加奈,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
“喂,加奈,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
“相信?!焙筇偌幽瘟⒓袋c頭。
太過果斷的回答瞬間將森口由梨后面的話堵了回去,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接了。
后藤加奈看了她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你突然問這個問題干嘛?這不是常識嘛,昨天的新聞上還有呢,說是明治神宮的大神官親自出手,祛除了一個在八王子那邊殺了人的惡鬼?!?p> “啊……對……是這樣……”
后藤加奈這理所當然的態(tài)度讓森口由梨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很蠢,她想了一下,用力擺了擺手。
“不對!明治神宮的大神官祛除的那個是鬼!我要說的是……”
“你剛才問的不就是鬼嗎?”后藤加奈無情地打斷了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森口由梨有些惱羞成怒?!拔覄偛耪f的不是這個鬼,只是一種形容!形容你懂嗎?”
后藤加奈納悶地看著自己這個好友,不夠明白她今天突然間在搞些什么。
“你有什么想說的就趕緊說,沒有的話我要抓緊時間去打工了,再不去搞不好我會被炒魷魚,那就糟糕了?!?p> “別走!”森口由梨伸手抓住轉(zhuǎn)身準備走的后藤加奈,這時候也顧不得再裝神秘了?!拔覄偛畔胝f的其實是靈,不是鬼,是靈!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靈?”后藤加奈皺眉想了一下,搖搖頭?!斑@倒是沒見過。靈不是非常罕見的嘛,而且就算被人見到也全都是惡靈,那種東西我可不想碰見?!?p> “但如果那個靈不是惡靈,而且她還是我們認識的人變的呢?”
說到這里,森口由梨臉上的表情再次變得神秘兮兮,甚至有點……賤賤的樣子。
后藤加奈雙眉皺得更緊了一些,她忽然伸手摸摸森口由梨的額頭。
“由梨,你要是生病了最好去休息一下,不然像我前兩天一樣連續(xù)發(fā)燒的話,那就太痛苦了?!?p> “我才沒發(fā)燒!”
森口由梨沒好氣地打開后藤加奈的手。
“算了,就知道跟你這個家伙搞神秘氣氛一點兒用都沒有,真是不知道你這個壓根沒有藝術(shù)細胞的家伙是怎么考上東藝的?!?p> 一邊嘟囔著,她一邊從兜里拿出手機,調(diào)出一個界面,遞給后藤加奈。
“自己看?!?p> “藝術(shù)又不是靠什么藝術(shù)細胞,而是靠我們的腦袋。話說你到底想讓我看什么???”
后藤加奈一邊吐槽著好朋友,一邊接過手機,只看了一眼,她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黯然,嘆了口氣,將手機遞還給森口由梨。
“由梨,你明知道我現(xiàn)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茅原學姐還活著時的樣子,還給我看這個視頻做什么?”
森口由梨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神秘。
“如果我告訴你,這個視頻是今天的呢?”
“不許拿茅原學姐開玩笑!”后藤加奈十分嚴肅地斥責了森口由梨一句?!罢埬阕鹬厮?!”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最崇拜茅原學姐,不肯接受她已經(jīng)死了的事實,可是你仔細看清楚嘛?!?p> 看到森口由梨那副樣子,后藤加奈猶豫了一下,重新拿起手機。
視線捕捉到視頻封面上的茅原千穗后,她使勁咬了咬嘴唇,然后發(fā)現(xiàn)了問題。
這上面的茅原千穗正穿著一套巫女服。
雖然茅原學姐上了大三后,的確出過巫女COS,但她那套巫女裝束明顯和現(xiàn)在這套有些區(qū)別。
更重要的是,從背景來看,她現(xiàn)在身處的地方,顯然是一家神社。
巫女的COS服裝在外面穿沒事,但一定不能穿著去神社,因為這樣不僅會被神社的工作人員斥責,還會被人罵。
畢竟這是對神社那些正牌的巫女們不尊重。
茅原學姐雖然在大學的幾年表現(xiàn)得甚至被很多人稱之為“瘋狂”,但后藤加奈知道,這種明顯透露出不尊重人意味的事情她是不會做的。
后藤加奈看了一下視頻的發(fā)出時間,的確是今天沒錯,而且就在兩個小時前。
“總不會是今天的視頻吧?”
后藤加奈想了想,點擊視頻播放鍵。
看完整段視頻,后藤加奈發(fā)了一會兒呆,然后將手機賽還給森口由梨,轉(zhuǎn)身就走。
森口由梨低頭看看手中的手機,再看看已經(jīng)走遠了的后藤加奈。
“喂!加奈,等下,你要去哪兒???”
后藤加奈頭也不回,只是空氣中傳來她簡短干脆的回答。
“荒草神社?!?p> ……
……
叮叮叮?!?p> 聽到風鈴響起的聲音,犬養(yǎng)明夫抬頭看向門口的反向,然后看到一個大約30出頭的年輕男子懷里抱著一條約克夏梗寵物犬推開門走了進來。
他的臉上表情有些意外。
“高松先生,你現(xiàn)在不是應該正在上班的嗎?”
高松淳一將懷里的那條約克夏梗小心翼翼地在犬養(yǎng)明夫面前放下,搖了搖頭,瘦削的面容上滿是擔心。
“我的確是在上班,但是上到一半,卻突然接到家政婦的電話,告訴我艾麗不太對勁,于是急匆匆地趕了回來?!?p> 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用手撫摸著那條被他取名為艾麗的約克夏梗,眼神中滿是溫柔。
“艾麗的確有些不對勁,我回來后,看到她一直在嘗試嘔吐,卻一直吐不出什么東西來。犬養(yǎng)先生,如果方便的話,能麻煩您盡快給她診斷一下嗎?”
