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椒房宮。
何皇后最近有些倦怠,大抵是因為宮中的瑣事繁忙,事無大小,必須由自己來決斷。
如今她貴為皇后,是六宮之主,身份尊貴無比。
而這一切,都是靠她自己的美貌和強硬的手段所取得的!
此時,蹇碩走了進來,何皇后已經(jīng)習(xí)慣了蹇碩輕捷的步伐,她微微張開了眼。
怎么了?何皇后慵懶地問道。
啟稟皇后娘娘,將作大匠、河南尹何進何大人求見。
哦,是兄長,快讓他進來吧。
轉(zhuǎn)眼間,蹇碩便引了何進進入宮殿內(nèi)。
何進傲慢無比地把腰間的配劍扔給了蹇碩,又潦草地脫了鞋子擺踢到了蹇碩的面前。
蹇碩面色十分恭敬,只是默默地將何進的鞋子擺端正,又略顯吃力地把何進的配劍放在了蘭锜上。
何進驕傲地看著蹇碩,心里卻想著,前朝的那幫所謂三公們。
都妄稱自己滿腹詩書。
被一個閹人欺負成那樣?
看我何進正眼瞧過他們么?
哼!何進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大搖大擺地進了正殿。
身后的蹇碩看著傲慢的何進逐漸走遠。
眼神中露出了一絲陰狠,只是在閹人的那白凈的皮膚上不易察覺。
何進行了禮,何皇后屏退了眾人,兄妹兩個拉上了簾子,商議著一些密事。
兄長,我已經(jīng)為兄長求得將作大匠之職,這個職位是負責(zé)修建宮殿,整修皇陵的,是個肥差。兄長在任上,只需要略微使用些手段,也夠我們家?guī)纵呑映源┎怀畹牧恕?p> 妹子糊涂啊,何進說道。
想我們家原本不過是屠豬賣酒為生,如果不是妹妹你選入了在掖庭,哪有我們家的這場富貴。
何皇后聽到何進這樣說,連忙打斷了他,宮中議論此事的宮人都已被我殺了,你怎么還說這些話,我可不想在宮里被其他人恥笑我出身低微!
何進連忙謝罪,又說道。
這些年父親封了舞陽宣德侯,母親封了舞陽君,我做了河南尹,何苗做了越騎校尉,妹妹你做了皇后。
表面上我們家是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其實我們何家的聲望還不夠,現(xiàn)在這一切都只是表象。
何皇后疑惑道:還不夠?兄長你的意思是?
妹子,富貴不過只是過眼云煙。
大丈夫要建功立業(yè),保證我們何家的長久富貴昌盛,還是得必須掌握兵權(quán)才行啊。
何皇后說道:我不懂你們前朝的事,你說吧,還要妹子我做什么?
妹子,你就求求皇上陛下,讓我做太尉吧!何進說道。
太尉?太尉可是位列三公?我們家族現(xiàn)在根基還淺,現(xiàn)在就做“三公”,怕有人議論啊!
妹子啊,我的這個皇帝妹夫,開西邸賣官,羽林、虎賁都才值一千萬,我是國舅,做個太尉有什么不可啊。
現(xiàn)在不趕緊想辦法存下本錢,我這皇帝妹夫身體本來就不好,以后要是我這皇帝妹夫升了天。
以后我那侄兒如果當(dāng)不了皇上,你看這滿朝文武哪個能饒得了我們。
何皇后雖是婦人,多有計謀,在深宮中的斗爭中多次獲勝,幾年前和宮中其他寵妃一起斗倒了宋皇后,然后又毒殺了現(xiàn)在的二皇子劉協(xié)的生母王美人。
本是個心狠手辣,多有手段的狠辣之人!
聽到何進分析得透徹,何皇后也陷入了沉思。
如今,皇帝沒有立太子,皇帝的生母董太后又親自撫養(yǎng)了王美人的兒子劉協(xié),如果自己的兒子劉辯做不了皇帝,那就是劉協(xié)做皇帝。
這個劉協(xié)和他的祖母,可并沒有打算放過她們啊。
董家本來就是大家族,董太后的兄長還在外領(lǐng)兵,如果將來一旦朝廷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誰能來阻擋這外鎮(zhèn)兵馬入京呢?
而且董家的爭斗和她們何家目前也在明里暗里的斗。
一旦讓她們占得了先機,自己恐怕只能任人魚肉了啊!
兄長,你說得對,何皇后想起了董太后那陰沉的眼神。
如果自己的兒子當(dāng)不了皇帝,自己以后沒有好果子吃。
畢竟,現(xiàn)在的她都時不時會做夢,夢到宋皇后、王美人以及這些年被自己所殺的后宮嬪們滿身血污地來找自己算賬!
不止要做太尉,還要做大將軍!何皇后說道。
何進有些不知所措,沒想到自己的妹妹這么快就轉(zhuǎn)變了想法。
不但如此,北軍五校尉、南軍的兵權(quán)你和何苗也要想辦法抓在手中!
北軍五校尉,是洛陽駐扎在城北的直屬于皇帝陛下的精銳部隊,是負責(zé)宮門安全的絕對禁軍!
而南軍則是駐扎在城內(nèi)的另外一支禁軍部隊。
統(tǒng)率這兩支部隊,就是掌握了整個洛陽!
