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過河拆橋
“三妹,你看看你把咱們這后院禍禍的,如今村里人從咱們家經(jīng)過,都要捂著鼻子繞道走,更別提我們住在這里,你聞聞,這都什么味兒啊,你是想熏死我們嗎?”
一大清早,蘇挽春氣呼呼拉著幾個小的來到后院,指著各處的肥料堆,沖蘇挽秋發(fā)難。
“我料著這兩天家里平靜,你便要生事,果然,這不就來了?早和你們說過,這是肥料,明年咱們地里的出產(chǎn),就靠著它們呢。”
蘇挽秋面不改色淡淡回答,然后看著蘇挽春:“這才哪到哪兒,今年冬天,咱們都不能閑著,要去十里八村各處撿牛糞堆肥……”
“你閉嘴吧,誰愛去誰去,我可不去?!碧K挽春差點兒嚇哭,憤憤道:“我們多大了?我……我和二妹都到了議親的年紀(jì),你讓我們?nèi)炫<S,出去得多少人議論我們?蘇挽秋,你自己不想嫁人,你可以不要臉,但你好歹為我們想一想好不好?往年爺爺自己出去撿牛糞,也沒要我們小輩干過這個。”
“這樣啊?!碧K挽秋摸摸鼻子:“也罷,我呢,也不是那不聽勸諫的人,只要說得有道理,我還是從善如流的。那你們就不用出去撿牛糞了,留在家里出出雞糞和豬糞……”
不等說完,見蘇挽夏蘇挽冬都變了臉色,于是連忙改口道:“嗯,出這些東西也用不著咱們女孩子,家里不是還有男丁?所以大家放心好了?!?p> “放心你個頭啊?!碧K挽春是真要哭了:“聽聽你的話,從一開始就存心不良,蘇挽秋,是不是不把我們禍禍成狗樣兒,你心里就不痛快?”
“三姐?!碧K云旭忍著笑,扯扯蘇挽秋衣袖:“別難為大姐二姐她們了,確實女孩子做這些是有點為難,撿牛糞和家里出糞這個事都交給我。”
“四弟?!碧K挽秋是真驚訝了:“這怎么也輪不到你啊,就算大哥三弟是讀書人,不肯干,那不是還有你二哥?反正他是個混不吝,做點力氣活還是可以的。”
“那不行。二哥我說句話你別生氣?!碧K云旭看著蘇云帆:“你就不是這行當(dāng)里的人,讓你出糞,你大概能出一半丟一半?!?p> 蘇云帆不好意思地?fù)项^:“我的確不耐煩干這個,但是四弟……這這這也不能給你干啊,三叔三嬸還指望你將來讀書光宗耀祖呢,沒事兒,包在二哥身上?!?p> 蘇云旭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淡淡道:“讀書的事,我還早呢。前天聽三姐說這些肥料都是有講究的,我就留了心,二哥不用和我爭搶,我是真心想做這件事,交給你,我還不放心呢?!?p> 一番話說得幾個少年都愣了,連蘇挽秋都詫異看著這個四弟,她剛要說什么,就聽屋里又有人道:“吵吵什么?你們幾個小孩子還要翻天不成?”
接著蘇義山兄弟幾個都從后門出來,他們身后跟著蘇明亮和妯娌們。于是蘇挽秋就明白了,看來這并不是蘇挽春找茬兒,這明明是有備而來。
蘇挽春含淚將事情說了一遍,當(dāng)然不忘告蘇挽秋的惡狀,說她要逼自己去撿牛糞,蘇云旭連忙說道:“不用不用了,這些活兒我說過我會干?!?p> 王氏一口氣險些沒上來,伸指頭戳著蘇云旭的臉:“你是不是傻?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事,你倒上趕著……”
不等說完,見蘇挽秋看過來,王氏便訕訕住口。這邊蘇義豐連忙道:“先不說撿糞的事,就說現(xiàn)在這些糞和骨頭什么的堆在后院,確實味道刺鼻子,再這么下去,連飯都不讓人吃了?!?p> 這些肥料的確是有味道,但這個時節(jié),遠(yuǎn)不到連飯都吃不下的地步。如此就頗令人玩味了:大房和三房,這是又靠攏到一起了?
有了蘇義豐的話,氣氛登時活躍起來,除了二房和蘇云旭蘇挽冬,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大有和肥料勢不兩立之態(tài)。
表面上是為肥料,其實還是為了話語權(quán)。
蘇挽秋冷眼看著大房和三房一起做戲,心里明鏡似的。
她要種甜菜的事目前只有蘇明江知道,這些日子三房一直旁敲側(cè)擊,問她在閻王殿里還學(xué)了什么本事,都被她敷衍過去,看來他們是認(rèn)定自己黔驢技窮,要聯(lián)合起來把話語權(quán)奪回去了。
確實,讓一家人聽自己這個“小丫頭”的話,也難怪勢利眼的三房都愿意和大房聯(lián)合起來。
男權(quán)社會,她就算為這個家做再多事,賺再多錢,她始終是一個小丫頭,還是個名聲不好的母老虎,大房三房愿意聽話才怪了。就好像昨晚為無賴的事,大哥和三弟都向她誠懇認(rèn)錯,但日后有報復(fù)自己的機會,他們也絕不會放過。
不過蘇挽秋也不生氣,反正她也不是什么任勞任怨的人設(shè),她為這個家打算,其實還是為了自己,話語權(quán)是一定要奪過來的,時間早晚而已,所以她不會為此感到憋悶委屈。
大房三房氣勢洶洶地架勢,讓蘇義水和柳氏都猶豫了,蘇義水喃喃道:“大家伙說得也不是沒道理,秋,你看……”
“再忍忍吧,三天后就入冬了,到時候咱們將后院一封,冰天雪地的,什么氣味也不會再傳到家里?!?p> 蘇義山等人一起傻眼,沒想到蘇挽秋在這兒等著他們。
北方鄉(xiāng)下冬日嚴(yán)寒,為了保暖,都會在入冬后用黃泥將后門后窗糊住,來年開春后再打開。
“那……那也不是這么個事兒啊?!碧K義豐跳腳:“冬天封門,開春后呢?”
“開春后就該種地了,這些肥料全部都會拉到田里。”
蘇挽秋微微一笑,忽聽蘇義山沉聲道:“三丫頭,所以你是絕不肯將這些肥料處理了?”
“怎么處理?我好不容易搜集來的肥,難道竟要拱手送人不成?爺爺,你舍得嗎?”
“這個……”蘇明亮犯了難,只聽大兒子惡狠狠道:“送人也好,搬去別的地方也好,反正不能繼續(xù)在家里堆著,家里人都受不了,你一個丫頭想一手遮天?沒門兒?!?p> “大伯是覺著今年甜菜的錢賺完了,我也失去利用價值,所以這個小丫頭也該被踢在一邊了,是么?”
“是又怎樣?”
蘇義山被噎得胸口疼,索性露出強橫嘴臉,惡狠狠地承認(rèn)了。
“我去!”蘇挽秋瞪大眼睛:“竟然連掩飾都沒有,就把這過河拆橋的嘴臉露出來,大伯,你這也太狗了?!?p> “就算今天我變成狗,你也別想說了算?!碧K義山索性豁出去,缺失的小指還泛著疼,今兒就是今兒個,他非得把這三丫頭拿下不可。