犬養(yǎng)明夫看了他一眼,并不打算吐槽他用“她”來稱呼這條約克夏梗——雖然它的確是位“女士”。
探手將那條約克夏梗抱過來,果然發(fā)現(xiàn)它一直在間歇性地作出干嘔的動作。
作為獸醫(yī)、尤其是專精寵物狗治療超過二十年的犬養(yǎng)明夫,其實一眼就看出來原因。
不出意外的話,這條約克夏梗應該是吃錯了東西,導致它的胃部不太舒服。
這并不是什么大問題,很多寵物都會出現(xiàn)類似的癥狀,像約克夏梗這種在犬類里并不怎么聰明的小型寵物犬出現(xiàn)得尤其頻繁。
犬養(yǎng)明夫有很多種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但是出于保險考慮,他還是決定對這條名為艾麗的約克夏梗犬做一個更加細致的檢查。
就算他不想做這些檢查也不行,因為面前這位高松淳一肯定會注定要求他這樣做。
看著犬養(yǎng)明夫開始對艾麗做檢查,高松淳一忽然嘆了口氣。
“我被騙了?!?p> “嗯?”犬養(yǎng)明夫意外地看著他?!氨或_了?怎么回事?”
“昨天我?guī)е惾チ四羌疑裆?,我不僅在那里虔誠地向神明許愿,希望他能夠保護艾麗,還為艾麗掛上了繪馬,并祈愿到了很難得的大吉,甚至我還專門為它帶上了從很多人手中搶來的御守。本以為艾麗從此就會受到神明保佑,健健康康,卻沒想到僅僅只是過了一天,艾麗它就病了?!?p> “神社?”
犬養(yǎng)明夫倒是并不意外高松淳一會為了自己的寵物狗跑去神社祈愿,他意外的是另外一件事。
“根津神社主要供奉的是須佐之男命啊,你跑去那里為艾麗祈愿,根本是找錯了地方吧?”
“不不不,我去的不是根津神社,那里不讓參拜者帶寵物進去?!?p> “哦?那你去的是哪里的神社?”
犬養(yǎng)明夫更加意外了。
文京區(qū)出名的神社就那么幾座,根津神社是距離這里最近的,高松淳一不去根津神社還能去哪里?
“我去的是板橋區(qū)那邊的一家神社。你大概不知道,那家神社這兩天在網(wǎng)上很火的,昨天我去的時候,看到很多人和我一樣抱著寵物過去。”
說到這里的時候,高松淳一忽然發(fā)出一聲嘆息,搖了搖頭。
“現(xiàn)在看來,那些人應該和我一樣,都被騙了?!?p> 犬養(yǎng)明夫皺眉看著他。
“你到底在說什么?”
“我們本來以為那家神社既然有犬神大人,那么抱著寵物狗過去一定能……”
“等下,你剛才說的是什么?”犬養(yǎng)明夫忽然打斷了高松淳一。
“剛才?我說的是抱著寵物狗……”
“不,前面半句?!?p> “以為那家神社有犬神大人……”
“犬神大人?”犬養(yǎng)明夫雙眉深深皺起,額頭上擰出了一個大大的中文字?!盀槭裁茨銈儠X得那里有犬神?”
“很多人都是這么說的啊……對了,還有證據(jù)!”
高松淳一掏出手機,打開YouTube,在上面找到那個視頻,放給犬養(yǎng)明夫看。
看完后,犬養(yǎng)明夫卻像是一下松了口氣,他向高松淳一笑著搖搖頭。
“這才不是什么犬神,你們的確是被騙了。”
“真的?!”高松淳一瞪大眼睛?!澳阍趺粗啦皇侨??”
“因為我……咳,因為你看,這個視頻上,神社的神官大人不是說了嘛,那家神社沒有什么犬神,是你們自己一廂情愿覺得那里有,跟這家神社可沒關(guān)系?!?p> 高松淳一皺眉看著手機,回想起昨天的情形,發(fā)現(xiàn)犬養(yǎng)明夫說得沒錯。
當時那位年輕的神官的確當著所有人的面,否認了神社里有犬神,只是包括高松淳一在內(nèi),大家都覺得這位神官在刻意隱藏。
私下里在和其他同樣養(yǎng)寵物犬的朋友交流的時候,大家一致認為越是這樣,就證明那家神社越是真的有犬神。
不然的話,又該怎么解釋發(fā)生在前天晚上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又該怎么解釋昨天那一聲狗叫后,所有的寵物們都一下子變得那么乖了呢?
高松淳一想了一會兒,緩緩搖頭。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
“出來了!”
說到一半,犬養(yǎng)明夫忽然發(fā)出一聲充滿驚喜的喊聲。
高松淳一低頭一看,便看到自己的愛犬嘴里正吐出來一個小小的、破破爛爛只剩下一小塊的木牌。
雖然被口水、胃液等等雜亂的東西變得黏黏糊糊的,但依然能夠看到木牌上刻著四個字。
火太里命
高松淳一怔怔地盯著那個木牌看了一會兒,突然用力一拍額頭。
難怪怎么都找不到艾麗脖子上掛著的那個御守,原來是被這個家伙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