是,皇后娘娘,何進連忙跪下,謙虛地接受了這個命令。
我會央求陛下,盡快讓何苗也入朝廷為官統(tǒng)管禁軍。
兄長在外朝,也不可意氣用事,也多多結(jié)交世家大族,積蓄各方力量。
我怕一旦陛下有什么意外,我們?nèi)羰莵聿患胺磻?yīng),董太后家領(lǐng)兵的人可不少!
是,皇后娘娘,我這就去外朝安排這些事事情,皇后娘娘在陛下面前也為愚兄都爭取一下子。何進說道。
這是自然,你且退下吧,今日的事情你我兄妹要銘記于心,辯兒的未來也要靠你我了。
是,皇后娘娘,微臣告退!
何進退了出來,謹(jǐn)記著妹妹說過的話,開始籌劃一步大棋!
他知道,接下來只要靜靜地等待著皇帝陛下的旨意就可以了。
他的這個妹子有的是手段讓皇帝陛下對她言聽計從!
洛陽,長樂宮,某處偏殿。
整個宮殿都點著味道十分重但卻十分名貴的龍涎香。
閹人不能控制自己的便溺,因此下體長時間都是潮濕的。
反復(fù)的干濕之間總會有尿騷的味道。
因此,閹人的身邊長時間都有一股尿騷味兒。
可這股味道不能讓宮內(nèi)的那些皇親貴胄聞到,因此,皇宮內(nèi)所有的閹人都有熏香的習(xí)慣。
更何況,如今的殿內(nèi)整整齊齊,肩并肩地坐著十位太監(jiān)!
如果不加熏香,可能會像茅廁一樣奇臭無比。
正是如今聲名顯赫的“十常侍”。
上首依次坐著的,是張讓、趙忠、蹇碩、封谞、夏惲、郭勝、孫璋,下首坐著的是畢嵐、栗嵩、段珪、高望、張恭、韓悝、宋典。
說話的是蹇碩,他義憤填膺,十分憤怒。
何進這個殺豬的,居然看不起我們爺們兒!
前朝的那些“三公”“九卿”們看到了我們,也得恭恭敬敬地稱呼一聲“蹇常侍”。
他何進不是靠著賣妹妹發(fā)家,還有跟咱們爺們兒說話的份兒?
趙忠也有些激動,說道:狗日的,這個何進,以為自己了不得了,咱家只要在皇帝陛下面前告他一狀,就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張讓卻最是冷靜,他冷冷地說道,皇帝陛下最近在干嘛!
專門負責(zé)服侍皇帝的畢嵐說道;張常侍,皇帝陛下最近在研究西域的胡服,日夜都在親自裁縫衣服,已經(jīng)一月余不出內(nèi)宮了。
看吧,諸位,你們連陛下的面都見不著,還想著告人家呢?張讓終于發(fā)表了自己的言論。
這個何進,本身就看不上我們宦官,如果以后何皇后的兒子做了皇帝,各位,你覺得你們都會有好下場么?
封谞說道:那我們應(yīng)該怎么辦,我們該討好他么?
張讓冷哼一聲,大聲說道,沒骨氣的家伙,雖然我們是挨了一刀的家伙,但是也不能這么沒骨氣,要想保證一生富貴,還得靠我們自己和皇帝陛下。
我們是皇帝陛下的奴仆,可不是他何進這個殺豬的奴仆。
封谞被張讓這么大喝一聲,臉上有些掛不住,當(dāng)即只能唯唯諾諾而退了!
這個膽小鬼,完全不配與我們?yōu)槲椋看T說道。
那張常侍,您覺得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應(yīng)該用什么辦法來和何進抗衡!說話的是段珪,負責(zé)皇帝陛下的日常起居。
張讓拿起小幾上的茶水,飲了一口,不急不慢地說道。
當(dāng)今之計,應(yīng)當(dāng)調(diào)動前朝“三公九卿”們與何進為敵。
何進一個殺豬的,“三公九卿”們都看不上他,但是如果這個殺豬的因為妹妹的關(guān)系反而做了大官,官位如果都在他們之上,我想那時候,就是我們從中取利的好時機了!
妙啊,蹇碩接著說道:方才我在壁間聽到,何進委何皇后讓他做“太尉”之職。
何皇后卻說“要請陛下封何進為大將軍”,還要讓“何苗統(tǒng)管禁軍!”
眾人皆駭然,大將軍+統(tǒng)管禁軍,那他何家豈不是把整個洛陽和天下的兵權(quán)都握在手中了。
張讓說道:哈哈,何皇后如有此意,我們正好幫她一把,多向皇帝陛下進言,把這兩兄弟都捧得高一點,到時候,前朝的“三公九卿”自然而然地會想辦法去推翻他們!
眾人都深以為意,若能如此,則前朝和何進斗起來,那他們的富貴也就保住了,作為閹人,他們的富貴只是錢和地位,至于其他的事情,他們根本不在乎。
誰做皇帝不是做呢,皇帝三宮六院總得需要太監(jiān)吧!
眾人都撫掌大笑,張讓真是他們的主心骨,這下,眾太監(jiān)都以為以后的富貴都是高枕無憂的事兒。
殊不知,房外,隔墻有耳,被羞辱得面紅耳赤的封谞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光和三年,立為皇后。明年,追號后父真為車騎將軍、舞陽宣德侯,因封后母興為舞陽君。時王美人任娠,畏后,乃服藥欲除之,而胎安不動,又?jǐn)?shù)夢負日而行。四年,生皇子協(xié),后遂鴆殺美人。帝大怒,欲廢后,諸宦官固請得止。董太后自養(yǎng)協(xié),號曰董侯?!逗鬂h書·皇后紀(j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